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隻是單向性克妻後,決定給三叔過繼個兒子。肥水不流外人田,我二叔出了個主意,把我和二叔的兒子叫了過去。

    二叔拿出一個裝滿綠豆的盒子,當著眾人的麵扔進了一顆紅豆,蓋上蓋晃了幾下。看我和他兒子誰能先找出紅豆。堂弟翻了半天都沒有找到,我隻是隨隨便便扒拉兩下,紅豆就出現在手心裏。就這樣,從那天起,我開始管三叔叫爹,管我親爹叫大爺。(多年以後我才發現被冤了,我那堂弟是天生的紅綠色盲)。直到我十八歲成年,三叔才讓我重新把稱唿改了迴去。

    三叔的事兒先說到這兒,再說說我的事兒。

    聽我媽說,我是睜著眼出生的,出生時還把衛生所的老護士嚇得不輕。

    剛出生時我還哭了幾聲,但當護士把我從熱水盆裏抱出來的時候,就聽到了我“嘎嘎”的笑聲。還伸出小手拍了拍她的胳膊。那個護士手一哆嗦,差點把我扔到了地上。

    那會兒別人都把我當成了不祥之兆,甚至有人跟我爹媽說應該遠遠地把我扔了,說我是妖孽會危害鄉鄰。不過那孫子當場被我爺爺罵走了。我爺爺用幾句話給我爹媽定了心:“不凡之子,必異其生,再說了,那是我的長孫,扔了?我看誰他媽敢!”

    不過正是因為我生下來就會笑,爺爺認為應該起個衝一點的名字壓一壓,於是給我起名字就叫了沈辣。

    我說話特別早,六個月時就已經會叫“爺爺,奶奶,爸爸,媽媽”了。聽我媽說,當時我爺爺樂得臉上都開了花,就為這,他老人家又跑到當初說要扔了我的那個孫子家罵了一通。

    一直到六歲,我的心智都比一般孩子開啟得早。本來都以為老沈家出了個神童。直到那一次“床下阿姨”的事情之後才改變了。

    聽我媽講,我從小就有對著空氣說話的毛病,他們本來以為那是小孩子在自言自語,自己在過家家,也沒在意。直到又一次,我媽從床底下把我找出來,問我在幹什麽?我眨巴眨巴眼睛,說床底下有個阿姨,說悶得慌,要我陪她玩。我媽把床簾掀開,下麵黑洞洞的什麽都沒有,當時身上的汗毛就立起來了。

    那天村裏有一家蓋房,我爹去幫著上梁了,家裏就我們娘倆。我媽抱著我,哆哆嗦嗦地跑到了爺爺家。爺爺問明緣由後,又親自去我家轉了一圈。迴來後就問我都看見了什麽?我把床底下的事又說了一遍,最後來了一句“那個阿姨一直就在我家裏,她不讓我說。”這次輪到我爺爺脊梁溝冒涼氣了。

    爺爺讓人把我爹叫了迴來。我們在爺爺家住了一宿。第二天爺爺從外麵帶迴來一個禿頂老頭來。他們老哥倆先是去了我家待了老長時間。太陽落山了才迴來。

    一進屋老頭就直奔我來,先是在我的腦瓜頂上看了半天,又問我是什麽時候看見那些東西的。最後又在手心裏寫了幾個字,攥著拳頭問我能不能看見。

    時隔多年,我媽還跟我說起過那時的場景,“你那時還不會寫字,看見他的拳頭隻是一個勁兒地笑。後來你爺爺找了塊木炭,讓你在地上畫出來。你倒不含糊,一撇一捺寫了個‘人’字。你爺爺領的高人(就是後來給我三叔算命的那位)拍著巴掌哈哈大笑。張開手掌,正是個‘人’字。你爺爺當時都毛了,後來那個高人才解釋,說你是天生就開了天眼,能辨陰陽,還能和鬼神交流。”

