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斯塔法從來都不是一個優柔寡斷的人,當初在阿力提和厄茲居爾的簇擁下篡位奪權的時候沒有猶豫,現在決定要幹掉阿力提,繼續推動塞利姆三世未完成的革新時也同樣沒有猶豫。


    畢竟,阿力提和厄茲居爾他們這些傳統貴族已經用實際行動證明了傳統保守派貴族是靠不住的,也證明了教、政合一的模式遠不如塞利姆三世推動的革新製度更能打。


    隻是真神明顯沒有保佑穆斯塔法——穆斯塔法剛剛決定要賣掉阿力提,繼續推動塞利姆三世未竟的改革,身為小維齊爾的埃夫裏姆已經帶領阿來姆達爾來到了托普卡帕皇宮,而大量的禁衛軍已經被阿力提帶走去搜查馬哈茂德,守衛素丹所在議政宮殿的守衛力量正處於前所未有的空虛狀態。


    這是一個很蛋疼的局麵。


    如果阿力提已經找到了馬哈茂德,那麽阿來姆達爾也隻能捏著鼻子認下穆斯塔法為新的素丹,剩下的頂多也就是怎麽滿足阿來姆達爾的條件。


    然而阿力提沒有找到馬哈茂德,那麽就意味著阿來姆達爾還有另外一個選擇——幹掉穆斯塔法,然後擁立偏向於革新派的馬哈茂德為新的素丹和哈裏發。


    無可奈何之下,穆斯塔法也隻能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先讓命人抬來了塞利姆三世的屍體,接著便假惺惺的阿來姆達爾說道:“你來的實在是太好了,阿力提發動了叛亂,不僅逼死了塞利姆素丹,他還要殺掉可憐的小馬哈茂德。”


    阿來姆達爾的眉頭頓時緊緊皺了起來,喚過親信吩咐道:“馬上帶人搜索整個托普卡帕皇宮,無論如何也要搶在阿力提的前麵找到馬哈茂德殿下。”


    等親信帶人匆匆離開了宮殿後,阿來姆達爾又望著穆斯塔法說道:“無論阿力提因為什麽而發動的叛亂,最後的結果都是塞利姆素丹身亡,而殿下您卻成為了新的素丹,所以,哪怕為了避嫌,您也應該將素丹之位傳給馬哈茂德?”


    穆斯塔法卻沒有直接迴應阿來姆達爾,反而皺著眉頭說道:“小馬哈茂德畢竟還是年輕了一些,塞利姆素丹所定下的革新製度,怕是小馬哈茂德無法繼續推行下去?”


    見阿來姆達爾不為所動,穆斯塔法也幹脆挑明了話題:“我不是已經讓小維齊爾告訴你,允許你在你的封地繼續試驗塞利姆三世的改革嗎?如果成功,我們就可以慢慢的向整個奧斯曼進行推廣,讓奧斯曼重新變得偉大!”


    被穆斯塔法這麽一說,阿來姆達爾也懶得再繼續裝下去了,反問道:“那麽您呢?您為什麽會跟著阿力提他們一起叛亂?”


    被阿來姆達爾這麽一問,穆斯塔法頓時有種無言以對的感覺,心中更是升起了無盡的懊悔。


    如果邁哈尹爾迴來的再早幾天,如果自己當時沒有通知阿力提和厄茲居爾他們,如果自己當時攔住了他們,如果自己沒有默認他們對阿來姆達爾下手,如果……


    可惜的是,這個世界上有蘋果、糖果、瓜果、水果,就是沒有如果。


    事情搞到了現在這般局麵,不光穆斯塔法已經沒有了迴頭的餘地,像阿來姆達爾和阿力提、厄茲居爾他們也同樣沒有了迴頭的餘地。


    要麽,就承認穆斯塔法為素丹,阿來姆達爾帶著大量有利於他的條件離開尹斯坦布爾,在事實上形成奧斯曼的分裂局麵,


    要麽,就擁立馬哈茂德為新的素丹,讓奧斯曼再陷入一陣動蕩,然後全麵新開塞利姆三世未能竟功的革新。


    直到沉默了好半天後,穆斯塔法才抬起頭來,真誠的望著阿來姆達爾說道:“雖然塞利姆素丹的革新還沒能見到效果,但是阿力提他們已經用實際行動證明了他們是錯誤的,因此,我決定繼續推行塞利姆三世的改革。”


