飛龍在天,太子遽亡,倒覆江山於燕王!


    這句話猶如夢魘一般始終圍繞在朱棣心中,讓他膽寒心寒,寢食難安,短短半個月,整個人就變得十分憔悴,猶如害了大病一般。


    朱棣確實病了,而且是無法醫治的心病。


    “大哥,兩年了,你竟然瞞了整整兩年,早知道你沒事,我還想那些幹什麽啊,我這純屬拿刀砍自己的腦袋……”


    冷風中,朱棣站在王府的望親樓之上,望著南方,眼神之中再也沒有舍我其誰,睥睨天下的傲氣,隻有擔心和害怕,甚至恐懼。


    “大哥,原來你什麽都知道,你瞞的臣弟好苦啊!”


    朱棣苦笑道:“現在說什麽都晚了,我朱棣謀反的罪名算是坐實了!”


    “大哥,看在多年兄弟情分上,給臣弟的家人留條活路吧,臣弟不奢求能讓他們富貴,就做個普通百姓吧,臣弟願以死而謝天下!”


    朱棣麵對風霜,獨自訴說著心裏的痛楚,他悔恨,悔恨當初為什麽要有那些不該有的想法,為什麽要去求那頂虛無縹緲的白帽子,為什麽要去相信那個和尚的鬼話!


    什麽白帽子,什麽命歸九五,什麽七藩之計,什麽清君側,奉天靖難,都是狗屁。


    現在該怎麽辦了?


    放在朱棣眼前隻有兩條路,要麽直接反了,要麽等待大哥的刀子,想繼續當個藩王,老老實實戍邊,這恐怕是不可能了。


    反……拿什麽反?


    就在三天前,朝廷將貶官為民的淮西勳貴全部召迴了京城,再次啟用,如今鎮守紫荊關的是孫恪,山海關是張翼,居庸關有何榮。


    曹振調任宣府練兵,王弼掌管大同兵馬,而藍玉此刻在薊鎮,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帶兵挖礦,而且是用洪武大炮轟山式開采。


    這些人雖然被重新啟用,但隻恢複了以前的官職,卻沒有複之前的爵位。


    小皇帝告訴他們,你們的命是拿以前的軍功換來的,現在什麽都沒有了,要想拿迴爵位,隻有再赴沙場建功,軍功攢的多了,爵位自然就迴來了。


    伯能變侯,侯能變公,公能配享功臣廟,能進功臣廟的人再努努力,爭取配享太廟。


    宮裏還有好幾位皇子親王到了合適的年紀,家裏有合適的女兒,孫女還可以聯姻啊!


    還有太師,太傅,太保……東宮一大堆象征臣子至高榮譽的虛銜還空著呢。


    那是給誰留的,就是給你們這些戰功赫赫的老將啊,犯過錯沒什麽,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大不了重頭再來,隻要你們好好幹,小皇帝是不會虧待你們的。


    短短幾句話讓這些驕兵悍將是熱血沸騰,對小皇帝是感恩戴德,一個個賭咒發誓,為了大明新君,他們願意豁出命去效忠。


    為小皇帝戰今生,戰來世!


    朱棣素來與藍玉那些淮西勳貴不和,就是傻子都能看出來朝廷的意圖。


    對於有沒有爵位,這些驕兵悍將也不是多在乎,隻要不在家種地,隻要能上戰場殺敵,隻要能把手裏的鋤頭換成刀子,做什麽都願意。


    都是從死人堆裏爬出來的悍將,他們不怕死,但他們怕窩囊死,他們寧願在戰場上馬革裹屍,血灑疆場,也不願在家老死,病死。


    朱棣心裏都明白,這些驕兵悍將都在提著刀子盯著他呢。


    隻要他敢孤注一擲,扯旗造反,這些驕兵悍將就會如同紅了眼的餓狼一樣,不要命般的從四麵八方殺向北平,將這位威震北疆的燕王以及麾下的八百府兵活生生的撕碎。


    這位威震塞北的猛虎如今都不敢去軍中,隻能呆在王府裏,生怕被誤會要調兵造反。


    這些驕兵悍將都是一群沒腦子的莽夫,說不定腦子一抽,直接殺過來了,真是不得不防啊!


    所以,朱棣隻有一條路,那就是老老實實待在王府裏,等待老爺子,好大哥,或者小皇帝的刀子。


    也或許是毒酒!


    此時的朱棣已經完全明白過來了,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在東宮的掌控之中,老爺子知道,太子爺知道,就連太孫也是一清二楚。


    人家祖孫三人一直都在陪自己演戲呢!


    朱棣悔的腸子都青了,他不僅忽視了老爺子和大哥,也高看自己,低估了那位大侄子。


    更惱火的是,他完全相信了號稱算無遺策,但從來沒算準過的黑衣和尚。


    想當初叔侄倆一起登長城時說的那些話,什麽征北大將軍,什麽封狼居胥,那不是許諾,也不是試探,那是在給他這個叔叔機會呢!


    此刻的燕王才明白為什麽都叫他小洪武,不是因為他和老爺子一樣夠狠,而是他分明什麽都知道,但就是不動你,用盡手段讓你幫他幹活。


    你要選擇做,小洪武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繼續陪你玩,活幹完了,生死看人家心情。


    不做就是死,這和老爺子讓犯罪的官員帶著枷鎖幹活的方法簡直一模一樣。


    關鍵人家小洪武還能舉一反三,學以致用,給藩王套上一個無形的親情枷鎖,你去做,那就是好叔叔。


    如果有意見,那藩王就是臣子,以皇權為鞭子,驅使這些朱姓臣子去為他拚命,穩固他的江山,細思極恐,真是可怕至極。


    什麽叔侄親情,皇家隻有爭鬥和殺戮,沒有什麽親情,誰講親情誰就死的快。


    朱棣起兵靖難,朱允炆說,你們打仗的時候千萬別傷了我的四叔叔啊!


    換成朱雄英,他肯定會說,殺燕逆者,封賞侯爵,配享功臣廟,生擒燕逆者,封賞公爵,配享太廟,而且不限於士兵,天下百姓都可以去打叛逆。


    而太子爺派人送來這句話的目的已經很明確了,那是明擺著告訴燕王。


    你的事,我都知道,你的錯,不可原諒!


    四弟,大哥要用你的命來給我兒子鋪路,我要讓我兒子踩著你的人頭,登上那九五之位。


    別怪大哥心狠,我也是為了咱們朱家好,而且你不能恨我。


    燕王現在如同魚肉,已經到了任人宰割的地步。


    好歹是曾經縱橫漠北的猛虎,拿得起自然也能放得下,輸了就是輸了,認了!


    他不怕即將麵對的刀子,而是猜不透大哥朱標的意思。


    都過去半個月了,朝廷竟然還沒來人問罪,這就相當於朱標在他脖子上架起無數把刀子,鋒利的刀刃貼著他的脖子,但就是遲遲不砍,讓人十分的難受和煎熬。


    死亡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麵對死亡前的過程,那才是讓人發自內心的靈魂上的恐懼和壓抑。


    而燕王目前就處在這種情緒之中,也幸虧他是朱棣,換一個膽小的藩王,恐怕會被活生生的被嚇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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