    “那個高人說要收你當徒弟,這麽好的天賦不好好利用就白瞎了(後來我才知道他是個老道,隻是頭發遺傳性脫落,看起來更像和尚。後文此人還有介紹),你爺爺不幹,說你是老沈家的長孫,還要替老沈家傳宗接代,好好的出什麽家,不過天天看見亂七八糟的東西也不好。你爺爺讓高人把了個辦法。用黑狗血給你洗頭,天眼就閉上了。為這,高人還老大的不樂意,說是可惜了你這塊璞玉了。後來你爹把你二叔家的大黑宰了,拿狗血給你洗了頭。以後就再也沒聽說過你看見那些東西了。”

    床底下的“阿姨”,我是真的沒有印象了,不過後來跟我三叔生活時,倒是發生了一些不可思議的事。

    那時我上初中,和三叔一起住在部隊大院裏。自打我搬進三叔家,就看過一個掛著鎖頭的小木匣。裏麵是什麽東西,我問過三叔多次,他都不說。時間一長,我都懶得問了,曾經想過把小木匣撬開,但想想三叔瞪眼睛的樣子,我又下不去手(除了爺爺,我就怕三叔)。

    我上初中那會兒,功課比現在簡單得多。加上我坐不住的性格,經常是一個禮拜的課能翹兩三天,跟同學去市郊的池塘遊泳,再不就是去山上采桑葚吃。為這三叔沒少揍我(那時是爹打兒子)。

    有一次,我和同學約好了去池塘遊泳。那天我到得最早,看人還沒到,先脫光了進池塘裏遊了一圈。這時約好的同學到了,我便向岸邊遊去。眼看就要踩著地了,突然,我就覺得有一隻手死死地攥住了我的腳脖子,把我往池塘中心裏拉。我使出了吃奶的勁兒掙紮都逃脫不了。

    岸上同學看見我在水裏一上一下,還以為我抽筋了,七

    八個同學跳下水,把我拖了上岸。後來聽他們說,當時就感覺是在拔河,有一股力量在和他們搶我。

    上岸後每個人都清晰地看見了我的兩個腳脖子上,有兩個被握成了青紫的手掌印。他們一個個小臉色皆是煞白,不敢在這裏逗留,一窩蜂地跑迴了城裏。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受了驚嚇,我竟短暫地開了一次天眼。那天太陽下山後,我就看到了一個被水泡得蒼白腫脹的“人”站在我的旁邊。他似乎意識到我能看見他,先是一愣,緊接著像是看到了寶藏一樣,咧嘴笑了起來。

    他做出了讓我驚恐萬分的事。這個“人”全身靠在我的身上,做出了要擠進我身體裏的架勢。我甚至已經感覺到有一些東西進了我的身體。而“我”也一點一點地被他擠出我的身體。

    我當時嚇得大叫,三叔正在廚房做飯,聽見叫聲跑了過來。我幾乎哭喊著說出當時的遭遇。三叔也急得冷汗直冒(他知道我小時候的事),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麽,跑到櫃子裏掏出了那個小木匣。當時也顧不得找鑰匙,使勁把小木匣摔到地上,木匣四分五裂,一把明晃晃的短劍掉了出來。

    三叔抓起短劍,衝我的身邊比量了幾下,做出了要捅人的架勢,“滾!別整我兒子,要不我弄死你!”那個“人”也是一哆嗦,沒絲毫猶豫就從我身體裏分離出來,瞬間消失在空氣中。

    那一夜,三叔握著短劍站在我身邊一宿。第二天,他不知從哪兒牽迴來一條黑狗,在院子裏宰了。我又“享受”了一次狗血浴(三叔不知道洗頭就管用,整整一大盆狗血給我淋上了)。

    自打那次以後我就惦記上了那把短劍,磨過幾次,要三叔再拿出來看看。三叔來迴就是一句話“等你長出白頭發就讓你看。”

    白頭發沒長出來,歲數倒是大了幾歲。一轉眼我高中畢了業。聽從三叔的安排報考了軍校,可惜最後我拚了老命還是沒能考上。

    可能是老沈家的人就沒有上軍校的命。三叔和老家的爺爺、我親爹聯絡後,給我的人生後半輩子規劃好了藍圖——“你給我參軍去!”

