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敬前世不算是易安粉,今生聽到的漱玉詞都就著飯吃了。


    《孤雁兒》在李清照的詞裏隻算是一般,他還真記不得了。


    “王爺可說的是零落成泥碾作塵,隻有香如故?”


    答非所問,宗澤和汪伯彥都有點傻,黃燦在一邊捂嘴。


    “零落成泥碾作塵,隻有香如故。好句,聽起來確實是寫梅花的詞,二郎且把全詞道來!”


    宋徽宗爺三都好書法,繪畫,詩詞,趙構見獵心喜,都忘了自己來磁州幹嘛。


    李敬不管了,反正陸遊還沒出生,卜算子·詠梅借來用用,栽自己姑姑身上,也不算辱沒這詞。


    “卜算子·詠梅,驛外斷橋邊,寂寞開無主。已是黃昏獨自愁,更著風和雨。無意苦爭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塵,隻有香如故。”


    李敬聲音洪亮,談吐間抑揚頓挫的朗讀為這首詞平添了幾分魅力。


    黃燦和趙不試在一邊欣然叫好。


    “好詞!隻有香如故,意境深遠,意猶未盡,聽聞此詞本官也仿佛嗅到花香!”


    “這是我聽見過詠梅最好的詞!”


    汪伯彥嘴裏喊著好詞,心裏咯噔一下,這李敬怎麽不按常理出牌啊。


    他原本想貶低李清照的孤雁兒,抬王安石和蘇軾的寫梅詩詞,可是這詞不俗啊,隱隱還能壓蘇,王一頭。


    當所有人叫好之後,康王還讓人錄下這首詞。


    反複誦讀,覺得這個詞風格跟李清照以往所做的有所差異的汪伯彥再次開口。


    “二郎,我雖記不住,可有些印象,聽人傳言,李易安寫的不是這首啊!”


    李敬沒想到這人這麽煩,咧著嘴繼續胡說八道。


    “難道是那首《雪梅》?”


    雪梅又是什麽鬼,汪伯彥氣的想踹桌子,明明想著用李清照狂傲的詞來打擊這小子。


    誰知道這小子看著年紀不大,奸猾狡詐。


    世上詞寫好的,未曾揚名的多都是。


    今日這宴會,眼看康王如若珍寶的收起錄下的詞作,算是給李易安這首卜算子搭台唱戲了。


    今日一過,康王要是把詞作往汴京那麽一送。


    名滿天下的李易安多添了兩首神作,汴梁城那些放言李清照詞豔俗的同僚全部又會被打臉。


    “李易安大才,太上皇,太皇太後,皇兄,皇嫂都非常喜歡昔日汴京小詞女的詩詞,李二郎休要吊本王胃口,繼續把《雪梅》詠來!”


    急不可耐的康王,親自接過了旁邊隨從的筆墨,在桌案上就準別親自書寫。


    “梅雪爭春未肯降,騷人擱筆費評章。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


    “好,好一個梅須遜雪三分白!”


    “好詩,不愧是易安大家!此作品乃我宋詩精華之作,蘊含哲理。”


    “李易安狂,有狂的資本,本官服氣!”


    黃燦一邊跟著在場官員們喊著好詩,一邊盯著旁邊的汪伯彥翻白眼。


    心裏都快樂瘋了。


    好小子,就這麽幹,氣死那個狗日不安好心的。


    想起那首寫石灰的詩,忽然覺得李清照好像不擅長寫七絕,不記得流出來的有特別有名的大作。


    難不成這首雪梅是李二郎自己寫的。


    猛然又拚命搖頭。


    如此絕佳的傳世之作哪有這麽容易寫出來!


    李家出一個名滿天下的大詞人已然不易,怎麽可能還出一個才華橫溢的詩人。


    這兩首肯定是李易安教的。


    這些天在工坊聽李家人說,李格非,李克非,李辟非三兄弟誕下的兒女之間關係非常好。


    堂兄弟處的跟親兄弟一樣。


    肯定是李易安教的。


    “我說是李易安寫的詞,不是詩!”


    汪伯彥差點把《孤雁兒》的詞牌說出來了,這時候他的用心,趙不試,宗澤也看出來了。


    臉上的笑容忍都忍不住。


    還一邊喊著好詩,李易安神作,一邊在心裏偷著樂。


    李易安稱世人寫梅,落筆就俗,果真有藐視天下文人之才華,此女子定能在華夏文壇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此詞此詩一出,唯恐後人再難寫出與之比肩的梅花詩詞。”


    眼看著康王嘴裏說著,鄭重的親自把詩詞抄錄一遍,讓李敬看了一遍確認,又命人八百裏加急送給太上皇。


    幾個人心裏都是一堵。


    李敬卻不想放過汪伯彥。


    “難道汪知州也有誦頌梅花的傳世佳作?”


    看見一個個區區營指揮使也敢來質疑自己,汪伯彥憤怒的一揮衣袖。


    “本官進士及第,文章早已在科舉中考校,金榜題名,不用詩詞證明自己!”


