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啊~~~~”蕭木伸了一個懶腰,同時嘴裏發出了像是十分愜意的,哼哼唧唧的聲音,這一聲拐了還好幾個彎,拉了好長一個音。


    似乎是在用這種懶洋洋的動作和聲音默默地表達了對林檎的不滿,蕭木繼續說道:“我也不想當這種頹廢流派的小說主人公啊。多希望剛剛我一覺醒來之後,發現自己已經迴到原來的世界裏了……”


    “然後你就發現你又要留級一年……”林檎仍然還是扣下沒有留情,直接揭了蕭木的短,對蕭木的心理防線造成了一萬點的暴擊。


    就在蕭木和林檎有一句沒一句地相互鬥嘴的時候,王承恩提著一個食盒進來了。


    這個食盒裏麵裝的東西那可是不一般——在王承恩的越發嚴格要求之下,禦膳房的大廚們也充分認識到了這份夜宵對於皇上的重要性。於是禦廚們八仙過海各顯神通,紛紛亮出看家本領,使出了渾身解數,把一份普通的夜宵愣是給做得嬌豔欲滴——多一分顏色則顯得妖豔,少一分色彩便覺得暗淡,讓人看了就口中生津,想要迫不及待地一飽口福。


    饒是見多識廣的禦膳房大廚們看了這一份夜宵之後也是差一點按捺不住想要先嚐一口的衝動,知道他們想起了這是給皇上專門準備的,脖頸後麵感到絲絲涼意之後,才強忍住欲望,沒有做出出格的事情。


    王承恩把這一盒凝結了大明最高等級廚師智慧與技術結晶的夜宵取走之後,禦廚們再也忍受不住沒事的誘惑,相互之間交換了一個眼神之後便達成了共識:給他們自己也同樣做上一份——當然是悄悄地。


    不過禦廚們很快就失望了,因為少了“這是給要給剛剛蘇醒的皇上吃的,一定要好生細致地做,皇上要是不滿意沒有你們好果子吃!”的那種壓力和緊張感,同樣的食材做出來的東西卻完全沒有剛剛王承恩拿走的那一盒的效果。


    就好像後世的網絡小說家,在催稿日的壓力之下才有創作的動力,作品也是情節跌宕,引人入勝。要是沒有了截稿日這麽一個催命符,作者們反而會空虛起來,寫出來的作品非但字數不夠,讀起來也完全不夠吸引人……


    總而言之,王承恩打開了食盒的蓋子,把裏麵的宵夜一盤盤地拿出來之後,飯菜的香氣讓昏睡了將近十二個小時的蕭木便再也鎮壓不住肚子的抗議,迫不及待地就開始吃了起來。


    當然從蕭木暈倒開始就一直沒有怎麽好好吃飯的林檎同樣也是食指大動,通過果斷地拿起了筷子開始吃了起來。


    隻是由於要在王承恩的麵前保持皇後娘娘的端莊形象,沒有辦法那樣大口大口地狼吞虎咽,林檎跟蕭木相比起來完全處於劣勢,蕭木則是愈戰愈勇,對前來爭搶食物的林檎也沒有絲毫的客氣——兩個人就這樣在盡量保持風度的前提下,盡可能地以最快的速度把眼前的飯菜給解決了。


    看到皇上和娘娘如此有食欲,吃得這麽開心,王承恩的心裏當然也是十分高興,同時暗下決心,以後對禦膳房也要保持今天這樣的高標準、嚴要求,務必要保證皇上和娘娘繼續保持現在這種食欲大振的狀態,反而忽略了皇上和娘娘今天都沒怎麽好好吃飯的客觀因素。


    禦膳房裏,還在為沒能複製出方才的完美夜宵而愁眉苦臉的禦廚們,這個時候還不知道他們以後的日子恐怕是越來越不好過了……


    蕭木和林檎吃過了宵夜之後,王承恩收拾好了杯盤碟碗,拎著食盒又離開了大殿。


    由於剛剛吃完飯,現在就立刻睡覺不利於健康(事實上,睡了一整天的蕭木此時肯定是睡不著的)——姑且就相信是這個原因吧,蕭木和林檎決定再聊上“十塊錢”的。


    在美食的作用下,兩個人的心情都很好,聊天的內容也正常了許多,而不是像夜宵之前那樣劍撥弩張,相互揭短拆台的狀態。


    兩人聊的內容,當然還是來宗道,大明的內閣首輔,提出辭官歸田的事情。


    林檎首先提出了她的看法,也就是來宗道這樣做並不是真的想要辭官不幹,而是一種勸諫的形式,目的就是為了讓蕭木不再阻撓小太監們拜孔夫子,讓這個延續了千百年的傳統能繼續保持下去。