    就這樣,我成了光榮的人民解放軍的一員。經過了一個月拖死狗一樣的新兵訓練,在分班前我們新兵連舉行了一次實彈射擊演練(也是唯一的一次實彈練習,每人兩發子彈),由於對95式步槍的後坐力準備不足和沒什麽實彈射擊經驗,很少有人能打中一百米外的槍靶。看著新兵們幾乎槍槍脫靶的戰績。來參觀的團參謀長連連搖頭。我們連長羞愧得

    滿臉通紅,頭低得恨不能紮到褲襠裏。

    “沈辣出列!”我是最後一個出場的,在排長的監督下,我將兩顆子彈壓到彈倉裏,趴著瞄準靶心。說實話,這時我心裏也打鼓。雖然我有個當副營長的三叔,可他們部隊是後勤部隊,一年也隻有兩次實彈射擊(每人五發子彈)的機會。我唯一的一次開槍經曆,還是那年來投奔三叔時,趕上了他們部隊實彈射擊。三叔為了哄我高興,讓我拿著他的那把五四槍開了一槍,當時好像打中了,也就是四五環吧。

    我努力地調整著唿吸,腦子裏全是三叔講過的射擊要點,肩膀頂緊槍托,雙手要穩,盯著準星、缺口和靶心是否三點一線,二拇指一摟扳機,“啪”的一聲,打了幾環我不知道,就知道肩膀被槍托撞得很疼。

    “兩環!”報靶員報出了環數。我瞄準第二槍時,參謀長已經站了起來,對著我們連長說“到這兒吧。今天我算開了眼了,你們連創造了咱們團的記錄,一個連每人兩發子彈。加起來還不到一百環,就這樣你們還想……”

    “啪!”他話沒說完我已經打出了第二槍。過了大概半分鍾,也沒聽見報靶員報環數。參謀長哼了一聲“又脫靶了?”連長臉上有些掛不住了。

    “報靶員報出環數!”

    “十環!”報靶員終於不沉默了。

    “再說一遍!多少?”參謀長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十環!”

    “把靶子拿過來!”

    報靶員扛著靶子小跑著來到了參謀長的眼前。確定了靶子上的是槍眼,不是報靶員自己拿釘子戳的。參謀長看了我一眼,“蒙的吧?”還沒等我張嘴。我們連長先說話了,“換個靶子!再給他兩發子彈。”

    連長親自把子彈交到我的手裏,“就照剛才那麽打,給咱們新兵連長長臉。”

    “是!!!”我氣勢恢宏地答應了一聲,有意無意地白了參謀長一眼。

    重新迴到原來的位置,我深吸了口氣,找到了剛才開第二槍時的感覺。看著五十米外的槍靶,它在我的視線裏正慢慢變大。

    剛才第二槍前突然有了這樣的感覺。我當時隻是瞄著靶子,拚命地往靶心中間看(其實什麽都看不清)。瞄著瞄著就覺得靶子有些不一樣了,它在慢慢地放大,越大越清晰,而且距離感也越來越近,就像在我的麵前立著一個塗著一個個圈的磨盤。

    “啪啪!”我接連打了兩槍。

    “二

    十環!”這次報靶員沒猶豫,剛才他以為是眼花,看錯了環數。

    “再給他兩發子彈。”這次說話的是參謀長,他直接走到了我身後,開始觀察我開槍的細節。“啪啪!”

    “二十環!”