    這話太打臉,宗澤當初科舉,一路過關斬將進入殿試,不顧字數限製的規定,洋洋灑灑寫了萬餘言,力陳時弊,批評朝廷輕信吳處厚的誣陷而放逐蔡確,認為朋黨之禍自此始。


    從而被放入末科,賜同進士出身。


    嚴格來說,算是沒有進士及第。


    本來性格豪放的宗澤,對此並不在意,可如今當著康王的麵,汪伯彥重重提及自己進士及第。


    你幾個意思?


    “本官雖進士及第,深知為官家辦事須謙虛謹慎,進入三司後,本著活到老,學到老,苦研冶煉之道,也欣賞名家詩作。為大宋文華鼎盛而喜,為黎民生存艱難而憂,從未聽說進士及第就是立身為官行事傲嬌之本!”


    宗澤不好懟你,進士及第的黃燦可不慣著。


    你算什麽東西,先給徽宗的《河北邊防十策》就是空中樓閣,換李敬的話說,叫自嗨,一點實際都沒有。


    口口聲聲喊著備戰防禦。


    屁股卻坐到了議和派那邊。


    口是心非,口蜜腹劍,什麽玩意。


    果然,汪伯彥漲紅的麵龐,看著一邊的趙不試,磁州通判等進士及第的官員一臉鄙視。


    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場上氣氛極度尷尬,作為主人的宗澤無奈的開口。


    “康王殿下,齊州李二郎李敬,種家種彥鴻,包括迴家安頓慈母的相州嶽飛,三人能文能武,年少英雄,意氣奮發,麵對數萬金國精騎依然衝陣,一張擊潰金狗,展我大宋雄風,觀戰磁州軍民熱血沸騰,乃不可多得的人才!”


    康王笑了笑,努嘴看向了右邊護送自己的軍隊將領,似乎讓宗澤明白,自己目前不缺兵,作為王爺也不需要武將效忠,都沒有跟種家種彥鴻打個招唿認識一下的意思,繼續笑著問李敬。


    “汴梁城裏很多文士對李易安口出狂言,多有偏頗,硬是把清新小調說成淫詞豔俗,本王跟他們不同,非常欣賞李易安之才,若是早生幾年,一定也跟趙明誠爭上一爭,李二郎手中如有易安詞作,盡可一一道來,本王定會賞賜!”


    剛才趙不試過來,跟黃燦他們一通通氣,李敬也明白了。


    宗澤想把自己推薦給康王。


    讓自己麾下兩營齊州廂軍協助康王議和或者自保。


    康王隻看中自己是李清照的侄兒,見獵心喜的是詩詞,其他的也就算了。


    汪伯彥和康王之間眉來眼去,相互維護,又不知道有什麽關係。


    生起了嫉妒爭寵的意思。


    這叫什麽事啊。


    即便知道康王未來會成為宋高宗,可是大腿腐臭,有潔癖的李敬怕自己惡心死了。


    在磁州城外,李敬義軍繳獲為了完顏宗望的中軍大帳,前幾日陳仁俊第二次清理裏麵的財帛雜物的時候,發現了一個袋子,裏麵裝著一些私人印章,其中居然有肅王和康王的印章,不是篆書,上好的玉石刻的徽宗瘦金體製印。


    把兩枚印章捏在手裏的李敬,現在不準備還康王了,他要拿去補償姑姑。


    “卑將記事以後,姑姑在章丘時日不多,詞作大部分隨身帶著,送迴老家的很少,倒是姑父流傳出去的很多,有些世人皆知名作的某反而不知道!”


    北宋都火燒眉毛了,汴京危在旦夕,這些所謂的官家忠臣,皇子親王不思想如何退敵勤王。


    對這種爛事卻上心的很。


    李敬才不願意繼續把其他詩詞佳作栽到姑姑身上。


    李清照是誰啊,別看她在青州,淄州過著幸福滋潤的小日子,常做小女兒姿態,其實一身正氣,傲骨淩然,豈能貪慕這種虛名,據其他人佳作為己有。


    知道今天的事情,迴齊州噴自己一臉唾沫。


    那火爆的小脾氣喝點酒捂都捂不住,沒準配合俺爹,再賞俺一個混合雙打。


    可是要是說這些詩詞是自己寫的,誰信啊。


    有個名滿天下的大詞人做姑姑,你會詩詞,不是抄的,就是偷的。


    就算宗澤,黃燦也不信,更別說趙構。


    “殿下,磁州不安全,本官還請康王殿下帶兵返迴相州!”


    看見李敬拒絕了繼續吟誦李清照詞作,連用李清照成名之作應付一下也不願意,原本被黃燦懟的有些尷尬的汪伯彥笑起來。


    不識抬舉的東西,別以為康王是王爺,就會大度。


    跪舔都不會的家夥,能有什麽前途。


    連忙恭請康王去相州。


    “殿下若有顧慮,本官願意和宗大人等一起聯名上書官家,為康王開解!”


    “好,等著你們聯名上書,本王去相州等候皇兄聖旨,如若皇兄執意要本王北上,本王也請願赴湯蹈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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