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如戲,可大半的時候,人都在戲外。


    也許入了戲,也毫無所知。


    還在淩海洲帶孩子的李敬,聽到士卒來報。


    趙柔嘉被他安排的後手帶著逗了好幾個圈子,既沒有找到李敬,也沒有找到喬清瀾,李清照,祁虹她們。


    幹脆的帶著幾個年幼的長公主到了水師營地船舶調遣室。


    聽見他們找不到李敬。


    嚎啕大哭。


    不管都統,還是指揮使們怎麽問,她就是不說話。


    逼得水師隻能報訊到淩海洲。


    太後和大長公主已經動手。


    李敬不覺得自己現在還有躲避的必要。


    但是他還是沒想到。


    走到趙柔嘉麵前的時候。


    破涕為笑的麵容,看的人心裏好酸楚。


    “李敬,昨天我找了你一天,到處都找不到你,連無憂我也找不到,我好怕!”


    一邊在嘴裏嘮叨,一邊飛奔過來。


    把李敬胳膊挽的死死的。


    仿佛心裏最寶貝的東西,失而複得。


    李敬無言以對。


    “我一夜都睡不著,閉上眼睛,就是你和父皇兵戎相見的樣子!”


    剛才還在啼哭。


    一轉眼,笑容就掛在臉上。


    跟李敬流露出那份親密的樣子,既沒有女帝的風範,也不像剛才一樣,楚楚可憐到讓人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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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圍的官兵都一副錯愕的樣子。


    看著趙柔嘉,可是那句你和父皇兵戎相見的樣子,嚇的他們小心肝噗噗的。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


    集英殿的劍拔弩張,李敬拂袖而去,臨海居沸沸揚揚。


    水師營地的將領不可能不知情。


    知情又如何,如今的登州水師都統,是李敬親自兼任的。


    原來的四大都統都升任成了一方統帥,一個去了西洋統籌西洋船隻調度,協助運河開挖和遠征軍後勤,一個去了廟街,管理靖康大陸和東洋所有船舶調遣,開發靖康大陸礦藏,一個在南洋,扼守馬六甲咽喉以控南洋,還有一個在泉州,成為東海,南洋的王者。


    水師那幫老人升職極快。


    能被李敬看順眼的,就更快。


    在海裏晉升,哪怕再快,根也在船廠,老實說,這蒸汽機,傳動部件是真的不經用,隨便刁難你一點零配件,也得歇菜。


    乘風破浪應有時,直掛船廠三丈高。


    不管檢修還是新船分配,還是煤炭,糧食,漁網,火藥,補給,各水師統帥被靖王拿捏的死死的,看見李敬時候笑的皺紋都僵硬了,敢去接聖旨,不聽靖王號令,信不信你手裏的水兵沉了你?


    也不想想,當年若不是靖王到了登州。


    水師窮的幫人送貨,出海打魚也養不了家,吃不飽飯。


    如今過的什麽日子。


    一個最低等級的大頭兵軍餉加外勤補貼,就可以讓一家五六口子衣食無憂。


    大把兄弟聯名在東北買了地,送去了家卷,買來戰場上投降奴隸幫忙耕作。


    隻是軍令不準張揚,山東十幾輩人積累的老地主,都不如他們這些海邊這幫暴發戶。


    趙桓一點好處不給,紅口白牙的就想收迴軍權。


    做夢去吧。


    倒是這個小女帝,跟靖王關係極好,也不拿士卒當丘八,據說還戰場上為將士擂鼓助威,將領們一個個看見她,得捧在手心裏。


    “母後和姑姑已經南下了嗎?”


    李敬帶著趙柔嘉,走到了水師自己的宅院,這些院子跟臨海居的宅院很像。


    隻是裝潢要簡單很多。


    排布也更加整齊,裏麵的設施也相對方正。


    矗立在軍營之中,也不顯得突兀。


    趙柔嘉還是很有分寸的,一路上唧唧咋咋,都是說自己擔心。


    直到到了李敬軍中的宅院,才開口問兵諫的事情。


    “差不多該動手了!”


    李敬雖然沒有在水師調度室呆著,可是這些船隻的動向,他一清二楚。


    關於他和趙桓之間的矛盾。


    他也清楚,夾在中間的趙柔嘉和朱璉很為難。


    “這件事不怪你,真的不怪你,可能是我和母後,對父皇期望太高了!”


    聽見趙柔嘉一副小大人的口吻安慰自己。


    李敬笑容不由的浮現在臉上,女帝你就不怕你父皇說女生外向?


    廢了你的皇位?


    還連累為作為督導你功課的少師胡銓。


    “李敬,倘若我能親政,你要幫我,做我的執宰,替我守住江山黎民,遇見事情,你我商量著辦,若有分歧,你盡量給我解釋,我也答應不管對錯都會聽你的堅持,決計不會傷害李家任何一個人!”


