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在家中帶,鍋從天上來。


    眼睛瞄著奉姐姐之命監視自己的美人。


    懷抱一個,看著兩個孩子在海灘邊上玩耍的李敬,正在感慨人生的美好。


    連跟拉皇帝下馬這種事,都有人搶著幫自己背鍋。


    再也沒有比這個更讓自己有成就感的了。


    就連盯梢自己的美人,也是澹妝彩衣,沐浴在金色的海灘邊。


    落花人遺世,微風鳳旋迴。


    何曾想到,剛剛過去的玉門關號上,幾個女人決定了自己反賊的命運。


    “對啊,憑什麽他李敬就在一邊看熱鬧,甩一個臉子,放一句答話就可以,就可以作壁上觀,看著人家兄妹反目,夫妻成仇?”


    朱璉悟了。


    從金國迴來的趙桓一路作死。


    看似積極了解,融入朝政,其實早在迴宋之前,就醞釀了頗多理想,和現實格格不入。


    大權旁落,再次被圈禁。


    是命運,也是逆時代的懲罰。


    李敬造反殺帝,自己救人,不得已妥協,出麵監國,圈禁趙桓。


    這不是最好的劇本嗎?


    反正現如今大宋各部各司其職,皇帝真沒什麽太大的用處,先把趙桓圈禁起來,然後再曉之以理,動之以情,說服他承認李敬勢大到不可抵抗的地步。


    然後讓趙桓知道自己為了幫他,做了很多努力。


    隻要演技好,過幾年柔嘉親政了,趙桓皆時明白過味來了,也無所謂了。


    到了淮河入海口,朱璉就聽說了,趙桓計劃帶著三百新錄取的太學生,計劃等榜下捉婿,狀元巡街這些科考節目完成,明天夜裏帶著三百太學生,乘坐內河水師兩條戰艦出海,返迴登州。


    “四妹,既然上皇要帶著太學生來登州,那就不用去東京了。”


    幾年相處下來,朱璉對趙桓幾個妹妹還是了解的。


    趙玉盤足智多謀,眼光銳利。


    卻跟李敬一樣有些懶散。


    趙瓔珞在京城時候,事事想跟趙福金比,有些愛貪小便宜,卻在大事上有些小迷湖,也許是知道自己沒那麽多心眼,就找了一個心眼多的姐姐做靠山,對趙玉盤的話言聽計從。


    趙福金恩怨分明,恨透了完顏宗望和金人,性格直率的讓人覺得有些虎。


    對於直麵趙桓,做個反賊,甚至有些期待。


    如今朱璉可不想趙福金出麵了,黑鍋就應該李敬背。


    也隻有李敬背了黑鍋,才不至於兄妹兵戈相向,帝後反目成仇。


    “真沒意思,明明是皇兄做事不地道,恩將仇報,我們為靖康抱不平,到頭來還是李敬背鍋。”


    “福金,國家大事,怎麽能逞一時意氣,你要是不同意藏在身後,我也不同意監國!”


    “行了,行了,你們把軍艦官兵,上船的官兵,演戲的士卒都安排好了,我說什麽重要嗎?”


    趙福金有些不耐煩。


    剛走出去,又進船艙提醒她們。


    “皇嫂,大姐,千萬不要手軟被人看出來了,更不要手軟聽見皇兄一哭,就把他放了,若是被有心人利用,天下大亂,後患無窮!”


    “放心好了,沒有後患!”


    趙玉盤看著心有不甘的趙福金,微微一笑。


    她在想他那個皇兄,如果發現自己被士兵劫持,要丟進海裏,會是怎麽樣一種表現。


    會不會比靖康之難時候,表現更好?


