繡衣衛無孔不入,張思維的府中必然也有繡衣衛的暗探存在。林樞給左蘭去信,讓他幫忙查一查張家與晉商之間的事,這等小忙,左蘭是不會拒絕的。


    至於這件事左蘭會不會稟告皇帝?不用懷疑,左蘭肯定會在第一時間上稟,反正這件事不涉及結黨造反,他晉商敢算計自己家,查張家與晉商不是理所應當的嗎?


    林樞呆在府中一步都不往外踏,林家的情報頭子王倫卻已經在京城灑滿了人手,一日一報,將晉黨所有有關係的官吏商販一舉一動都打探的清清楚楚。


    林樞再收到左蘭的迴信後,心驚晉黨勢力之大的同時,又對張思維的老謀深算深感佩服。


    看似張思維與晉商八大家關係密切,但從左蘭的調查可以看出,張思維除了幫助晉商打通了商路之外,從未與晉商有過權錢交易。


    至於說晉商投在河渠城防上的銀子,張思維全部用商人捐資的名義上稟有司衙門,登記在冊……


    繡衣衛暗地裏將張家與晉商八大家之間的所有“交易”查了個底朝天,竟然找不到絲毫有違法紀的地方。做事如此縝密,此人真是恐怖如斯。


    ……


    五月初五端午節,朝廷照例賜下粽子節禮等物。


    林樞當官有一年多了,被罰沒的俸祿早就算到了治德十二年。


    他狠狠咬了一口宮中禦製粽子後跟黛玉抱怨說道:“我要多吃幾個,這粽子太貴了,好幾年的俸祿換來的!”


    “大舅舅的俸祿都快罰到八年後了,哥哥這才幾年。”


    黛玉捂嘴笑了笑,將另一個剝開的粽子放在林樞麵前的碟子中:“呐,我這個也給哥哥吃,以解哥哥心頭之怨。”


    林樞一手一個,紅棗和紅豆的粽子慢慢變小,最後都進了他的肚子裏。他打了一個飽嗝,喝了口水順了順,這才懶洋洋躺在搖椅上擼貓。


    黛玉在一旁安安靜靜的繡製屏風,她這是給林樞大婚時繡的,一針一線,都代表著對哥哥嫂嫂的祝福。


    雪雁輕步走進小院,稟報說:“大爺,琮三爺來了。”


    “快請進來……”


    賈琮進來後向林樞和黛玉行禮問安,隨後將雙手送上的手上一張帖子,繡有火鳳繞月,金線紅底,甚是喜慶。


    “二哥已經迴京了,這會去了宮中複命。這帖子是父親讓我送來,請林大哥、林姐姐五月十五去家裏赴宴,娘娘來信說,要見見林大哥和林姐姐。”


    元春省親的日子禮部最後選擇了五月十五,聖恩天降,允了元春在省親別院多住幾日,待五月二十五日落前迴宮即可。


    林樞接過帖子後拉了賈琮坐下說話,詢問了一下榮國府的準備情況,得知宮中和禮部都安排了足夠的人手後,順口問道:“那娘娘迴家省親,小皇子如何安排?”


    賈琮一臉遺憾的迴道:“聽父親說,娘娘托了皇貴妃娘娘照看小皇子。可惜了,我還想見見小皇子呢。”


    “小皇子年歲太小,這會還是在宮中安穩些。琮三弟也不必遺憾,今後有的是機會。用心讀書練武,今後得了官職參加宮宴就能見到了。”


    林樞安慰了幾句賈琮,還沒等詢問五月十九迎春出嫁的準備,便聽門外來了客人。


    福全在林樞耳邊小聲說道:“是忠順王世子,已經在正堂等著了。”


    這廝怎麽跑來了?定是不安好心!


    賈琮被黛玉留了下來,她還要從賈琮著詢問一些迎春出嫁的事情。林樞匆匆來到正堂,高萬薑正端坐其中,悠悠品茶等待。


    “世子殿下不在宮中赴宴,怎麽跑來寒舍了?”


    林樞敷衍的拱手,高萬薑雖然看出來林樞不怎麽歡迎自己,卻毫不在意。


    他樂嗬嗬說道:“這不是剛剛得了皇貴妃娘娘新製的粽子點心,送來給學士與縣主嚐嚐嘛。”


    高萬薑指了指桌子上放著的精致食盒,意有所指的繼續說道:“聽聞縣主好甜品點心,今日宮宴,我覺得這點心和粽子縣主應該會喜歡,便求了楊娘娘賜下一盒來。”


    “你可打聽的真仔細!”