    看我打十環上了癮,參謀長變了態度。先是笑著和我們連長說“看不出來你們連還藏龍臥虎。”又走到我身邊,拍拍我的肩膀說“差一點讓你騙過去,第一槍那兩環是試槍吧?你是哪個體校射擊隊的?看不出來小娃娃你人不大,槍法卻大得很咧。”

    “報告參謀長,我沒進過什麽射擊隊,今天是第一次使用步槍。”參謀長太客氣,我有點受不了。

    “不可能!你第一次射擊就槍槍十環?你以為你誰呀?後羿?”參謀長有點急了,他以為我沒說實話。

    我也覺得我很冤,又不是什麽壞事,至於撒謊嗎?最後還是我們連長找人去連部,找出了我的簡曆,上麵的確沒有進射擊隊的經曆。參謀長還是不信,包括連長都認為我參軍時有隱瞞射擊特長的嫌疑。

    第四章士兵突擊

    第二天,我被招到了團部,團部的勤務兵直接把我領進了團部直屬的考試用靶場。我到時,靶場已經坐了一圈人。裏麵除了參謀長臉熟外,再沒一個人是我認識的。

    “開始吧!”發話的是矮墩墩的上校。這不會是團長吧?我心裏在暗暗嘀咕(按程序明天分班後開全團大會,那時才能見到團長)。

    一個上尉把我帶到一個桌子前。桌子上擺放著一支九五式自動步槍和七八個壓滿子彈的彈匣。

    “現在給你做一個測試,開槍射擊前麵一百米外的靶子,三分鍾時間,子彈不限,能打幾槍就打幾槍。射擊方式方法不限。”上尉介紹道。我看了一眼,一百米外有個靶子正孤零零地掛在牆上。

    “準備好就開始吧。”上尉說完就走到了我的身後。手裏拿著一個秒表,觀察著我的一舉一動。

    我有了昨天的經驗,也不著急取槍,而是朝靶子的方向看去,直到又把槍靶看大,心裏有了底,才拿過步槍,趴在地上。身後的上尉已經掏出了秒表,“準備好就開槍,我從你的第一槍開始計時。”

    “啪,啪,啪”,我勾動了扳機,以平均一秒一槍的射擊速度很快打完了第一個彈匣。換了彈匣,這次開了沒幾槍,就被喊停了。

    “停止射擊!”喊話的是剛才宣布開始的上校,“別打了,報靶員報靶。”等了

    有兩分鍾也沒聽到報靶員報出環數。我站了起來,聽見參謀長笑著對上校說“昨天也是這樣,等了半天也沒等到報靶員報出環數,八成又是被嚇著了吧?”

    上校看了我一眼,好像等得有點不耐煩了,提高兩個調門喊道“報靶員報靶!”還是沒有迴應。上校的臉沉了下來,剛想發作,就見報靶員扛著槍靶跑了過來。

    報靶員將槍靶在眾人麵前一戳,向上校敬了個軍禮,“報告,環數無法準確報出!”這時上校已經看見了,靶子的中心點上原本的紅點變成了一個黑洞。整個靶子上除了這個黑洞就再找不出別的槍眼。

    槍槍十環!主席台上炸了營。上校眯縫著眼睛看了一會兒槍靶,突然眼角一陣抖動,拿起望遠鏡對著原本掛著槍靶的牆看去,“你把牆打穿了……”

    我腦子一時沒轉過來,愣愣地迴了一句“我不是故意的。”

    “不用你賠,嗬嗬。”上校難得地笑了一下,“你把整個牆打爛了都沒關係。小娃娃,你是怎麽打得這麽準的?”

    “用手打的……”

    從這天以後,我被破例分到了團直屬警衛連。除了每天必須的出操、訓練之外,就是給他們來幾次一槍中紅心的表演。後來,“表演”得絮煩了,我也偶爾“失手”一兩次,打偏個五環、六環的。就這樣,我名字還是出現在軍區的特等射手名單裏。

    轉眼又過了兩個月,到了軍區技能大比武的時候。我被團長當作大殺器留到了最後的射擊項目。我人生的第一個轉折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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