    盡管一個沒有親政孩子口中的承諾,毫無意義。


    李敬聽見趙柔嘉的話,還是覺得很暖心。


    至少不妄昔日二龍山順手救了她們,也把她們推到前台,和趙構政權,和金人鏖戰。


    “李敬,相信我和母後,不會讓父皇傷害你,也不會卸掉你手上的兵權,你我永不背叛!”


    趙柔嘉孩子氣的伸出小指,要跟李敬勾手。


    李敬笑著也把小指升了過去。


    此刻的趙柔嘉,仿佛釋去了千斤重擔,眼眸隨著眉毛彎彎,像月牙一樣清澈。


    “說定了,一輩子!”


    “好,說定了,永不背叛!”


    “李敬,你把無憂藏哪裏了,趕緊還給朕!”


    這位女帝打小就漂亮,一直粉凋玉琢到現在。


    李敬啞然失笑。


    剛剛從勾勾手指中找到安全感的趙柔嘉,一下子又張牙舞爪的要人。


    可愛極了。


    “她們沒在登州,明天我讓人接她們迴來。”


    “說定了,不許欺君,看不到無憂,我心裏總覺得要出事!”


    “在無憂沒有迴來之前,你必須在我身邊,你要親自給我做好吃的,要補償朕,朕嚇壞了!”


    “好!”


    可能是覺得自己太久沒有在李敬麵前撒嬌了。


    趙柔嘉要吃好吃的。


    李敬說迴臨海居做。


    趙柔嘉還要騎馬,讓李敬牽她迴去。


    李敬也答應了。


    一群護衛護著趙柔嘉,李敬從登州到臨海居一走。


    仿佛一張醉人的畫卷。


    平定四方。


    讓竊竊私語的登州百姓,臨海居官員家屬,一個個閉上了嘴巴。


    由衷萌發一股心安,老遠認出被護衛初擁的女帝和靖王,一個個臉上都洋溢著笑臉。


    仿佛鬆了一口大氣。


    而船上的趙桓,眼看著朱璉點頭同意自己下的旨意。


    沒有繼續跟這幫窮兇極惡的匪徒措辭強硬的周旋。


    也鬆了一口大氣。


    跟這幫依照李敬反賊行事的丘八有什麽好談的。


    所謂的金國特使,都是幌子啊。


    父皇說的不錯,李敬乃是當世梟雄。


    跟曹操,司馬懿,一丘之貉。


    迴到了登州,好好跟李敬說,給他傳達朕的意思,永不會解除他的軍權,也讓他繼續節製大宋所有將領,還升他做親王,讓他做帝婿,希望他網開一麵,不要把自己當成兒皇帝圈禁起來。


    殊不知,趙桓此番表現,讓朱璉很失望。


    氣的都不知道該怎麽說了。


    原本她還想著派兵上岸,內外裏圍了這條船,然後再次威逼“匪徒”“金國細作”,隨便再跟趙玉盤姐妹談談,是不是讓趙桓裝病。


    然後借身體不好讓自己站出來監國。


    他也作為病人放在身邊,自己隨駕伺候。


    甚至可以隨著自己遠航,去西洋看看。


    誰知道他竟然被王太妃料中了。


    吃硬不吃軟。


    刀斧加身,什麽都敢答應。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昔日在玉門關前,自己就不該讓他執政,直接讓他生病.........


    “玉盤,福金,你看你皇兄,監國的詔書也寫了,也承諾不碰朝政了,是不是善待一些!”


    鄒淵接到了趙玉盤下達的指令。


    停止了折騰,帶著趙構,上了另外一條艦艇。


    他沒有去控製艦艇上的人員,隻把甲板後撤,趙桓所在的船艙封鎖了。


    也讓原本玉門關號艦艇上隨行伺候趙桓幾個侍女,去幫趙桓沐浴更衣。


    仿佛這一切,該結束了。


    趙玉盤還是攔住了想登艦去看望趙桓的朱璉。


    “皇嫂,沒必要折騰,你信不信,我們可以打賭,若是給皇兄機會麵見類似李綱那種朝臣,他能給你弄一出衣帶詔出來?”


    “就算他弄出衣帶詔,也得有傻子拿上雞毛當令箭啊!”


    朱璉覺得大宋現在這幫朝臣,一個個琢磨李敬和自己,精的跟鬼一樣。


    才不會站位趙桓。


    “我等此番會把讓您監國的詔書在複興報上昭告天下,衣帶詔一出,那會很打臉,不僅打李敬的臉,也打你的臉!”