    按理高萬薑這會應該在宮裏同宗室們飲酒作樂,卻能想到黛玉,跟皇貴妃求一盒點心親自送來,算是個有心人。


    林樞打開食盒看了看,一盤九子連粽還是熱的,


    “福全,送去內院吧,告訴廚房,弄些酒菜過來。”


    從宮裏到黃華坊差不多得兩三刻鍾的路程,這會正值午時剛過不久,高萬薑定然是沒填飽肚子就跑來了。


    不提黛玉聽到這個消息時是什麽表情,正堂中的高萬薑卻一點客氣的意思都沒有,等酒菜送來後就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


    林樞將酒杯斟滿遞給他:“慢慢吃,你這哪裏像親王世子,跟餓死鬼投胎一樣,宮裏沒給你吃的嗎?”


    “快別提宮宴了,拜來拜去的規矩都能煩死人,更別提那一群叔伯了……我一個小輩,光是給長輩敬酒都夠人頭疼的。”


    噸噸噸!


    高萬薑將一碗鮮湯灌進肚子裏,滿足的拍了拍肚子笑道:“你這的飯菜倒是可口的多,比那些冰冷的禦膳都要美味。”


    林家的飯菜更偏江南口味,京城多油重鹽,葷素更是偏向肉食。吃慣了京城口味的高萬薑一口氣將桌子上的飯菜吃了個精光,還覺得沒有盡心。


    他撇下世子的架子厚顏說道:“就是量有些少了,我才吃了個五分飽。”


    林樞黑臉看了一眼這廝,朝門外吩咐:“按方才的量再送一桌子過來……”


    “這怎麽好意思呢。”高萬薑嘿嘿一笑,假裝羞愧。


    林樞瞥了他一眼道:“剛才你一個人把桌子上的飯菜都吃了,我還沒吃飯呢。”


    這一次兩人秉持文人雅士之道,一邊用飯,一邊慢悠悠喝著小酒,討論著京城的趣事。


    “今日我在楊娘娘那得知了一件趣事,林學士肯定有興趣。”


    高萬薑與林樞碰了一杯,擠了擠眼睛說道:“還記得那位皇商夏家的姑娘嗎?”


    “夏金桂?”


    林樞一下子就來了興趣,這夏金桂算是上次事件的拱火者之一,要不是宮裏先一步做出的懲戒,他早就同賈赦拆了夏家了。


    “看來林學士果然有興趣,這夏金桂被楊娘娘懿旨懲戒,每十日張嘴五十,罰抄《女則》、《女戒》,沒想到張思維求了皇祖父,以罰銀抵了懲戒。”


    高萬薑神秘一笑:“林學士不妨猜猜,夏家給龍首宮送了多少銀子?”


    “能讓聖人動心,怕是不下十萬之巨。”


    太上皇最近癡迷修道,還張羅著修建道觀,正是缺銀子的時候,夏家送上門的肥肉,不吃白不吃。


    高萬薑搖了搖頭,嗬嗬一笑:“五十萬兩白銀,前日剛剛送到了龍首宮。”


    林樞驚訝的問道:“張思維真是瘋了,他就不怕惹怒了陛下?”


    “為何要生氣?用父王的話說,反正又不是花的國庫內庫之銀,能讓皇祖父高興就行。”


    高萬薑的解釋讓林樞恍然大悟,這事一不涉及朝政,二來又不耗費朝政的銀子,他張思維願意給龍首宮送銀子供太上皇玩,就由他去吧。


    至於說免除了夏家的懲戒,這在皇帝的眼中,根本就是可有可無之事。


    不過林樞的心裏就不太舒服了,畢竟夏金桂是拱火者之一,宮裏不在意,他林樞在意!


    高萬薑像是看出了林樞的心思,湊到林樞耳邊嘀咕了幾句,林樞的眼睛就亮了起來。


    “此話當真?”


    “絕無虛假,估計過段日子旨意就下了。都說老小孩小小孩,能讓皇祖父高興的事,皇伯父自然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過張思維也算懂事,隻是求了皇祖父免了對夏氏女的懲戒,將夏家的皇商資格延續了下來,並未再求其他,算是個識趣之人。”


    高萬薑冷笑說道:“說實在話,我挺佩服這張思維的,竟然會狠到拿自己妹妹的女兒當投名狀,夠狠夠毒也夠聰明!”


    “對自己人狠這才讓人感到害怕,夏家這是要完了。”


    林樞向高萬薑敬酒說道:“既然如此,就請世子殿下幫幫忙,好好招待一番這位夏女史了,在下感激不盡。”


    高萬薑嘿嘿一笑,舉杯同飲:“好說好說,隻希望今後我登門拜訪時,林學士莫要再擺一張黑臉就行!”