    她很期待。


    然而這一幕,來的很快。


    集英殿中,李敬拂袖而去,朱璉不管不顧的追去登州。


    這一切讓趙桓很心虛。


    他不敢去登州。


    可是當鄭憐玉把太學考試的試卷送去了登州。


    在登州的太學又組織所有重臣把試卷批改,評分以後送迴來。


    還讓他親自批劃分數線。


    眼看厚厚的試卷被改的整整齊齊,湖名都還沒有被動過。


    陳過庭等人聯名撰寫了本科考卷的批改日誌,並且各試卷評閱錄名名錄。


    趙桓頓時心安了。


    稷下學宮的時候,招收學生不足百人,改名太學以後,兩屆學子,加起來也不到三百。


    隨著李易安顯露了對太學的經營才華。


    這一屆,預計招收的太學生是二百八十名。


    趙桓大筆一揮,三百。


    把錄取分數劃到三百人的名額上。


    在禁衛的護送下,微服出巡,看著榜單下或者欣喜若狂,或者垂頭喪氣的學子和家人們展露人間悲喜。


    也看著這些傲慢的學子們,拒絕各地士紳小娘子榜下捉婿。


    畢竟朝廷重臣的家卷都在登州。


    小娘子們也在女校讀書。


    如今榜下捉婿,小娘子們的家境委實比不上之前幾朝,還不如留著有用之身,在登州太學院尋找合適姻緣。


    倒是狀元遊街這個傳統節目,被開封府搞的有聲有色。


    考試會首,單獨乘坐一輛皇宮規格的馬車。


    前十中的其他九位,乘坐第二輛馬車緊隨其後。


    之後三輛馬車,裝上了前五十名的所有錄取考生。


    鑼鼓喧天,宋旗招展,馬車和馬匹上覆蓋的紅綢,處處透出喜慶。


    車隊無論行進到哪條街,都是熱鬧非凡。


    哪怕藏身在百姓之中,趙桓也也能感受這份盛世喜悅。


    不僅是與有榮焉,這些學生,將會是真正的天子門生,自己會花一年多時間打造成為執政的班底。


    以至於他都忘了,朱璉去追李敬,是為了穩住李敬,不要造反。


    是幫自己開脫集英殿杯酒釋兵權的設計。


    還熱熱鬧鬧的帶著學子,走上了汴河碼頭,乘船出海。


    哪怕到了淮河入海口的碼頭,從內河水師的船舶換成登州水師的艦艇,他也毫無察覺。


    玉門關號。


    是朱璉,李敬下令船廠,專門為他打造的巡遊船隻。


    這不僅是他專用的船,也是之後帶著太學生遠航遊學,艦隊出巡的旗艦。


    運河上航行的內河船太小。


    船上火炮有點多。


    搞的夾板很狹窄,完全沒有皇家的氣度。


    登上玉門關號的趙桓一邊讓人泡茶,一邊想著是不是讓人重新打造幾條自己巡遊內河專用的船。


    哪裏知道,船隻從換乘碼頭開出不久,並沒有跑出玉門關號應該有的速度,慢悠悠的,迴到船艙休息的趙桓根本沒有注意到,玉門關號跟轉運太學學子那條科倫號拉開了距離。


    兵變了。


    眼看著一群鎧甲鮮亮的官兵,用黑洞洞的火槍口和明晃晃的刀槍,把隨行的所有禁軍控製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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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衝到自己休息的船艙。


    趙桓以為自己產生了幻覺,做夢迴到了金國。


    他拚命的搓揉眼睛。


    直到前麵出現了一個校尉在聽取士兵匯報,船上九十禁軍,一百二十船員,已經全部被控製,護送他的禁軍,還是被騙到船艙裏關押起來的。


    “你是誰,滾......出去,否則我.......砍了你.......的腦袋!”


    嚇壞了,趙桓喊話的聲音有些顫抖,完全配不上他的台詞。


    心虛的口氣,讓聽見他嗬斥的丘八咧嘴笑起來。


    “太上皇,卑將奉完顏宗望王爺之命,向你問好,並請你上路!”


    “不可能,你不是金國細作!”


    不可能。


    趙桓腦子裏第一個反應就是不可能。


    完顏宗望要殺自己,肯定不會把自己釋放迴大宋。


    水師訓練有素,征召的兵員也反複核實,保證家世清白,依照李敬嚴謹的風格,更不可能混入金人奸細。


    此人大宋官話說的很好,根本聽不出一點金人口音。


    唯一的可能,就是李敬的人。


    “你們是什麽人,知不知道這是在幹什麽?你們穿著宋軍的衣服,我乃是大宋靖康皇帝,當今女帝的父皇,你們這是在謀反?”


    “來人啊,把他拖出去,殺了,丟到大海裏!”


