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叩謝聖恩!”


    王弼感動萬分,他已經是七十多歲的高齡了,是淮西勳貴中年紀最大的。


    至正十二年就投奔老爺子打天下,曾經靠著兩把雙刀讓敵人聞風喪膽,常遇春這輩子沒服過幾個人,唯獨稱讚過王弼是軍中猛將。


    別看王弼已至耄耋之年,須發皆白,但他的肩膀依然堅挺,背部依然筆直,雙眼恰似火炬,身子骨不是一般硬朗。


    真乃一代老將軍的楷模!


    雖說身子骨尚無大礙,然而歲月不饒人,其精神頭已大不如前,處理神機營軍事事務時也逐漸力不從心,這幾年皆交由副將傅讓操持。


    其實他早有歸隱之心,隻是沒好意思向朝廷開口,而今前往司馬院安享晚年,正合他意。


    再幹三年,便可功成身退,安享天倫之樂,死後更能獲無上殊榮,這簡直是天大的美事。


    能賜葬紫金山,得太子扶棺,追封郡王,此等榮耀,這可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


    藍玉雖已離去,但其舊部,淮西勳貴卻皆獲不同封賞,加官晉爵,自是不在話下。


    如此,足可證明,皇帝並未因藍玉之離開,而疏遠他們這些人。


    人去後,大殿唯餘李景隆一人,朱雄英長歎一聲:“終日皆是處理不盡的家事國事天下事,世人皆以為當皇帝好,然其中苦楚,唯有朕自知!”


    “曹國公,你道朕是否愈發矯情了?”


    “陛下!”


    李景隆拱手道:“臣明白!”


    “你明白個屁啊,你又未曾當過皇帝!”


    朱雄英笑著說道:“天下之中,隻有皇爺爺才理解朕!”


    李景隆滿臉窘態,囁嚅道:“自陛下當年歸來,曆經吳王、皇太孫,直至登上龍椅,開創永興新政,臣一直如影隨形……”


    “陛下這一路走來,可謂風雨如晦,艱辛備嚐,臣皆曆曆在目,世間諸事,最難者莫過於家事,然於陛下而言,家事與國事本為一體,同屬親眷,無論如何處置,總有人會心懷不滿……”


    “陛下為燕王撐腰,又撫慰了淮西勳貴,此實乃最佳之結果。陛下宅心仁厚,若是換作洪武朝,太上皇恐怕早已……”


    朱雄英慨歎道:“並非完全是安撫,朕也是真心要給,這些人固然有諸多毛病,可金無足赤,人無完人,豈能總是揪住缺點不放?他們皆非聖人,豈能人人都如那無暇美玉……”


    “應多觀其長處,少察其短處,他們為大明浴血奮戰了一生,皆是功臣,藍太平都傷痕累累,更遑論他們這些人了!”


    “皆是貧苦出身,對饑餓心有餘悸,貪心些許倒也情有可原,況且,雁過留聲,人過留名,人生於世,無非是為了那名利二字,此乃人之常情,朕亦能理解!”


    “朕不願做那刻薄寡恩之人,隻要是朕所能給予的,皆會賜予!”


    “朕做不到皇爺爺那般狠心,總是顧念舊情,皇爺爺常言,登上這把龍椅,便不可心慈手軟,皇帝皆是孤家寡人,然而如此孤寂,著實令人難以忍受,朕……哎……實難承受!”


    朱雄英悠悠地說著,那話語仿佛是從他內心深處流淌出來的一般,又好似在對著空氣喃喃自語。


    在這世上,除了老爺子,他似乎也隻能和曹國公說上幾句掏心窩子的話了。


    李景隆正色道:“臣會永遠陪著陛下!”


    朱雄英頓時笑了,說道:“什麽意思,你也想百年以後,葬朕的旁邊,守護……”


    李景隆當即跪在地上,伏首道:“臣叩謝陛下聖恩!”


    朱雄英愣住了!


    “你這……”


    李景隆抬頭說道:“陛下,君無戲言啊!”


    朱雄英頓時大笑起來,指著李景隆說道:“還得是你曹國公啊,好了,朕答應你了,但是……”


    “但是,你這一次給朕……不是,給朝廷帶迴多少海商稅?”


    李景隆十分含蓄的說道:“臣慚愧,隻有四百多萬兩,另外還有三萬石的糧食……”


    “還有,臣抓到一些不法商人瞞天過海,企圖私自下海經商,偷偷販賣茶葉,瓷器,糧食等,都被臣繩之以法,沒收贓物,充以國庫,共商船十三艘,茶葉兩萬斤,雜七雜八的東西加在一起,也能值個三五萬兩……”


    去年三百多萬,今年又增加了三成,快超過大明半年的農稅了。


    朱雄英頓時大為高興,說道:“別站啊,坐下說話,來到宮裏,那就是迴家,你舅爺可是沒事就念叨你……”


    “那啥……”


    朱雄英嗬斥樸不了:“你怎麽一點眼力勁都沒有啊,曹國公都進來多久了,那茶水早都涼了,不知道換上啊!”


    樸不了立馬躬著身子道:“萬歲息怒,奴婢這就去換茶!”


    “換好茶,江南送來的貢品,清明前的……”


    朱雄英臉上浮現著若隱若現的笑意,說道:“剛才說到哪了……哦……朕想起來了,等你百年後,就葬在朕陵寢旁邊,咱們雖是君臣,但說到底也是兄弟啊,朕對你可是比親兄弟還親,無論是洪武朝還是新朝,朕對你都沒得說吧!”


    李景隆頓時受寵若驚,說道:“陛下對臣,對李家,優待至極,臣除了感念聖恩就是以死相報了!”


    朱雄英可不是打感情牌,別的姑且不論,單說老爺子賜予他一個茶馬司大使,永興又恩賜他一個海稅司大使,這哪裏是能用“好”來形容的,簡直就是恩寵有加,令人羨慕嫉妒。


    朱雄英擺手道:“朕知道你的忠心,不然也不會把這些重任都交給你,好了,去後麵看看你舅爺吧!”


    李景隆尷尬的笑道:“臣想先迴家一趟,準備點東西,再進宮去看舅爺!”


    朱雄英似笑非笑的說道:“老頭子是外人啊,弄這些假事幹啥啊,他也不缺你那幾口東西!”


    李景隆還是堅持說道:“陛下,這不太合適,臣送的不是東西,是臣對舅爺的一片孝心,哪怕臣隻拿幾個果子,不能就帶一張嘴去啊!”


    朱雄英笑道:“行行,隨你吧!”


    “陛下,臣告退了!”


    李景隆退出武英殿,一時心情大好,樂樂嗬嗬的出了宮,哼著小曲走在迴家的路上。


    曹國公府是貼著宮牆建造的,進宮都不用坐馬車,走幾步的事。


    但李景隆有時候還是會坐馬車,他坐的不是馬車,是身份和排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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