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福無雙至,宗澤也沒想過,種彥鴻剛跟著最後一批的軍械過河。


    兒子就來了,不僅有三個侄兒跟隨,還給他帶來了老家招募的一些精壯。


    都是義烏和東陽的熱血男兒。


    這批精壯一路都在學習作戰,夜晚準備露營時候跟金狗斥候擦肩而過,眼看著都快到渡口了,還被金狗大隊騎哨察覺,千均一發之際,宗澤軍騎哨也同時趕到,金狗被嚇退,險到了極點。


    “穎兒,快來,我給你介紹幾位跟我一起沙場征戰的袍澤!”


    宗穎都四十多了,一口穎兒,差點讓喝水的李敬噴了。


    留著長須的安吉拉北鼻?


    這也太違和了。


    難道要我們叫一聲少帥?


    “李敬賢侄,我把穎兒和家鄉部眾,托付你神武軍中,隨你調遣如何?”


    “宗帥,你這不是難為卑將嗎?南下勤王的緊要關頭,金狗西路軍突破洛陽防線,完顏宗望那個狗日的肯定要避我們的鋒芒,完顏宗翰頭鐵,也要試試我軍分量,都是以寡擊眾的惡戰,我部願為先鋒,以必死之誌報與家國,卑將也不敢保證此戰過後,完整的迴齊州。”


    宗澤胡子都氣的飛起來了,感情這混蛋怕照應不好我兒子,兒子受傷或者……他沒法對自己交代?


    “汝小覬我宗家子弟?”


    “沒有,我軍乃是宗帥手中最鋒利的劍,戰功大,折損高,不好交差!”


    李敬頭搖的跟波浪鼓一樣,根本不想接。


    “宗帥,我軍一路從邢州,恩州,大名府打到現在,犧牲的老卒越來越少,可是每每整補的新兵,在大戰中折損過半!”


    新兵蛋子上戰場,很容易自亂陣腳。


    前期的活壓力不大還好點,李固渡李敬幾個營的兵都是趁著濟南府廂軍從磁州義軍中遴選老卒時候挑的。


    他根本不想用沒見過血的新兵。


    何況這還是宗澤的心肝寶貝,他家鄉的兵,萬一亂起來,還把他兒子害了。


    “就這麽定了,你濟南府軍能打,我江南兩路的兵也不是吃素的。做先鋒也可以,必須把穎兒所部兵馬帶上。”


    官大一級壓死人,哪怕是李敬已經擢升了二十級,還是從七品,比眼前這個正四品天下兵馬副元帥小了多少級。


    “你放心,穎兒要是折在陣中,就是他的命數,也是我宗家的榮光,我不會怪你!”


    “那我先聲明,宗穎所部自行遴選副伍長,副押正協助我派去的人管理,都頭以上,都是從種家軍,磁州義軍,和濟南府廂軍老將中選調!短期內隻能做輔助兵運輸輜重,挖掘壕坑!”


    “怎麽用都行,不用他們自行遴選,伍長以上,都由你指派!穎兒最好能跟在你身邊,你小子別藏私,有什麽判斷盡管給他說清楚,別辜負了你我並肩作戰的袍澤之誼。”


    人生三大鐵,一起扛過槍排名第一,在哪個時代都管用。


    人家是浙省軍,方言,飲食習慣,口味都有所不同。


    再說千裏奔襲勤王,早抱團了,軍中沒有有聲望的自己人做頭目,更容易搞事情。


    先當輜重兵,看著弟兄打幾張,協助打幾仗,有了感情,軍官處置公正,也沒就這麽多麻煩了。


    “那宗帥就別管了,宗穎大哥把兵馬集結完畢,今夜整訓,明日一早出發!”


    我的兵,我還不能管。


    宗澤的表情很生動,指著李敬一副老子把你寵壞了的樣子。


    關勝和種彥鴻都忍不住笑起來。


    “關將軍!”


    “卑將在!”


    “明日你部緊跟李二郎身後,管著這小子,給這小子脖子上套個籠頭,跑遠了拽一拽!別跟大軍脫節!”


    宗澤也不喜歡一本正經說話,都是一起背靠背殺金狗的弟兄。


    說不定一個意外就為國盡忠了。


    大家高高興興的殺金狗多好。


    眼看著關勝和自己麾下都是滿臉笑容的看著張大嘴巴的李敬。


    他很滿意。


    “喏!聽見沒?我迴去找個繩兒,找付上等的馬籠頭!”


    男人至死是少年。


    跟宗澤混熟了,關勝也本性畢露。


    向宗澤拱了拱手,又向黑著一張臉的李敬努了努嘴巴。


    這讓宗穎有些摸不著頭腦。


    父親就讓我跟這麽一個不著調的家夥學習帶兵打仗?


    看他一張稚嫩的臉,毛長齊沒有?


    他還沒想到,這小子真夠果斷的,當即就派人去,遴選出伍長,押正,都頭,立刻就讓浙兵操練起隊列來。


    還給了他一匹繳獲金狗的駿馬,安排了兩個馬術較好的護衛。


    第二天一早,還真是如父親安排的,李敬,種彥鴻就帶著所屬的五千多將士開拔。


    南下走了不要五十裏,下午就碰見了金狗,種彥鴻親自折返迴來跟李敬商量。


    “三弟,怎麽辦?就地挖掘戰壕!”


    前方是金狗大隊的騎哨,大約是五十多人,種彥鴻親自追逐出去幾公裏,怕前方又陷阱,又折返迴來了。


    “再前進十裏!通知後隊,把從淄州新補充過來的火炮,運到第一線來,在渡口配比的火藥定裝袋子也一起運到第一線,隨時準備迎敵!”


    滑州到開封隻有兩百裏。


    汴京現在是什麽情況,宗澤軍一無所知。


    從斥候迴報來看,是被金狗團團圍住,城門緊閉。


    天知道那爺兩個可以堅持幾天。


    按照大名府追擊完顏宗望的策略,此時的宗澤軍就要就地開始挖掘壕坑。


    李敬還是決定,繼續前行十裏。


    他極度懷疑,他們會遭遇到完顏宗翰從河東路山西方向過來的西路金軍。


    完顏宗望折損如此巨大,一定會跟完顏宗翰挖坑,讓他布防在宗澤軍可能拿下的路徑上。


    畢竟他們兩人的平衡,關係到大金國的國運。


    與之完顏宗望的保守性格相反,完顏宗翰是一個有野心的冒險家。


    不僅勇冠三軍,並且極富謀略,加之有擁戴完顏阿骨打稱帝的大功勞,因而深得金太祖的器重。


    金國創建之初,畏懼昔日宗主遼國的實力,因而群臣多傾向於自保,唯有完顏宗翰力勸金太祖興師伐遼,並親自率軍取得達魯古城戰役的勝利。


    他是阿骨打看中的傳人,陰差陽錯因為阿骨打突然離世被完顏吳乞買拿下了皇位。


    吳乞買興兵攻宋,隻是為了轉移國內經濟矛盾,從沒有想過征服大宋。


    完顏宗翰卻從大宋的懦弱中,獲取了秦嶺淮河的以北的大宋半壁江山。


    李敬不得不說,眼前這個對手,可能會比完顏宗望更難纏。


    但是他還是決定要碰一碰。


    如今就地宿營,開始布防,極重視情報的完顏宗望未必不會把消息通報給完顏宗翰,對手恐懼陷馬洞,未必敢來進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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