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楊大牛扛著鋤頭走向修路的工地,當何秀娘迎著朝陽走進工坊,真正意義上的“士、農、工商”之中的工人階級,才開始正式出現在中原堂口。


    在此之前,那些皇帝們口中所謂的士、農、工、商當中的工,根本就算不上是真正的工人階級,包括宋、明、清在內,包括那些被吹捧為資本主義萌芽的工坊、作坊裏的勞工,同樣也不能算是真正的工人階級。


    前者隻能算是皇室或者朝廷或者士家大族養起來的匠人,後者……後者哪怕是披著資本主義萌芽的外衣,其核心本質卻依舊是世家大族對奴隸勞工的剝削,這些大部分都身在奴籍的勞工,在官府、作坊主的眼裏甚至連人都算不上。


    換句話說,這些密集勞動產業下的奴隸,和紫禁城裏的太監們其實沒有什麽區別,僅有的區別也就隻在於他們還擁有繁衍後代的能力,還能有機會獲得交配權,有一定程度上所謂的人身自由,僅此而已。


    扒掉所謂的資本主義萌芽這層外衣,扒掉所謂的盛世這塊遮羞布,就是殘酷無比的曆史真相。


    包括在原本的曆史上,工人階級的出現也是我韃清亡了之後的事情。


    指責朱勁鬆不團結工人階級的那些人也可以歇歇了,連工人階級本身都不存在,你們還能拿著鍵盤去聯合?


    所以,真正正確的做法就是自己培養一個工人階級出來。


    當然,資本這個東西的本質就是剝削,所以光有了工人階級還不夠,必須得有一個能夠製約資本的工會存在。


    要不然,他們就敢把五天八小時的工作製度給你搞成九九六,當你捏著鼻子認下了九九六的時候,他們就會想著讓你零零七。


    幸運的是,朱勁鬆從一開始造反就沒依靠過鄉賢士紳,也沒依靠過窮酸腐儒,整個山東的地盤都是一刀一槍打下來的,砸掉了原有的土豪劣紳和官僚體係之後,整個山東就相當於一塊白布,這規矩自然也就是朱勁鬆說了算。


    工會要靠工坊的錢發展,不好意思端碗吃飯放下碗罵娘?


    不好意思,工會直接掛在官府下麵,屬於半官半民的性質,工坊的錢要給到官府,官府再給工會,所以工會沒拿你工坊的錢,你再搞九九六,你問問工會願不願意?


    按照朱勁鬆的玩法,各個縣的工會是不用鳥地方官府的,他們隻需要向州、府的工會負責,而州、府的工會同樣隻向山東地區的總工會負責,再往上就是孟良崮總工會。


    孟良崮總工會掛靠在孟良崮造反集團之下,歸屬於曾誠這個文官體係的扛把子管理。


    換句話說,就相當於是孟良崮總工會是掛靠在內閣的,各級官府根本就插不上手。


    就算是工坊主們想要搞定工會派到工坊的人,可是工會的人每兩年就要輪換一次,工坊主要因此付出多少額外成本?


    如果再加上每兩年輪換一次、但是輪換時間恰好跟工會是錯開的禦史台呢?工坊主還能不能搞定的定?


    是的,禦史台也被朱勁鬆玩出了新的花樣,從孟良崮造反集團的禦史總到到縣級禦史台,就相當於是最高撿到縣撿。


    地方上的縣官老爺們負責查案,但是最後的定罪要歸到禦史台,死刑更是得報到孟良崮禦史總台複核。


    當工坊主們搞定官府、工會、禦史台的成本遠遠超出搞九九六的成本時,這些工坊主們自然也就懶得去搞九九六。


    這就是為什麽說殺頭的買賣有人幹,賠本的買賣沒人做。


    更別說還有一個神出鬼沒的錦衣衛。


    錦衣衛的玩法基本上跟後世的某安很像,在各地都有直接公開的據點,然而跟某安不同的是,錦衣衛擺在明麵上的據點就隻是明麵上的據點,用來接受百姓的舉報以及負責護送百姓“告禦狀”,真正的成員架構跟這個據點沒有任何關聯。


    總的來說就是向來喜歡摸著兔子過河的朱勁鬆大摸特摸,頗有一種要把兔子摸禿嚕皮的意思,隻不過在某些地方又做了些改動,變得更加適合孟良崮造反集團。


    當然,朱勁鬆這個孟良崮大當家的也不是沒有頭疼的地方。


    說來說去,還是孟良崮現在的底蘊不太夠。


    想要接收安置幾百萬甚至上千萬從直隸逃難過來的百姓,對於現在僅僅隻占據了一個山東的孟良崮造反集團來說絕對是一個很大的壓力。


    首先就是糧食問題。


    當然,對於朱勁鬆這個天字號的反賊頭子來說,糧食夠不夠其實算不上什麽太大的問題,畢竟有個姓司馬的曾經說過,糧食不夠,拿肉來湊。


    要說雞鴨鵝肉或者豬馬牛羊肉之類的當然不太好辦,可是對於占據了登州和萊州的朱勁鬆來說,像魚肉或者其他海鮮之類的東西,那可就好弄的很了。


    這年頭,皮皮蝦連喂豬的資格都沒有。


    再不濟,朱勁鬆還可以拿錢換糧食,畢竟隨著孟良崮造反集團的規模越來越大,占據的地盤越來越多,原本很多隻能在設想中的東西已經可以慢慢的變成現實。


    比如像燧發槍這種東西,天底下大大小小的反賊們都十分需要,但是那些以鄉賢士紳為主體的反賊們又搞不定這種需要奇技淫巧和技術積累的東西,就算能搞定燧發槍的製造技術也搞不定鋼鐵的質量和產量。