    知道趙玉盤分析的沒錯,朱璉再次歎了一口氣。


    這世上,大概沒有比趙桓更可憐的皇帝了。


    明明能守住汴梁,鬼使神猜的因為二帝爭權,一連串的失誤,被人打到了城下,讓郭京主導了汴梁城的防守。


    明明迴來以後,可以成為大宋複興的帝王,卻因為趙氏一貫作風容不下有功之臣,站到了大宋百姓和朝臣的對立麵上。


    “玉盤,你準備把你皇兄安置在哪裏?”


    “扶桑!”


    “不行啊,太遠了!”


    “扶桑好啊,反正哪裏的天皇已經被弄走了,讓皇兄住到法皇那個皇宮裏,還可以把他的嬪妃都送去伺候他!”


    或許是因為同命相憐。


    趙玉盤很看不上趙桓的做派。


    朱璿和幾個昔日太子府的夫人何錯之有?


    被金人淩辱那是因為趙宋的皇帝沒本事,保護不好自己的女人。


    趙桓迴來以後,嘴上不說,可是去探視這些夫人的時候,屈指可數,就連她們生下來的兩個兒子都沒抱過。


    更別說侍寢了。


    反倒是金人送趙桓的西洋女人,趙桓留到臨海居主樓上麵,是不是去她們房間偷偷過夜。


    那些女人連大宋官話都不會,據說被俘虜以後才學著經常洗澡。


    趙玉盤每每看見,就一臉嫌棄。


    得知他在集英殿上的試探,更厭惡了。


    隻是趙玉盤把情緒藏的深,朱璉看不出來而已。


    “扶桑的皇宮怎麽行,哪裏既沒有暖氣,也沒有改造洗漱間!”


    朱璉連忙搖頭,太遠了,登州的船去一次,都得海上飄兩天。


    即便自己不去探視,她也為趙柔嘉去探視考慮。


    “可以改造的嘛,先將就幾天,買些入了奴籍的新羅婢先伺候著,然後一邊住著,一邊改造,反正扶桑皇族差不多都走光了,連老頭也怕李敬一狠心,滅了他們的族,哪裏空餘房子多。”


    眼看朱璉還要開口,趙玉盤的目光中透著堅定。


    “太後,現如今,皇兄嘴上不敢說,心裏已經認定了是李敬派人劫持他,發動的兵變,倘若再讓皇兄在臨海居附近住著,你經常去探視,他肯定會根據蛛絲馬跡和帶進去的報紙推測出是你我的手筆,到時候你們連夫妻都沒得做!”


    知道趙玉盤這話說的有道理,趙桓雖然愛鑽牛角尖,偶爾也弄不清形勢,可是他不算笨。


    與之相反,他隻是想的有點多。


    或者集英殿的事情和今日的事情,就會怨恨自己太縱容李敬。


    朱璉慘笑。


    “他現在不會遷怒我,送扶桑,他一樣會責怪我!”


    趙玉盤看來,朱璉就是太過於感情用事。


    這感情用事,也分對誰。


    倘若朱璉當初沒有衝出汴梁,跟朱璿一起被金人俘虜。


    恐怕即便不死在北狩路上,也能感受趙桓如今對朱璿等嬪妃那份冰冷的意誌。


    倒是李敬,不嫌棄她們這幫遭受過苦難的女人。


    讓她們為難,或者難看的問題,一句話都沒有提過。


    反而一直在軍中在幫她們維護大宋公主那身份的尊貴。


    所以不管是自己,還是趙福金,願意為李敬做任何事情。


    “太後,幫你打敗金人的,不止是李敬,也是我大宋軍民,今日李敬不願意趙桓執政,也不全是為自己,也為了大宋軍民,你我此舉,順應天意民心,皇兄兩次被囚禁,說明他就是那個命!”


    “行了,夔州號已經鳴笛了,到了登州,讓柔嘉上船看一眼皇兄,就送他去扶桑!”


    “鄭太後去找太太上皇了,他們若是來登州怎麽辦?”


    “想見皇兄,讓他們去扶桑,反正鄒淵帶的人,以後就是新的禁衛軍了!”


    “就鄒淵那點人,夠嗎?據說扶桑皇族還丟下了不少百姓?”


    “不夠就再派兩個營去,反正我皇兄嘴上不受,心裏都認定是李敬造反兵諫,也不怕做戲漏出了馬腳!”


    遇見了這樣的小姑子,為了個野男人,連做皇帝的哥哥都坑。


    朱璉又好氣,又好笑。


    “皇嫂,把心思放在政務上,實在找不到事做,多去太學講課也好。你的能力,若是感情用事,就太辜負國人期待了,我聽說朝臣比我們走的都快,全部在日照,他們可是靖康之難以後,大浪淘沙的忠直之士,代表著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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