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


    天氣晴朗,萬裏無雲,秋風蕭瑟,卷起樹上的枯葉,顯得格外清淨。


    奉天大殿前,平常少穿常服的永興皇帝朱雄英,今日破例換成了冕服,整個人顯得格外的精神。


    藍玉一身甲胄,走了過來,行禮過後,笑著誇讚道:“陛下還是穿冕服好看,有威嚴,這才是我大明永興聖君的風範!”


    朱雄英撩著袍服說道:“也就是舅爺出征,朕才換上,燕王打安南的時候都沒這個待遇!”


    藍玉由衷的說道:“陛下對臣的好,臣永遠銘記於心,至死都不會忘記!”


    “這即將出征了,什麽死不死的,說這些做甚,不吉利!”


    朱雄英悠悠說道:“朕就希望舅爺能好好的,半年後平安迴來,你迴家養老也好,繼續在司馬院也行,就是別離開朕了!”


    聽到此話,藍玉心中一陣苦澀,有些不忍的說道:“臣會迴來的!”


    “是一定要迴來!”


    朱雄英鄭重說道:“這幾日,朕都在思索戰事,心中有些不安,總覺得會出事,不知道被北邊,還是晉王那邊,群臣也勸朕,不能再打了,可箭在弦上,豈有不發的道理!”


    對於如今的戰事,大部分臣子都是反對的,特別是出兵漠北,就連身邊的這位兵部尚書都不太想打。


    晉王完全可以吃掉哈裏,活捉這位帖木兒帝國的皇太孫,然後收兵,結束戰鬥。


    可朱雄英不想退兵,勒緊褲腰帶,堅持一次打到底,也是為了將來不再出兵打第二次。


    “陛下放心,有臣在,北方無憂!”


    有藍玉,朱棣兩位頂級戰術大師在,韃靼,瓦剌應該問題不大。


    “朕不是擔心北方的戰事,而是舅爺的身體,到了漠北,坐鎮中軍,參議戰事即可,衝鋒陷陣的事自有年輕的將士,你可不能親自上馬殺敵啊!”


    藍玉拱手道:“臣都記住了!”


    朱雄英使個眼神,一旁的朱高熾趁機說道:“梁國公,我知道你和我父親不和,我父王脾氣不好,你歲數長,又是陛下的舅爺,若是我父王有哪地方做的不對,還請別放在心上,當以軍國大事為重!”


    藍玉笑著問道:“小燕王,在你心中我藍玉的心眼就這麽小嗎?”


    朱高熾臉上堆滿了笑容,說道:“那肯定不能啊,你可是我們大明的軍神,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


    藍玉擺手道:“小燕王,瞧你說的,我多大歲數的人了,還能跟個小孩過不去啊!”


    朱高熾:“……”


    要論輩分,藍玉確實比朱棣大一輩,而且年紀相差也對得上。


    大胖心中那個氣,自己好心說句話,還被熗了一頓,都怪狗皇帝。


    “陛下!”


    朱高熾拱手道:“梁國公出征漠北,陛下何不贈詩一首為我大明軍神壯行!”


    聽到此話,藍玉立馬說道:“不用,不過是去北邊殺幾個韃子,用不著寫什麽詩!”


    詹徽趁機站出來解圍,說道:“將軍出征,上馬殺敵,若以詩文相送,反倒顯得庸俗了!”


    朱高熾笑哈哈的說道:“激勵士氣,壯我軍威,皇祖父在位之時,就曾為開平王常大將軍寫詩!”


    “陛下若是為難,臣可以代勞……”


    要知道朱雄英就沒怎麽讀過書,當年進宮後也就在大本堂學了一年,後來當了皇太孫,皇帝,也是在尚書房跟著劉三吾,董倫等人學的理政,對詩文一類可以說什麽都不懂。


    你讓他作詩,純粹就是讓他難堪!


    “好!”


    沒想到朱雄英卻一口答應下來,心中不斷思索起來,而大胖雖然表麵上是一副期待的表情,其實心裏卻暗暗發笑,等著看皇帝的笑話呢。


    朱雄英看向藍玉,看向這位為大明立下赫赫戰功的軍神,突然吟誦道:“大將北征膽氣豪,腰橫秋水雁翎刀……”


    說著,他又拂袖背手,望向巍峨的皇宮,大現一國之君的威儀。


    “風吹鼉鼓山河動,電閃旌旗日月高。天上麒麟原有種,穴中螻蟻豈能逃……”


    這兩句太霸氣了!


    朱雄英走到藍玉麵前,親自捋平了他身上的盔甲和披風,帶正了頭盔,麵對的不是即將出征的將軍,而是遠去的親人,語氣也變得平和起來,說道:“太平待詔歸來日,朕與舅公解戰袍!”


    “好,陛下才學驚人,真是好詩啊!”


    詹徽趁機送上馬屁,說道:“梁國公,陛下稱讚你是天上的麒麟,而韃靼,瓦剌不過是地穴裏的螻蟻,隨手就是全部碾死他們!”


    藍玉頓時深受感動,緊緊的握住朱雄英的手臂,說道:“陛下多保重啊,臣一定會平安迴來!”


    朱高熾心中卻是十分的不服,丫的,你這是模仿皇祖父的詩,不要臉!


    “舅爺也要多保重啊,朕等你迴來!”


    此次藍玉出征,朱雄英決定率領文武百官為他送行,但一向講究排場,好麵子的藍玉卻拒絕了,他不想引起驚動。


    朝廷反對出兵,不願給皇帝難做,也不想添麻煩,所以並沒有大張旗鼓的送行。


    “陛下,臣走了,別送了!”


    “朕送你出宮!”


    朱雄英問道:“還有什麽要交代的嗎?”


    藍玉有些遺憾的笑道:“也沒有什麽,就是沒見到太子殿下……”


    朱雄英安慰道:“等你迴來,朕不僅為你親自解戰袍,讓太子出城三十裏迎你,為你駕車!”


    藍玉沒有說話,隻是迴身鄭重的行了一禮,久久沒有起身。


    藍玉走了,隻帶了司馬院的三百多名軍官和幾個義子。


    望著藍玉離去的身影,朱雄英歎息道:“舅爺老了,此次出征是抱著必死的決心!”


    他要連這點都看不出來,他就不是永興皇帝了。


    詹徽連忙說道:“陛下既然知道為何不攔下,陛下,趁著人還沒走遠,留下還來得及啊!”


    朱雄英苦笑一聲,說道:“朕現在要是攔下他,他一定以死相逼,那比殺了他都難受!”


    對於這些戎馬一生的開國老將來說,最痛苦的事情就是病死於床榻之上,馮勝,湯和,張龍,莫過如此,沙場也是他們最終的歸宿。


    “舅爺手上除了那三百多軍官,並沒有兵權,朕已經給燕王傳信了,讓他好好護著梁國公,希望他能平安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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