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塔鎮北麵的一個村子,在一間農家土坯牆屋子裏,掛在梁上的馬燈閃爍著火苗,把屋子裏照得很亮堂,外麵不時傳來激烈的槍炮聲。常戈坐在一個板凳上,靠著一張小桌子,聽幾位幹部匯報說,到目前為止,還沒有發現白塔鎮兩翼的敵人有向白塔鎮運動的跡象。


    聽說陳墨崧不問胡騰霄死活了,常戈放心了,輕鬆地點點頭。


    這時,青年參謀任琦拿著一份電報走進來,立正報告說:“師長,剛剛接到胡騰霄用明碼拍發的電報,姓胡的請求我軍停止攻擊。他說他受到壞人欺騙,不幸走了邪路。他現在願意改邪歸正,重新迴到人民隊伍裏來。還說他願意把欺騙他的幾個壞人送交人民政府處置。”


    常戈接過電報,看都沒看就扔到桌上,輕蔑地說:“騙子!胡騰霄如果像那個倫朝陽一樣跟我們好合好散,現在倒是可以考慮接受他投降。可是,這個王八蛋抓了金老師送給國民黨作為見麵禮,現在居然還想再迴來,真是**嗑瓜子,咋張開的嘴?這次出擊白塔鎮之前,穀司令已經發話了,對胡騰霄本人不接受投降,隻接受下麵官兵個別的投降。就這樣迴複胡騰霄。”


    白塔鎮,馮滔帶著戰士們邊打邊衝,很快就衝進一個院子裏,一連打倒院裏幾個敵兵,接著衝進堂屋。


    “別開槍,我們交槍,我們交槍。”一個偽軍官慌忙丟下手裏的駁殼槍,其他十幾個人也趕緊把槍丟在地上。在忽閃的燭光照耀下,這些家夥臉色蒼白,渾身發抖。


    馮滔一把抓住那軍官衣領子,用駁殼槍頂住他太陽穴,“說,胡騰霄在哪?”


    那軍官慌忙說:“在、在後麵區公所,離這隻有三十米。”


    馮滔鬆開那家夥,揮舞了一下駁殼槍,“小梁,你們把這些人帶走,其他人跟我來!”


    馮滔帶著戰士們很快趕到區公所跟前,這是一套磚木結構的四合院,院牆門口,十幾個偽軍趴在臨時堆的沙袋掩體後麵,操作著三挺日式九二式重機槍和五挺大正十一式輕機槍(中國人俗稱歪把子)開火。因為天黑,馮滔他們躲在暗處,沒發現目標的偽軍們隻是胡亂開火。


    馮滔一擺手,小毛小蔣等人端起槍同時開火。砰砰砰,伴隨一連串火蛇竄過掩體去,偽兵們紛紛倒下,正在噴火的機槍頓時啞了。


    馮滔和戰士們趁機衝到掩體跟前,轉過機槍槍口,一起衝院子裏猛烈開火。密集的火蛇頓時封鎖了整個院子。


    不一會,堂屋大門口伸出一根掛著白布的棍子。馮滔一擺手,戰士們馬上停止了射擊。


    沉寂了片刻,堂屋裏有人顫巍巍地說,“別打了,別打了,胡司令和幾位弟兄剛才被你們打死了,我們,繳槍、投降。”


    一分鍾後,一支手槍先扔出來,丟到門外的空地上,發出吧嗒的響聲。接著,二十幾支長短槍和幾把東洋刀也都陸續扔出來,丟到空地上,發出劈裏啪啦的雜亂響聲。然後,一個瘦猴子舉著兩手戰戰兢兢地走出來,出現在大門口,見解放軍沒有開槍,就哆哆嗦嗦地邁過門檻,走下三級石板台階,走到院子裏的空地上。隨後,其餘的家夥也都舉著兩手,一個一個地走出來,來到院子裏,總共有二十五個。


    龍頭鎮司令部,石川和穀雨正在看衛儀拿來的電報,“經一夜戰鬥,共殲滅胡部叛軍八千人,其中俘虜六千人,擊斃叛徒胡騰霄.清點戰利品時發現一封俄文書信,現已派人送交總部。我師下一步如何行動,請指示,常戈。”


    石川看完電報一愣,“胡騰霄有兩萬人,怎麽才消滅這麽一點?”