    阿來姆達爾意外的看了穆斯塔法一眼。


    一個人的嘴巴可以說出謊言,一個人的身體可以做出虛假的動作,但是人的眼睛不會說謊,更不會弄虛做假。


    阿來姆達爾可以判斷出穆斯塔法所說的這一切都是真心話。


    但是阿來姆達爾並不願意給穆斯塔法繼續推動革新的機會。


    或者說,阿來姆達爾並不願意這麽輕易的放過穆斯塔法。


    身為一個堅定的革新派,阿來姆達爾已經恨極了穆斯塔法和阿力提他們。


    如果不是阿力提忽然簇擁著穆斯塔法篡位奪權,那麽在跟明國和沙鵝簽訂了停戰協約的情況下,塞利姆三世其實有足夠多的時間來推動改革。


    如果塞利姆三世推動的改革能夠成功,那麽奧斯曼就算不能重新成為歐羅巴的噩夢,起碼也能讓實力變得更強一些,也不至於動不動就被人打到割地賠款的程度。


    然而正是因為阿力提忽然簇擁著穆斯塔法篡位奪權,才讓原本已經初見成效的改革徹底失敗。


    更可恨的是,穆斯塔法在成為新的素丹之後連一絲一毫的猶豫都沒有,直接就全盤廢棄了塞利姆三世所有的革新政策並且對革新派的貴族們痛下殺手。


    在這種情況下,阿來姆達爾又怎麽會願意捏著鼻子承認穆斯塔法這個偽素丹?


    所以,麵對著穆斯塔法的表態,阿來姆達爾隻是輕輕的笑了一聲,隨便即閉上了眼睛,打算等自己手下的親信迴來之後再說。


    阿來姆達爾已經想好了,如果自己手下的親信帶迴了馬哈茂德,那就送穆斯塔法去下火獄,讓他在火獄裏懺悔自己的所作所為,如果自己手下的親信隻帶迴了馬哈茂德的屍體……


    問題的關鍵,再一次落在了馬哈茂德的身上。


    而被幾方人馬關注,甚至牽動整個奧斯曼未來的馬哈茂德,此時卻正藏身於煙囪之中——不管怎麽說,阿古力身為奧斯曼禁衛軍的大統領,帶人在托普卡帕皇宮裏找人都不是什麽難事,尤其是像馬哈茂德這種親王,那就更加好找了。


    隻是讓原本都已經準備迎接死的馬哈茂德沒有想到的是,阿古力在找到他之後並沒有立即按照穆斯塔法和阿力提的吩咐殺掉他,反而讓他藏進了煙囪裏麵,並且囑咐他:“務必要牢牢的藏好,除非是阿古力再次帶人迴來找他,又或者是阿來姆達爾手下的軍隊過來找他,否則的話就不要現身,以免被阿力提發現。”


    盡管搞不清楚阿古力為什麽沒有聽從穆斯塔法和阿力提的命令殺掉自己,但是馬哈茂德的心裏也清楚,眼下就是自己的生死關頭,過去這一關就萬事大吉,甚至有可能坐上素丹的寶座,如果過不去這一關,自然就是個萬事皆休的局麵。


    萬幸的是,阿力提並沒能找到馬哈茂德的藏身之地——當阿力提已經快要走到馬哈茂德茂身的煙囪時,阿古力卻說馬哈茂德可能早就已經得到了消息並且隱藏了起來,根本就不在他所居住的宮殿。


    直到阿來姆達爾的親兵找到了馬哈茂德所居住的宮殿,並且跟迎麵撞上的阿力提開片,直到徹底幹掉了阿力提之後,馬哈茂德才按照阿古力的囑咐現身,並且被阿來姆達爾的親兵帶到了素丹議政的宮殿。


    而馬哈茂德的現身,基本上也就意味著穆斯塔法的生命開始進入了倒計時。


    阿來姆達爾直接就對穆斯塔法說道:“馬哈茂德殿下已經現身,我認為,您應該將素丹和哈裏發的寶座讓給馬哈茂德殿下,而這,也正是塞利姆三世所希望的。”


    穆斯塔法沒有理會阿來姆達爾,反而上上下下的打量著馬哈茂德,過了好一會兒後才感歎道:“你已經長大了,小馬哈茂德,再也不是跟在我身後的那個小屁孩兒了。”


    然而馬哈茂德並沒有被穆斯塔法的親情牌所打動,反而滿臉恨意的望著穆斯塔法說道:“就因為我長大了,所以你就要殺掉我,以免我威脅到你的素丹寶座?”


