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王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宴會之後,假模假樣的在磁州多停留了一天,除了宗澤,誰也沒見。


    臨走時候,還讓宗澤有事直接派人去相州找他,不要給官家上書他去相州的消息。


    眼看著趙構依仗走遠,宗澤就歎了一口氣。


    低聲給李敬說。


    “朝廷官場複雜,過剛易折,賢侄還是要學會收斂棱角,本官欲把汝三兄弟推薦給康王……”


    宗澤說著,看著李敬年輕的麵孔,想起自己年輕時候,連殿試這種場合都收斂不住。


    幹脆搖頭。


    少年人若是沒有了衝動,沒有了不畏權貴,凡事事故圓滑,學會阿諛奉承,還是少年嗎?


    李二郎見識非凡,胸有韜略,憂國憂民,定是瞧不上康王隻顧著詩文,全無鬥誌。


    這也算是兩兩相厭?


    “對了,我聽黃燦說,你們要派人入京?”


    “宗大人,他們是要派人去京城接我的家眷,想問問你有什麽要辦的!”


    宗澤笑了笑,他家人都在江南老家,自己是孤身上任的。


    哪有什麽家眷在京城。


    又忽然想起李敬很不看好汴京局勢。


    低聲問李敬。


    “汴京,真到了這一步嗎?”


    “大人,這種事我們私下議論就好了,如果傳了出去,京城那些個議和派覺得打了臉,說我們這些地方官員妄議朝政,再來個聖旨解除我們職務,到時候就什麽都做不了,眼睜睜看著黎民被金狗蹂躪,江山破碎!”


    聽完李敬的話,宗澤和黃燦不由的想起康王在磁州的所作所為。


    更覺得失望了。


    “我們現在能做什麽?”


    “什麽也做不了,官家罷免了李綱大人的職務,種老將軍又被主和派氣死了。主戰派幾乎無人,劉韐倒是主戰,也有一些能力,可是他資曆不夠,根本沒法調遣京城禁軍和其他防衛力量,更扛不住主和派的反撲!”


    “劉韐做過豐城縣尉,正巧遇見大旱,災荒之年的官做下來,他在豐城官聲很好!本官是江西人,跟他還有過幾次交道,若不然我們舉薦他外放?”


    要皇帝拍板的事情,都不靠譜。


    李敬想了想對黃燦說。


    “送劉韐一個人情,讓他上書官家,眼下時局兇險,金人來勢洶洶,為了避免徽宗骨血被金狗一網打盡,盡快把皇族直係疏散,最好可以在南方設一陪都,官家親自南下。”


    “對,對,對,應該這樣!”


    上次金人南下,徽宗就嚇的跑去了揚州。


    慶幸汴京無事,有備無患還是必要的。


    黃燦點頭,連忙開始在馬車上書寫給劉韐的書信。


    宗澤看著李敬,腦子裏生出了一股異樣的念頭。


    康王看不上這小子,這小子也看不上康王。


    這小子真是不看好汴京能守住,可能也看不上康王,兩兩相厭之後,李敬建議疏散皇族,避免汴京的趙家人被金狗一網打盡,是不是在狙擊趙構未來上位的可能?


    “宗大人,我想帶手上兩營兵西進,在恩州和大名府方向,清繳金軍斥候!”


    種彥鴻鬱悶了,拉了拉李敬的衣袖。


    “不是說好北上嗎?”


    “種家在井陘的軍隊如果還有生還者,一定去了山西,隻有太行山,可以阻擋金人騎兵,南下的肯定是死路,我們先西進,然後北上?”


    “記得你說的,西進以後,北上!”


    盡管種彥鴻覺得李敬說的有道理,還是沒有死心。


    宗澤緊鎖著眉頭,想起了今日早上收到的斥候報告,磁州打退的金軍大部隻在邢州呆了兩天,又北撤了。


    這讓人迷糊的。


    明明山西的完顏宗翰已經度過了黃河。


    東路的完顏宗望不可能不著急。


    他這是為什麽呢?


    “你們也別恩州了,我在給你們劃五營兵馬,李敬領軍,種彥鴻做先鋒,先北上去收複邢州!”


    “好啊,打下邢州我們就去看恩州!”


    有仗打了,早上看過斥候報告的李敬一口就答應了,旁邊的種彥鴻也一臉欣喜。


    宗澤並沒有收到恩州陷落的報告。


    不過李敬判斷很有道理。


    完顏宗望不可能因為磁州受挫就停止南下。


    他很可能已經進攻恩州了。


    “賢侄記得臨走時候,把軍械生產的事情跟黃大人商量好,黃大人沒有同意你北上,我是不會放你走的!”


    這次輪到馬車上正在給劉韐寫書寫的黃燦樂了。


    小老頭對著李敬擠了擠眼睛,意思很清楚。


    你不把那些炒鋼,鑄軋的訣竅告訴我,我就不讓你北上打仗。


    “黃大人,當初我師父教我的本事還多著呢,等此戰過後,我們到了山東,你慢慢學,我手上還有些不生鏽的鋼鐵冶煉方子,我就怕教你,你也不會!”


    怎麽可能有不生鏽的鋼鐵,那還是鋼鐵嗎?


    說出來黃燦也不信。


    “你小子還別激我,別的不說,就是煮鹽煉鐵,就還沒有我學不會的!”


    種彥鴻在一邊那個急。


    恨不得拉著李敬,讓他少說幾句。


    要是被宗澤和黃燦起了愛才之心,不讓他上戰場了,那才要哭死。


    好在他的擔心沒有發生。


    迴到磁州州衙以後,說幹就幹的宗澤不僅讓他準備派往京城的兵馬,同時又叫來了磁州通判,手下的幾個營指揮使。


    “種賢侄,段指揮使,張指揮使,你們幾個人離開磁州北上,我隻有一個命令,一切行動服從李敬指揮,李敬賢侄打仗善用兵器,地形,傷亡極小。三戰三捷的過程說明他善打巧仗,我這裏授予李敬專權,敢抗命,玩忽職守的,李敬有權先斬後奏!”


    宗澤不僅是磁州知州,他還是河北義軍總管。


    這次派出去都是磁州臨時編製的義軍,磁州的廂軍留下守城。


    對廂軍將領的處置,宗澤必須要上報朝廷,可是義軍將領,他就是冤殺了,朝廷也不會責怪他。


    “喏!”


    “李敬賢侄有什麽要說的沒有?”


    該說的,剛才進入磁州時候已經跟種彥鴻,陳仁俊,吳談他們商量好了。


    磁州的義軍是宗澤在金軍來臨前臨時編組的,守城戰跟野戰不一樣,宗澤練兵也很一般,戰力李敬也沒底,最好作為輜重兵押運糧草軍械。


    打硬仗還是得自己跟種彥鴻的兵。


    看著李敬搖頭,宗澤大手一揮。


    “三軍重任在肩,金狗殘忍狡詐,賢侄一切小心,切勿求勝心切,中了完顏宗望的奸計,我在磁州等著你好消息!”


    “喏!”


    五營兵馬磁州義軍,加上種家三營騎兵,外加自己的兩營兵,五千多人了。


    李敬準備了很多火藥和箭矢。


    還有很多糧食,從義軍中撥出了三營兵馬作為輜重兵。


    下令陳仁俊,吳談和種彥鴻手下的劉重,彭衝四營各自抽調一百騎兵,作為斥候,先發前進。


    先鋒種彥鴻為大軍開路。


    他坐鎮中軍,朝著邢州方向進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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