    小衛笑了,“胡騰霄叛逃時,被我們截住了一千多人。叛軍被國民黨趕到內戰前線後,官兵們不願當炮灰,逃走不少。我軍發起攻擊時,叛軍又潰散了不少,所以就剩下這些了。”


    羅誌平眯著眼睛,有些納悶,“胡騰霄那裏怎麽會有俄文書信呢?”


    石川嘴巴一撇,“哦,胡騰霄1925至1927年曾在蘇聯的基輔軍校學習過,會說俄語。”突然,他眉毛一挑,“不要問,這個八麵玲瓏的胡騰霄一定想利用過去在蘇聯留學的老關係,想投靠蘇聯人,這封俄文書信肯定是他跟蘇聯人掛鉤的聯絡信。”


    穀雨站起來,把電報遞給衛儀,對石川說:“胡騰霄想玩狡兔三窟的鬼把戲,可惜失算了,現在他被打死了,投靠蘇聯人的事少了一個關鍵的主角,自然也就沒戲唱了。既然胡騰霄已被消滅,敵人又不上鉤,第一師孤軍深入敵後已經沒必要了,應該通知第一師,趕快撤迴解放區。”


    石川點點頭,思考著說:“這個陳墨崧,自任河圩戰役後表麵上很兇惡,實際上卻很謹慎,我們兩次引他上鉤都沒成功,這對我們今後不利。為了打好下一仗,我看,我們兩家應盡快召開聯席會議,以便製定一個周密的作戰方案。”


    穀雨點點頭,揉揉太陽穴,伸展一下胳膊,感到自己此時有通風順氣的快樂,雖說我們這兩仗都沒達到預期目的,但我軍擋住了敵軍主力進攻,消滅了叛徒胡騰霄,對穩定人心還是有用的,政治意義還是很大的。想到這裏,他心情更加舒暢。


    這時,白淨臉膛的青年參謀蘇宏走進屋裏,立正報告:“剛剛查明,在位於我軍西南方向的太子廟一帶集結的兩股敵人是26軍和第一快速縱隊,目前他們仍在原地停留,除了修工事,沒有其它動靜。”


    穀雨低頭瞅著地圖思索了一會,然後抬起頭說:“蘇參謀,你負責組織精幹的偵察小組繼續對太子廟這夥敵人展開偵察,摸清他們的老底,特別是敵人坦克的底細。”


    “是!”蘇參謀敬個軍禮,轉身出去了。


    穀雨走到窗前,拉開窗簾,雪亮的陽光射進來,屋子裏頓時大亮。他被強光一照,本能地閉上眼睛,過了一會,睜開眼睛,“喔喲!,忙了一夜,天都亮了!”


    金堰,陳墨崧辦公室,穿著睡衣的他剛出休息室,坐到沙發上,林溪拿著一份電報走進來,無精打采地說:“李軍長報告,胡騰霄餘部第一師、第三師七千人逃到25軍防區。據脫險的胡騰霄手下軍官說,昨天白塔鎮戰鬥開始前,胡騰霄總部和第二師、第四師駐紮白塔鎮一帶,第一師、第三師的駐地在白塔鎮西邊三十裏。夜裏,共軍突然包圍白塔鎮一帶,胡騰霄曾通過電台要求一師、三師前往白塔鎮救援。這兩個師的師長曉得共軍此番偷襲肯定是找胡騰霄算賬,害怕救援不成反倒飛蛾投火,就慌忙帶部隊緊急轉移。現在,李軍長請示怎麽處置這些人?”


    陳墨崧冷笑一聲,“眾叛親離!姓胡的大概沒想到,危急時刻,連他的部下都不問他死活了。”隨後,他打個哈欠,伸一下懶腰,“嚄,全部解除武裝,送到銀塘整訓。”


    他見林溪情緒低落,就從沙發上站起來,走到他跟前,拍拍林溪肩膀,笑著說:“林高參,不要感情用事,這種反複無常的小人不值得可憐。其實,我們應該感謝共產黨替我們消滅了這個燙手山芋。他既然過來了,你就得管他吃管他喝,萬一他哪天再反水了,我們豈不又像共產黨那樣犯花錢買冤家的錯誤了嗎?”


    林溪心頭一動,臉色開朗起來,他試探著問:“長官,您覺得共產黨今後會不會再幹花錢買冤家的傻事呢?”


    “這個嘛,不好說,天知道?”陳墨崧背著手,來迴走了幾步,轉了轉眼珠子,臉上浮起一絲詭秘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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