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活了這麽些年,除了他爹,還沒有誰敢用這樣的眼神瞪自己。


    自己這個孫子雖是自己從小教養出來的,但以前也總會懂得分寸,掌得著餘地,但現在……


    孫子變強了,自己倒是越來越顯弱了。


    隻是,就算是形勢上輸了,氣勢上老爺子也不想認。凜凜迎向孫子的銳利的目光,老爺子道:“我雖是個軍人,但冷家若是沒有實業相輔,這幾年也不可能發展的這麽好不是嗎?我當初那麽對寧家,雖然確實小人了一些,不過,生意場上不都這樣麽?你死我活,本也是生存之道。”


    “……”


    不對,還是不對!


    這仍舊不是自己想要的答案,所以,他還是不說話,還是冷冷地瞪著老爺子。


    雖說不至於被孫子瞪得後背發冷,但老爺子的心性還是動搖了一些。


    笑,雖然笑得有些假,不過,老爺子也不是那麽好對付的人,就算孫子表現得已再明顯不過了,他老人家也還是不肯認輸:“靳寒,你平明那麽精明的一個人,這個時候犯什麽傻?”


    “我隻是想聽真正的答案。”


    老爺子不理會他的堅持,隻又深深看過他一眼後,反問他:“寧家的一切,十年前就過去了,你現在若繼續追究,總有一天會讓馨雪知道真相的,如果她知道自己之所以會悲慘這十年,都是因為我們冷氏的話,你覺得,她還能心安理得地和你在一起麽?”


    “您以為您這麽說了,我就會替您隱瞞您做的一切麽?”


    “我隻是想告訴你,若你一定要說出真相,就要做好可能會失去她的心理準備。”


    話到這裏,老爺子似也累了一般長長一歎:“靳寒,這個選擇題並不難,你應該會選的……”


    “確實不難選,隻是,想從您嘴裏聽到一句真話還真是難。”


    “我說的都是真話。”


    “那麽我可以問問您,誰是寧致遠嗎?”


    老爺子:“……”


    目眥欲裂……


    那時,老爺子張大了嘴,一副看鬼似的神情看著自己的親孫子,所有原本早就打好了草稿的話這時竟一句都說不出來了。


    仿佛,就隻是這一個名字,就能徹底摧毀老爺子的心性一般。


    “爺爺,您這麽瞪著我的話,就算不迴答,答案我也很清楚了呢!”


    “誰跟你說的?”


    近乎低吼的聲音,那時,老爺子的表情與其說是憤怒,不如說是痛苦……


    他瞪著自己的孫子,原本還努力平靜的眼神這時仿佛完全控製不住的洪流。


    “誰跟我說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別人說了什麽我先放一邊,但您真的不想跟我聊聊寧致遠的事?”


    “看來,你也的聽了那些風言風語。”


    老爺子畢竟是個人精一般的人物,又怎麽可能隻是因為寧致遠這三個字就徹底崩潰?雖然,那個人對老爺子來說,確實是一個無與倫比的存在。


    “隻是風言風語麽?”


    “當然,我和他是好兄弟,和你跟傅家的那個小子的感情差不多,僅此而已……”


    爺爺果然還是不太拿人做比喻,他和傅深行的關係以前確實不錯,現在也不能說很差,但,絕對不像老爺子想象中的那般好。更何況,剛才爺爺的反應騙得了別人,卻騙不了自己。


    “爺爺,我要聽真話!”


    “我說的都是真話,你是要相信別人都不相信我了嗎?”


    說到這裏,老爺子用力捶了一下病床:“而且,你動動你的腦子想一想,我怎麽可能會喜歡一個男……”人。


    老爺子似乎是太激動了,又激烈地咳嗽了起來……


    看著爺爺如此,冷靳寒也未上前扶他一下,就那麽靜靜地看著他,一直看著他。


    不用再說了,什麽都不用再說了。


    爺爺看不到自己的表情,所以不知道自己的樣子有多可怕,但冷靳寒看得清楚,所以,這種時候他幾乎不用再聽任何的迴答就已經知道答案了。


    真相,到底是不是與冷靖軒說的一般無二雖還要證據,但,爺爺的反應,他一點也不陌生。因為,如果寧致遠真的隻是好兄弟一般的存在,經過了50多年的時光,爺爺絕不會像現在這般激動。


    隻是,雖是意料之中的結果,但卻還是讓他無力消化。


    爺爺這樣的人,居然也曾真正喜歡過一個人麽?


    還是個……男人?


    無法想象的結果,但又因為這個結果,而讓一切的秘密都串成了一線條。什麽都對得上了,什麽也都理所當然了,可是,明明都過去那麽多年了,爺爺居然還在十年前鬧了那麽一曲。


    所以現在,他要怎麽辦?


    ————-


    一邊是家人,一邊是妻子。


    可是偏偏,妻子也是家人,所以,他要怎麽選?把這件事的真相都告訴寧馨雪,求得她的原諒,還是索性真的就瞞她一輩子?


    但,紙是包不住火的,更何況還有冷靖軒那麽一個定時炸彈。


    所以,還是告訴她比較安全嗎?


    隻是,就算要跟她說明一切,是否也該自己查得再清楚一點再來?否則,若還有更不可預測的事情發生,自己就真的會掌握不住 大局了。


    所以,再等一等,再等一等他就什麽都告訴她……


    “聽說,你又把你爺爺氣到了?”


    “……”


    想得正出神,卻聽到了寧馨雪的聲音,待迴過神來,才發現自己正開著車,而她正奇怪地盯著自己臉。


    “不好意思,我剛才在想事情,你問我什麽了?”


    “我是說,你剛才是不是又把你爺爺氣到了?我看你出來後,又有醫生和護士跑進去了。”


    “也沒怎麽氣……”


    沒怎麽氣,就還是氣了的意思!


    寧馨雪聽了後隻是一歎:“你呀!以前沒有這麽衝動的啊!怎麽說也是你爺爺,再生氣也語氣緩一點啊!萬一真的把老爺子氣出個三長兩短,你一輩子都會後悔的。”


    “他死不了。”


    “你怎麽還說這種話?他都快80歲了,你就不能讓讓他啊?”


    會這樣說他,倒也不是寧馨雪真的在怪他什麽,畢竟,她很清楚他的為人,知道他就算是冒犯了家裏的長輩,也一定是因為自己。


    但,也正因為如此,她才更加希望他慎重。


    畢竟,如果老爺子真有什麽事了,不但是自己,連他也會成為眾失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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