    蕭木對林檎的見解給予了高度的肯定,但同時也表露了他的擔心:畢竟這種辭官不幹的勸諫方法或多或少都有那麽一絲絲要挾皇上的成分,按常理來說,會采用這種方法的大臣大多都是那種持才傲物,而且確有真才實學,一般人無法替代的類型。而來宗道似乎距離這個標準似乎還差了那麽一點意思,不太可能會用這種激進的方法。


    而且蕭木又指出,來宗道辭官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早在自己那次失敗的上朝的時候,麵對群臣的指責,他就已經提出過辭官,而且內閣的其他成員也全都跟著他一起辭官。雖然是在壓力之下,不得已而為之的舉動,但也足以看出,來宗道內閣首輔的位子似乎沒有那麽的看重。


    “上次聽你講了周延儒、錢謙益、還有溫體仁他們為了一個閣老的位子而相互爭鬥的故事,我就已經做了決定,不再輕易更換內閣的成員了,尤其是內閣首輔,除非來宗道圖謀不軌或者去世,否則再也不換人。”蕭木又一次強調了一番他的原本的觀點,“來宗道要是辭官了,那麽就會有很多官員像原本曆史上的錢謙益、周延儒、溫體仁那樣,為了這個空出來的首輔之位而明爭暗鬥,最後的新首輔肯定還是各方勾心鬥角之後而產生的,也不見得會有多麽出眾的能力。”


    “而且。”蕭木繼續說道,“來宗道辭官不幹了,其他的閣老也會有人要提出辭官,這樣內閣大學士的位子就空出了好幾個。如果說首輔這個位子是隻有那些威望資曆都十分充分的少數官員才能爭奪的話,那麽其他內閣閣老的位置對於威望資曆的要求相對沒有那麽高,那些威望資曆不足以當首輔的官員們,也會削尖了腦袋,爭搶這些閣老的位置的,說不定原本曆史上錢謙益、周延儒和溫體仁之間的恩怨又會再次上演。”


    “所以來宗道辭官的事情你肯定不能答應。”林檎聽了蕭木那長篇大論的一通分析,最後得出了一個簡明扼要的結論,“不答應還不夠,而且還要努力挽留,讓來宗道充分了解到你的誠意,避免讓他覺得你隻是在玩什麽‘三揖三讓’的例行公事。”


    蕭木一臉愁容地說道:“但是現在他本人提出了要辭官,以來宗道的為人,應該不是那種衝動冒進之輩。如果他真的是意誌堅定,鐵了心要走,我這邊想要挽留恐怕也不是那麽容易……”


    “你說的也有那麽一些道理。”林檎也是難得地對蕭木的悲觀表現沒有嗤之以鼻,反而還肯定了一句,然後說道,“不過僅憑今天在內書堂那裏的事情,根本判斷不了來宗道到底是怎麽想的。至於你剛剛說擔心的來宗道鐵了心要辭官該怎麽辦的問題,還是留在真正確認了他的意圖之後再擔心也不遲。”


    “那該怎麽確定來宗道的真實意圖?”蕭木很自然地問道。


    “這個嘛,當然是要找他本人來確認了,解鈴還須係鈴人啊。”林檎毫不猶豫地給出了一個最最直截了當的答案。


    “嗯,這也算是一個辦法……”雖然對林檎的這個主意並不認同,但為了不破壞這麽良好的交談氣氛,蕭木還是表示了一句肯定。


    ……


    然而第二天一早,蕭木還是讓王承恩把來宗道請了過來——昨天從下午睡到午夜,蕭木在後半夜精神得很,便躺在床上繼續思考這個問題。隻是他在幾乎想了一整晚之後,還是遺憾地發現,除了林檎說的這個直截了當的辦法之外,也沒找到什麽其他的好主意能夠確認來宗道心裏的真實意圖。


    沒過多久,王承恩就帶著頂著兩個黑眼圈的來宗道走進了大殿。很明顯,蕭木可以斷定來宗道昨天夜裏肯定也沒有睡好。


    事實上昨天夜裏來宗道幾乎沒有怎麽睡覺,白天發生的事情給他的衝擊實在是太大了,先是產生了“皇上竟然排斥儒學”這樣一個荒唐的想法,在自覺荒唐的同時卻又越想越真無法自拔。對自己無法阻止這種荒唐想法的蔓延的無力感,還有對懷疑皇上大逆不道的罪惡感讓他心裏辭官歸田的心思再次激烈地冒出了頭。


    然而就是他當著皇上和眾多官員的麵,眾目睽睽之下提出了辭官的請求的舉動,卻讓皇上當眾暈倒。這樣一個他根本沒有預料到的結果,更是讓原本就心亂如麻的來宗道心中的罪惡感又加深了一重,以致整整一天的時間裏全都精神恍惚,想要前去關心一下皇上的情況,卻又沒有辦法鼓起勇氣。


    這樣的狀態持續了一整個下午,然後又持續了一整個晚上,一直到現在,皇上把他召進了宮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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