    而朱勁鬆這個天字號的反賊頭子則巴不得天底下所有的反賊都用上孟良崮造的燧發槍——那種質量不是很好,壽命也不是很長的燧發槍,一旦停掉彈藥供應,這玩意的威力還趕不上大刀片子。


    所以,在天底下冒出來大大小小一百多股反賊之後,朱勁鬆這個天字號的反賊頭子就派人去聯係了那些反賊頭子們,認真的給他們講述了“造不如買”的道理。


    緊接著,朱勁鬆又表示收錢也行,收糧食也沒問題,反正大家都是為了反清嘛,隻有你好我好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因此,對於朱勁鬆來說,弄錢的難度並不是特別大,弄到糧食的難度也不是很大。


    唯一的問題就是整個孟良崮造反集團上上下下的破事兒實在是太多,而朱勁鬆這個反賊頭子又分身乏術,很多事情隻能一步步慢慢推進,穿越體驗遠沒有那些帶了係統的掛逼們爽。


    除去糧食這個不算是很讓人頭疼的問題之外,第二個真正讓朱勁鬆頭疼的問題就是沒有足夠的人手。


    是的,人手,又是人手,整個孟良崮造反集團的人手似乎就沒有夠用的時候。


    很多穿越者們張嘴閉嘴就是自己培養人手,可是人手這玩意是幾個月一茬的韭菜啊還說培養就培養。


    別的東西且先不說,就說教材吧,沒有教材你光拿嘴去培養人才?


    就算不考慮教材問題,那麽教學呢?誰來教學?


    以孟良崮造反集團為例子。


    想要培養出一個合格的農會員工可能隻需要幾個月的時間,但是想要培養出一個合格的知縣級員工,起碼就得半年甚至更多的時間。


    與之相比,最簡單的反倒是剛剛開始起步的禦史台員工——那些一門心思想要致君王於堯舜、還沒有邁入官場的愣頭青就是最好的人選,隻要給他們一本孟良崮律令合集,剩下的事兒就不用太操心。


    除此之外,其他的員工培養進度就很讓人鬧心。


    朱勁鬆也不知道為什麽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放到其他穿越者手裏就那麽簡單,到了自己手裏就能逼的自己連陪小媳婦的時間都沒多少,每天不是寫教材就是上課,順帶還得盯著研發。


    朱勁鬆覺得,要想真正把自個兒解放出來,起碼也得等著社學體係上了正軌以後才行。


    可是跟這兩個讓人鬧心但是還算比較正經的問題比起來,那麽接著下來的問題多少就顯得有點兒不那麽正經——


    之前就已經說了,自打錢聾老狗玩起了縮卵戰術之後,天底下就冒出了大大小小上百股的反賊,而且這些反賊們也都高舉著反清複明的大旗,跟朱勁鬆這個天字號的反賊頭子還有燧發槍方麵的業務往來,看上去形式一片大好。


    可是,這上百股的反賊頭子們都號稱自己是崇禎皇帝的五世孫是怎麽迴事兒?


    後世倒是聽說那幾個孤兒院裏有一大堆給搶著朱元璋當孫子的,朱勁鬆甚至都懷疑是不是某些工作室在給老朱批量製造孫子。


    可是我韃清怎麽就冒出來一大堆想要給崇禎當五世孫的?


    好嘛,山東有了自己這個正牌的朱仲楉不說,河南冒出來一個朱仲桃,山西那邊冒出來一個朱仲植,江蘇那邊還有一個朱仲極,反正足有上百個姓朱的反賊,而且這些反賊還都是仲字輩的,名字裏還都帶個木字旁。


    尼瑪的,這是都把老朱家起名的規則給摸透了啊!


    關鍵是搶著給崇禎那個倒黴蛋當孫子?


    然後,朱勁鬆這個天字號的反賊頭子就很不高興。


    朱勁鬆不高興,他就不可能讓別人高興。


    對於朱勁鬆來說,要想發泄心中的不爽,那最好的首選目標當然是錢聾老狗,可是現在錢聾老狗乖巧的玩起了縮卵戰術,朱勁鬆一時之間倒不舍得向錢聾老狗下手了。


    要是按照正常的套路來說,在錢聾老狗當初一開始玩縮卵戰術的時候,朱勁鬆就不應該坐視錢聾老狗把直隸百姓趕往山東,最簡單的解決辦法應該是直接進攻直隸,把戰火燒反錢聾老狗那邊去。


    可惜的是,朱勁鬆手裏當時沒有直接進攻直隸的資本,就算占下了直隸也沒有足夠的人手可用,再加上又眼饞直隸那近千萬的百姓,所以這事兒形成了現在這樣一個詭異的平衡局。


    畢竟,直隸那近千萬的百姓,實在是太饞人了。


    是的,就是饞人。


    假設這近千萬的直隸百姓中,十八歲到四十歲之間的男女占據了三分之一,那麽這個數量大概就會有三百萬。


    三百萬的壯勞力,無論是拿來修路還是修學堂,又或者放到工坊裏麵去做工,催生出工人階級這個群體,三百萬失去土地的壯勞力都是不可或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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