    ……


    端午沒過兩日,皇商夏家的千金就被送入宮中,成為宮中的一名女史,雖有品級,但卻是掖庭宮的一個小小管事。


    掖庭宮是什麽地方?皇宮中最黑暗之處,別說女史,就是掌管掖庭宮的太監都是費盡心思想要逃離此處。


    林家暫時顧不上找夏金桂報仇,因為元春省親的日子很快就到來了,五月十五黎明剛過,林家兄妹就早早往大時雍坊趕去。


    當馬車來到寧榮街上來,整條街道都掛滿了紅燈紅綢,絹花都將兩旁的樹裝點的滿滿當當。


    “太奢華了,娘娘肯定不喜。”


    皇帝貼心的給林樞暫停了禁足,在家宅了好多天的林樞還有些不太適應喧鬧的環境,揉了揉耳朵跟黛玉說道:“玉兒一會先去榮禧堂歇一歇,按照禮部的流程,辰時三刻儀駕出宮,時間還早呢。”


    好在不是冬日,要不然站在街上等一個時辰,還不得凍死!不過五月中旬也不好,兩人都是全套的大禮服,要是真在外麵站上一個多時辰,也是悶熱的很。


    黛玉被迎去了榮禧堂,林樞則來到了前廳。


    今日寧榮兩府全部到齊,就連在城外莊子的賈珍都迴來了。賈政見到林樞後,比賈赦都要熱情,親切的招唿道:“樞哥兒快來,這幾日我也忙著,沒顧得上去看你。”


    “怎能勞煩二舅舅去看我,該我前來拜訪二舅舅才是……”


    林樞挨個給正廳中的長輩行禮問安,包括賈赦在內四王八公中親近賈家的幾家都來了人。


    像是鎮國公府一等伯牛繼宗、繕國公府一等伯石光珠、治國公府一等威遠將軍馬尚、修國公府一凳子侯孝康等等開國武勳當家人盡數到場。


    這還不算那些大大小小禁軍中的中高層將領,正廳中穿紫著緋的頂級文武就做了整整一屋子。


    從今日來捧場的將帥來看,登基九年時間,皇帝已經徹底將京營十二衛牢牢掌握在了手中,而賈家就是皇帝與開國一脈武勳的紐帶。


    林樞雖然被罷了幾個官職,但他的身上還有正三品的嘉議大夫、無品無級卻讓他人眼紅的翰林待詔,正廳中的人基本上還沒人敢輕視於他。


    場麵話說了一大筐,林樞借著尿遁跑到了院子裏喘口氣。這群老爺子有些嚇人啊,都說了自己馬上就大婚了,還是不停跟自己介紹自己的孫女,真不怕王青天找他們麻煩?


    “侄兒給林叔父請安!”


    一身儒服的賈蘭走到林樞跟前後突然跪下磕了三個響頭,感激的拜道:“多謝叔父的教導和賜下的典籍,讓侄兒能在童子試中大放異彩,實現了母親多年之願!”


    這孩子太實誠了,地上的青石板都咚咚作響,他的額頭都有些泛青。


    林樞連忙將賈蘭扶了起來,用手擦了擦他額頭沾染的塵土,又替他拍幹淨衣裳:“你這孩子,哪來這麽多繁文縟節。你能取得如此成績,更多的是你的勤奮與努力。既然知道你母親對你的期望,那就好好讀書,我等著你進士及第的那一天。”


    賈蘭紅著眼重重點頭,抹了一把眼睛後便跟林樞說起了童子試時的事情。


    閑聊了一會賈璉也過來了,多日不見,賈璉的皮膚又變成了黝黑之色。偏偏俏公子的璉二爺每出一次京城,迴來時王熙鳳都要給他想盡辦法保養一番。


    要不是賈家人的確天生的好顏色,恐怕賈璉早就與西市中的昆侖奴沒啥兩樣了。


    賈璉一過來就端起石桌上的茶壺直接對著壺口猛灌,噸噸噸一壺涼茶下肚,才算解了口渴。


    “還得一個多時辰儀駕才能來,禮部的人說,巳時三刻就要在門口候著,儀駕會在午時抵達坊門處。”


    “倒是合理,不想周嬪當初省親,放在了傍晚時分,還是寒冬臘月。”


    林樞迴想著快要模糊的原著記憶,那位賢德妃娘娘估計在省親時就已經知道大廈將傾,自己與寧榮兩府快要日落西山,在淒寒中消逝在大雪中了吧。


    這一世變成了周嬪,傍晚時出宮,午夜後迴宮,怎麽看都要是迴家掃墓,掃家中人的墓,也是給自己掃墓。


    可惜啊,周家沒人察覺出異樣,反而滿心歡喜的認為自己家聖眷正濃,肆意跋扈,甚至惹到了林家和賈家頭上。


    兄弟兩人說了一會閑話,門口又來個賓客需要賈璉前去迎接。不一會就陪著一名頗具威嚴的中年員外走了過來,身後還跟著一名麵白無須白白淨淨的管家打扮的人。


    中年員外冷哼一聲,衝呆立當場的林樞說道:“聽說你這些日子過得悠閑的很,後日去趟龍首宮吧,太上皇那邊有事找你……”


    ------題外話------


    卡文了,突然發現之前準備的關於省親的資料找不到了,今晚重新找一找,明天再寫省親的劇情。先更到這裏吧,鑽被窩睡覺……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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