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西牆,是個結實的八腿花架,架上擺著一盆茉莉,此時正值茉莉花開的時節,整個房間縈繞著散不盡的幽香。


    書房居中,是一張寬大的書桌,桌後一張圓弧椅背的扶手椅,桌上擺著筆筒、硯台,以及零散擱著幾支她方才作畫用的柳樹炭條。


    書桌左腳的圓肚青花瓶裏,插著幾支鮮嫩的石榴花。


    再看南窗下,擱著一張軟榻,榻旁是兩張圓凳。榻前一張矮幾,居中的細頸白玉瓶裏,插著一朵朱紅月季。旁邊一組紫砂茶具,以及幾碟成親時留下的喜糖喜果。


    若是光看這些,倒也不能說有多溫馨。他的書房裏,除了色澤不同、個體或有差別,裝飾擺件一類的,倒也大同小異。


    然而,一旦結合置於軟榻、圓凳、以及扶手椅上的花色一致的錦緞棉墊,就明顯襯托出了女子獨有的氣息。


    一想到她挺著顯懷的肚子。懶洋洋地靠在榻上。偶爾拈塊喜餅、品口香茗。他的心頭,不由得浮升一股暖意。


    收起嘴角上揚的弧度,轉身出了書房。


    此刻,溫婉兒早已溜迴房裏。洗淨雙手後,換了身衣裳,坐在梳妝鏡前拍了拍暈紅不散的粉頰。


    怎麽辦?怎麽辦?


    真是糗大了!


    那麽拙劣的畫工,被他看光光了!嗚嗚嗚!


    冬梅說,刺繡縫製的不行,那就來個貼身肖像畫,到時裝在荷包裏,讓他到了北關後用以睹物思人。


    可毛筆畫不要指望她,炭筆畫嘛。她倒是在大學時跟著室友心血來潮學過幾招。出嫁前,也曾無聊得練過幾筆,可要她正兒八經地完整畫一個人的肖像,卻是第一次。對著鏡子畫了好幾副自畫像,都不行。於是腦門一熱,畫起了他……


    “奴婢給王爺請安!”


    亂飄的思緒,被門口傳來的請安聲打斷,溫婉兒連忙正襟危坐,假裝在審視頭上的發釵有沒有鬆亂,盯著梳妝鏡死活不敢迴頭。


    直到冬梅也退出了房,她曉得,自己怕是要麵臨批判了。


    “躲在房裏做什麽?還不餓嗎?”


    蕭錦杭來到她身後,扶住了她的肩,望著鏡子裏的她,輕笑著問。


    溫婉兒隻得硬著頭皮起身:“哦……是有些餓了呢,這就去用膳吧。”


    連著幾日未曾對話,晌午時還百般想念他來著,這會兒卻躊躇了。


    許是被他瞧見到了自己偷畫他的肖像,若是畫工好些,被他瞧見就瞧見,可偏偏,畫工拙劣,她又是拿他當練筆,若是被他曉得,不知會怎麽想……


    倒是蕭錦杭,隻字不提書房裏的事,牽著她的手,從房間來到膳廳,扶她坐下後,夾了好幾筷她愛吃的菜到她碗裏,又給她舀了一碗鮮魚湯,說了句“吃吧”,這才慢條斯理地用起膳來。


    溫婉兒細嚼慢咽地吃著碗裏的飯菜,不時抬眼偷瞧他幾眼,納悶他的反應,怎的一句話都不提呢?是嫌她醜化他了?還是覺得這事不值一哂,沒啥意義?那她還要畫自己的肖像嗎?還要裝在荷包裏送他嗎?


    “怎的光吃白飯?”


    驀地,他醇厚的嗓音落在她耳畔,麵前的飯碗裏,赫然又多了好幾筷魚肉蝦菜,不由一怔。


    “怎麽了?”蕭錦杭低頭看她,眉頭微蹙:“沒胃口嗎?還是哪裏不舒服?”


    “不是……”溫婉兒忙不迭搖頭,繼續埋頭攻克碗裏的飯菜。


    她隻是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麽做。晌午時興致勃勃擬好的計劃,不到一天工夫,就麵臨小產了。這種感覺讓她好沮喪。


    “婉兒……”


    蕭錦杭微歎了一聲,擱下手裏的碗筷,側身拉過她,扶著她的胳膊,示意她抬頭看自己。


    溫婉兒愣愣地照做,視線移到他臉上,迎上他無比認真的眼神,“怎……怎麽了嘛……”


    “你有心事?”他一語中的。


    她忽然有些慌亂,有種藏在暗處的心情,突然間暴露於陽光下,想搖頭否認,卻被他嚴肅的眼神攫住,一時反應不及,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連自己的夫君都不能說嗎?”他繼續柔情攻勢。


    “我……”她喑啞地開口。被他認真的樣子,激起了傾訴的欲望:“我隻是有些煩惱,不知該送你什麽……”


    “什麽?”他愣了愣,顯然很意外這個答案。


    溫婉兒吸了吸鼻子,索性將積蓄於心底的話一鼓作氣說了出來:“你很快就要走了,我……想送你一件禮物,可我左思右想不知送你什麽好……”


    蕭錦杭從她吞吞吐吐的解釋中,串起了前因後果,眼底閃過一抹笑。神情也柔和了不少。


    把她自己畫下來送他……嘖!這主意不錯啊,可既如此,她還在煩惱什麽?


    咦?不對,他方才收入懷裏的,明明是他的肖像……


    溫婉兒瞥見他陡然轉疑的神色,耳根一赧,支吾著說:“你方才也看到了,那幅畫……其實是我畫不好自己,拿你當練筆的塗鴉啦……”


    說完,她垂下腦袋。不敢看他的反應。


    然而。半晌都不見他動靜。以為他被自己氣得說不出話了,正想再補充點什麽,下巴被他抬起,額上落下了溫熱的一吻。


    “無論你送我什麽。我都會收妥藏好,別再為這種事煩惱。”


    他將她擁在懷裏,低啞得迴道:“至於離京的事,我一直找不到機會與你說……怕你怨我……娶你的初衷,我不否認,的確是為你腹中的孩子……噓!你別急!先聽我說完,起初,你也知道的,我有多反感你對我的……所作所為。可隨著接觸增多,對你了解的深入,曾有的反感,不知何時已消散無蹤……”


    溫婉兒從來不知道自己這麽愛哭,許是懷了孕的女人,更容易多愁善感。被他這席話,說得淚流不止。


    蕭錦杭生平最怕的就是女人哭了。母後哭還知道原因,無非是思念故去的爹,可她哭,他完全無頭緒啊,頓時有些手足無措:“怎麽哭了?我不是要故意惹你哭,我,我隻是想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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