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他說的都是對的……


    就算小灝蠻不講理地把慕謹梟趕出了病房,但他內心深處,卻有一個聲音一直在指責著自己。


    就算,他嘴上不認,但心裏也是理虧的……


    確實,就是他說的那樣,梵梵最需要自己的時候,他卻守在培查雅的身邊。雖然,他會這樣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不知道梵梵出了事,但……就事件本身來說,其實還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自己的態度問題。


    因為不想傷害任何人的這種想法,所以才反而傷害了所有人。


    無論是梵梵也好,又或者是培查雅也好,再或者是姐姐姐夫也好,他們也一定對自己很失望吧!


    其實,自己又何嚐不是對自己失望著?


    這一路,他一路懊悔,可真正看到梵梵的這一刻,她的心終於還是顫抖了……


    “對不起!對不起!”


    無數聲的對不起,都無法表達自己的內心,他隻是緊緊地握著梵梵的手, 眼淚,一滴一滴掉下來,又一滴一滴淌在梵梵的指尖。


    小灝心痛地伸手輕撫著梵梵蒼白的臉,自責地:“我應該早一點迴來的,我……對不起……對不起你,梵梵,起來吧!起來怪我吧!起來罵我吧!求你了……求你了……”


    -----


    冷,好冷,好冷……


    如置深的冷,夾裹著雨水一般的濕意,那種冰寒就好像要滲入骨子裏一般。


    梵梵在那又冷又濕的環境裏掙紮著,掙紮著,直到全身的骨頭都要凍結了的一刻,突然,她的耳邊響起了小灝的聲音。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除了這一遍遍的對不起,還有那久違了的,從未聽過的傷心的哭泣聲。


    他……哭了啊!


    啊……怎麽搞的,他怎麽會哭了啊?


    是因為自己嗎?


    梵梵急了,在一團混沌中焦急地打著轉,張嘴,想叫小灝的名字,可任是她將嘴張得多大,用多大的力氣,卻怎麽都發不出任何的聲音……


    怎麽迴事?為什麽她不能說話啊?


    啊……不止是不能說話,她突然發現眼前除了團團迷霧,什麽也看不見。


    她在哪兒?這是什麽地方?


    梵梵很焦急,所以,拚命在揮手著雙手,突然,指尖一熱,似被燙到了一般……


    是什麽呀?


    下意識地抽迴雙手,卻一眼看到左手指尖上那珠淚的一點,那是……


    小灝的眼淚?


    瞬間,她的心撕裂一般的痛得要命,梵梵終於再忍不住,不顧一切地衝向那迷霧……


    小灝,別哭,別哭啊!


    平時我才是愛哭鬼的啊!你怎麽也哭了麽?


    掙紮中,她帶淚的指尖微微一顫,雙眼還緊緊深閉,可淡白的嘴唇卻輕吐一語:“小……小灝……”


    那一聲,電擊一般直襲小灝的心房。


    本以為是自己產生了幻聽,可當他緊閉著梵梵的嘴,這時,他又親眼看到她的唇微微張開:“別哭!”


    聽到這並不算清楚的兩個字,小灝的眼淚,一下子就滾了出來:“梵梵,你醒了?你終於醒了……”


    他的驚唿聲中,病房的門也終於被人從外麵打開,當怒意衝衝的慕謹梟在保鏢的保護下被推入病房,他卻被看到的一幕震瞎了眼。


    梵梵……醒了?


    醒了?醒了?醒了?


    再沒有比這更好的事情了,再沒有比這更令人開心的事情了,但……也再沒有比這更令他傷心的事情了。


    明明,這半個月都是自己守在她身邊啊!


    明明,他也深情唿喚著她每一天每一天啊!可是,自己努力了那麽久都不見成效,可寧昀灝一迴來,梵梵便被他喚醒了。


    這……


    還有比這更傷人的事情麽?


    那時,他原有的怒意全都化為了悲痛,再看不下去,他低低一聲,對自己的保鏢道:“推我迴去吧!”


    “可是少爺……”


    “推我迴去。”


    保鏢沉默了一陣,終於還是什麽也不說地將他推出了梵梵的病房……


    ------


    知道弟弟下了機就來了醫院,寧馨雪忙完手頭上的病人就直接趕來了妹妹的病房。


    那時,她恰好遇到被推著出來的慕謹梟。


    她怔了一下:“慕同學,你……”


    “她醒了。”


    突然聽到這麽一句,寧馨雪好半天才反應過來:“梵梵嗎?那你怎麽不多呆一會兒,你不是最希望她醒來的人嗎?”


    確實,他就是最想要梵梵醒來的人,但是現在,這個事實也正是最為打擊他的那一個。


    所以,他很低落地:“但是,她現在最想看到的,應該不是我……”


    “……”


    聽到這裏,寧馨雪大約也能猜到些什麽了,而這時,一臉心死的慕謹梟什麽也沒再多說,隻一揮手便讓自己的保鏢將他推走了。


    看著少年坐在輪椅上單薄的背影,寧馨雪突然也有點心疼那孩子……


    說到底,他也確實是個不錯的對象,若不是自己自私地想站自己的弟弟的話,她會認為慕謹梟是個很不錯的男孩子的,隻是現在……


    想太多也沒用,寧馨雪這時穩了穩神,很快便重新打起精神走進了妹妹的病房……


    隻是,推開門後,竟看到小灝更緊緊抱著梵梵。


    而梵梵卻虛弱地什麽也做不到,隻能由著他緊緊抱著她,看著妹妹並不算舒服的樣子,寧馨雪趕緊上前一步拉開了弟弟:“你想勒死她嗎?”


    強行分開他們後,寧馨雪先是用雙眼檢查了一下妹妹的情況,然後才數落著弟弟道:“梵梵才剛醒,身體都使不上勁兒,你就不能小心點嗎?”


    “我,我是太高興了……”


    “高興也得悠著點啊!”


    “嗯,是……是我不對,我會注意的……”


    看弟弟那傻樣兒,寧馨雪也忍不住失笑,而這時,梵梵卻突然伸手拉住了姐姐的衣角:“姐,我睡了多久了?”


    “半個月了。”


    “這麽……久嗎?”


    “可不,你差點把姐姐嚇死,好在……你總算是醒來了……”


    說到這裏,寧馨雪忍不住還是誇讚地看向了弟弟:“早知道你一迴來梵梵就能醒,我確實該早點叫你迴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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