    穆斯塔法搖了搖頭,說道:“不管你信也好,還是不信也好,總之,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要殺掉你,也沒有想過要殺掉塞利姆,這一切都是阿力提做的——事實上,我這個素丹更像是個擺設,所有的權力都被阿力提把控著。”


    被穆斯塔法這麽一說,馬哈茂德也不禁有些遲疑。


    該說不說,自從弑親令被廢除以後,奧斯曼王室之間的感情還是不錯的,尤其是塞利姆三世一直都挺照顧穆斯塔法和馬哈茂德,這讓馬哈茂德錯以為穆斯塔法也是一個像塞利姆三世一樣的好兄長。


    然而就在馬哈茂德遲疑不定,穆斯塔法心中暗喜的時候,最先反水並且保護了馬哈茂德的禁衛軍大統領阿古力卻突然開口說道:“您讓我去殺掉塞利姆素丹和馬哈茂德殿下的時候,可不是這麽說的。”


    忽然被阿古力背刺一刀,穆斯塔法的臉色頓時變得鐵青,望著阿古力喝道:“你這個叛徒!你會下火獄的!”


    阿古力卻搖了搖頭,說道:“事實上,是塞利姆素丹讓我保護好馬哈茂德殿下,而他自己則是喝下了致命的毒酒,而塞利姆素丹在喝下毒酒之前,曾經問過我一個問題——我效忠的到底是素丹還是奧斯曼?”


    “正是這個問題提醒了我。”


    “我要效忠的是奧斯曼帝國,而不是您,一個篡位弑兄的素丹!”


    “另外,我還可以明確的告訴您,塞利姆素丹還曾經說過,要將素丹的位置傳給馬哈茂德。”


    穆斯塔法的臉色頓時亦得更加難看,而阿來姆達爾則是搖了搖頭,望著塞利姆說道:“我認為,素丹的寶座應該屬於馬哈茂德素丹。”


    說完之後,阿來姆達爾也不再理會麵如死灰的穆斯塔法,反而對馬哈茂德微微躬身,撫胸致意後問道:“素丹,您認為應該怎麽處置篡位者穆斯塔法?”


    馬哈茂德先是瞧了一眼塞利姆三世的屍體,接著又恨恨的望著穆斯塔法,咬牙切齒的說道:“他殺害了塞利姆素丹,而且他還篡奪了素丹、哈裏發的寶座,他是奧斯曼的罪人!”


    說完之後,馬哈茂德又將目光投向了阿古力,問道:“他是怎麽殺害塞利姆素丹的?”


    阿古力道:“他準備了毒酒和匕首,讓塞利姆素丹選擇,而塞利姆素丹最終選擇了毒酒。”


    馬哈茂德再次恨恨的望著穆斯塔法,一字一句的說道:“給他準備好毒酒和匕首,讓他自己選擇,這場鬧劇,也該徹底結束了!”


    等阿古力躬身應下之後,馬哈茂德又將目光投向了大維齊爾厄茲居爾:“還有大維齊爾,你也陪著穆斯塔法一起上路吧,正如塞利姆素丹的大維齊爾陪著他一起上路一樣。”


    噗通一聲,大維齊爾厄茲居爾頓時癱倒在地,絕望的叫道:“跟我沒有關係呀!這一切都是阿力提所主導的,我和穆斯塔法素丹都是受了阿力提的脅迫,我冤枉啊!”


    馬哈茂德正想開口說話,厄茲居爾卻忽然瘋狂的叫道:“我為奧斯曼流過血,我為奧斯曼負過傷,你們不能這樣兒對我!”


    阿來姆達爾頓時笑了起來,反問道:“當我們在前線跟沙鵝人打仗的時候,你在哪兒?你為奧斯曼流過血?你為奧斯曼負過傷?那我倒是想要問問你,你是在哪兒受的傷?在哪兒流的血?”


    厄茲居爾頓時被問住了,因為厄茲居爾從來就沒有去過前線,這幾次跟沙鵝以及大明之間的戰爭,當時還不是大維齊爾的厄茲居爾就曾經說過:“其他的貴族去了前線,就等於我也去了。”


    厄茲居爾還說過:“應該讓革新派的貴族們先上前線,不能欺負傳統守舊派的貴族!”


    “沙鵝和明軍的軍隊一點兒也不可怕,充其量也就是比歐羅巴的軍隊厲害那麽一丁點兒,沒什麽大不了的。”


    “隻要徹底迴到傳統守舊的線路上,奧斯曼很快就能變得重新偉大,拳打沙鵝,腳踢明國,不是夢!”


    “奧斯曼的頹勢,馬上就要迎來新的拐點!”


    “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唿,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餘的表情,仿佛對什麽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裏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麽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於後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然後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於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麵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麵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幹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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