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了昨天夜裏跟林檎的分析討論之後,蕭木心裏早就已經先入為主地接受了林檎的那個說法,也就是魯大去梁豔陽的家裏找的朋友很有可能並不是梁豔陽,而是某個在梁豔陽家裏做事的人。畢竟梁豔陽做那種沒有本錢的買賣賺了那麽多銀子,府上雇幾個人那也是十分正常的。


    所以蕭木原本並不打算親自來問話,而是隨便派個人來——比方說王承恩,或者是由王承恩再派一個其他的什麽人來,但由於自己昨天已經發了話要親力親為,本著不給崇禎皇帝的名聲抹黑的原則,蕭木還是親自來了,當然也僅限於親自來了。在蕭木看來,自己隨便一問,魯大隨便一迴答,整件事情就結束了,無非就是走一個過場而已。


    但現實情況遠遠比想象中來得更加有戲劇性,就在魯大拒不配合蕭木的問話,逼得蕭木采用了屢試不爽的“反向激將法”後,魯大直接給出了十分高能的答案。


    “你不讓我說,我就偏要告訴你,我去謝家胡同當然是找第三戶人家,找的就是他們家的主人!”


    魯大氣勢洶洶地說著,並且他發現他的洪亮嗓音確實起到了很不錯的效果,最起碼成功地把對麵那個年輕後生給震懾住了——是的,蕭木在魯大的眼裏就是一個年輕後生,最多也就是一個稍微有點特殊的年輕後生。


    蕭木足足愣了有兩三秒鍾,才迴過神來,整理了一下淩亂的思路之後,這才繼續問道:“好哇,算你有種!你要是男人就別告訴我你要找的哪家主人姓甚名誰,哪裏人氏!”


    事實上蕭木還算殘留一些理智,並沒有完全被魯大那令人意想不到的答案所嚇到,至少還記得“對魯大問話要用特殊的方法”這一點。


    “有何不敢?”魯大看自己把那年輕後生鎮住了之後本來很是得意,但沒想到那後生竟然這麽快就緩了過來,魯大心裏頓時大怒,非要徹底地把蕭木的囂張氣餡壓下去才肯罷休。


    於是魯大想也沒想就開口答道:“那戶人家當然姓梁,家裏主人名喚梁豔陽,跟我同樣是大名府人氏!”


    這下蕭木原本所有的猜想全都破滅了,本來他和林檎已經給魯大想好了充分的理由和退路,結果魯大隻用了兩句話,就把之前蕭木他們想的那麽多幫他開脫的路全都給堵死了——比起魯大親口說的,蕭木更願意相信之前他和林檎猜的那種可能。


    聽了魯大清晰明確的迴答之後,還沒來得及等蕭木做出反應,在他身旁的王承恩首先就瞬間警惕了起來,趕緊揮手命人保護皇上,在蕭木和魯大之間架起了一道人牆,同時又命人趕緊給魯大加上鎖鏈,生怕他隨時會暴起傷害皇上——魯大此時的待遇就跟蕭木後世的時候看過的電影裏麵恐怖分子的待遇差不多。


    雖然昨天夜裏在錦衣衛詔獄並沒有收到什麽刁難和虐待,但這畢竟也是錦衣衛詔獄,不是什麽客棧旅店,能不給魯大來兩套“見麵禮”就已經是很夠意思了,當然不可能給他準備什麽可口的飯食。事實上魯大被帶到這裏之後隻得到了一個又黑又硬又小的窩窩頭,跟他高大的身材相比起來,那句原本采用了誇張的藝術手法的“都不夠撒牙縫”的話,用在他的身上也顯得沒那麽誇張了。


    所以餓著肚子的魯大雖然也試圖激烈地反抗,但還是沒有能夠抵擋住人多勢眾的錦衣衛,很快就被套上了沉重的枷鎖,成功地從一個沒有什麽重大嫌疑,了解一些情況就可以放人的級別瞬間升級為必須嚴密監視、重點盯防的特殊照顧對象。


    魯大被套上了枷鎖之後,充斥著整個北鎮撫司詔獄的緊張氣氛才稍稍得以緩解,蕭木在這段時間當中也得以好好地壓了壓驚,恢複了一些鎮定。


    “你和那梁豔陽是什麽時候認識的?”蕭木覺得今天來這裏問話的挑戰性遠遠比自己預想的大得多,也不得不提起一百二十分的精神,打算在不引起魯大懷疑的前提下,一點一點地細細審問。


    當然了,魯大人都被蕭木他們抓了起來,現在還沒加上了沉重的枷鎖,想要讓魯大不懷疑蕭木,恐怕是不可能的了。


    於是,沒有絲毫懸念地,蕭木的問題又遭到了魯大的無視,蕭木這才想起,自己剛剛是在太過緊張,就忘記了采用“特別的問話技巧”……


    “哼!不要以為我不知道。”蕭木充分調動起自己的情緒,聲色俱厲地說道,“你是前年在大興的時候認識的梁豔陽,是也不是?”


    “放屁!少來詐我!”魯大十分粗魯地答了一句,“你那點小計倆還想騙過我?我跟梁豔陽明明已經認識二十年了!”


    “認識了二十年,想來這個魯大跟梁豔陽還真是老朋友了。”蕭木聽了魯大的咆哮之後想道,“隻是這人跟梁豔陽明明就是格格不入的兩種人,結果卻是老朋友,真是讓人想不到……”


    心裏思考的同時,蕭木也沒有閑著,繼續開口問道,“你說你認識他二十年了,我怎麽不信?你有什麽憑據?怎麽讓我相信你沒有撒……”


    “憑什麽?就憑他的事情我全都知道!”魯大見自己的話遭到了那個年輕後生的懷疑,當然不能忍,還沒等蕭木的話說完,就搶先答道,“梁豔陽家裏早年做糧食生意,在大名府是有口皆碑,後來他的爹死了,他又被他娘慣壞了,整日不學好,成天跟著一些不學無術的人一起鬼混,家裏的生意也做不下去了,後來又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幹起了傷天害理的勾當!”


    現在蕭木也徹底相信了魯大確實認識梁豔陽二十年這個說法了,畢竟他說的梁豔陽的生平幾乎沒有什麽差錯,這些東西如果不是認識多年的話,確實不是一般人能說得出來的——尤其是以魯大的智力水平來看,他要不是真的知道,肯定是不可能說得這麽利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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