    鄒淵乃是靖字軍中押正。


    勇武過人,戰場上經常帶頭衝鋒,乃是一員不可多得的靖字軍小頭目。


    他原籍就在山東濟寧府,並不歸屬山東東路,家人因為土地爭端被當地想吞並他家土地的地主勾結官員欺負,父親被毆打至死,河東之戰迴來的鄒淵從同村好友報信中得知,沒有張楊,本想請假迴家複仇。


    誰知道這件事被趙玉盤知道了。


    親自讓手下郡主帶了一千靖字軍跟著他迴家,並且給關勝寫了一封親筆書信。


    守著濟寧府通判給了他們家公道,判決了打死他父親的幾個惡霸,並且將對方家財查抄後,賠償他家。


    迴來以後調職,升任副指揮使,調他護衛,協助記功官。


    從此鄒淵就在趙玉盤指揮下,指哪裏打哪裏。


    可惜趙桓根本不認識這個人。


    跟沒想到,這個校尉手下的兵,對他言聽計從。


    架起趙桓,拖著他就往甲板上走。


    “都是誤會啊,那個學子不是朕安排的,朕一輩子都不可能釋武將兵權,讓李敬來見我,我要見李敬,我沒有杯酒釋兵權的意思,你們不能殺了我,還要讓把柔嘉嫁給他,我是他的嶽父!”


    嚇尿了,當兩個惡狠狠的兵,一左一右,架著趙桓肩膀的時候,趙桓就軟了。


    立馬吼叫起來叫李敬。


    “不要叫了,吼叫是沒用的,李敬會去見你的,殺了你,朱璉肯定跟李敬反目成仇,我大金才能安穩!”


    “胡說,我歸國之前,答應過完顏宗翰和完顏宗望,二十年不攻金,我沒有違背諾言,他們犯不著殺朕,你們肯定是李敬的人!”


    眼看甲板上不知道什麽時候,多了一個扛著大刀,光著膀子的劊子手。


    趙桓整個人都軟了。


    嘴巴還不停的喊。


    “李敬,朕錯了,你出來啊,救命啊,李敬!”


    喊的撕心裂肺。


    可惜他不知道,李敬根本就沒有在這條船上。


    而船上的指揮使在大刀和火槍的雙重威逼下,無奈的咬牙,心如刀絞,死死握住船舵,朝著海邊沙灘上衝去。


    嚇尿的趙桓被拖拽到劊子手的刀下,正在被人捆綁。


    也許是被人嫌棄喊的煩。


    連嘴巴也被堵上了。


    眼看著要行刑了。


    突然沿著海岸線行進的玉門關號,突然折向,艦艇冬的一下,地動山搖,擱淺撞上了旁邊的沙灘。


    撞的甲板上的人紛紛搖晃。


    趙桓差點以為劊子手手起刀落。


    人頭都掉了。


    “怎麽迴事?”


    被船隻擱淺的慣性,一屁股摔坐在甲板上的鄒淵,還沒有起身,就吼起來。


    “報特使大人,應該是指揮使失控了!”


    “劊子手,還不趕快把人砍了,屍體丟到海裏,人頭帶迴金國!”


    此刻的趙桓嘴巴被堵了,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可一點都沒有逃過一劫的喜悅。


    仿佛被處死一次,再來一次。


    滿眼的絕望。


    若是人生有重來,迴到大宋以後,別說把李敬當女婿,就是當爹也行啊。


    這麽死,也太憋屈了。


    腦海中全是自己老婆和女兒的身影。


    還有對世間無限的留戀。


    正當幾個兵要捉住他,扶起跪在劊子手麵前,忽然間,遠處海灣海裏出現了好幾條軍艦。


    “會寧艦,為什麽不按照條例,迴應信號旗?”


    “會寧艦,請迴應信號旗,你們擱淺了嗎?”


    說來也巧,海岸線這段凸起的位置正好阻擋了來艦的身影,等看見艦艇的時候,艦艇已經很近了。


    甚至甲板上都能聽見對方用鐵皮喇叭喊話的聲音。


    “特使大人,怎麽辦啊,我們不會大宋水師的信號旗!”


    正當鄒淵故作思考的時候,艦隊又吼叫起來。


    “會寧艦,若是再不迴答,我艦將視作你被海盜劫持,開炮擊沉!”


    眼看著幾條船包圍上來,展露黑洞洞的炮口。


    鄒淵故作嚇了一大跳的樣子。


    “快,快,找幾個會信號旗的兵,告訴他們,趙桓已經被我劫持,要開炮,就同歸於盡!”


    本來還跪著的趙桓,聽見鄒淵對手下士兵吩咐,仿佛卸了最後的力氣。


    撲的一下,由跪著的姿勢,變成趴著。


    在甲板上再也使不上勁,渾身都軟了。


    以至於艦隊的旗語兵被搶指著,拿著旗幟比劃,他都沒有心思看。


    這波莫名其妙的劫殺。


    讓他懷疑人生。


    甚至對於這些準備殺他的兵,是否是李敬的人,也產生了動搖。


    哪裏知道,他一身朱袍,被捆在劊子手麵前趴著的光輝形象。


    著實讓望遠鏡裏望著的趙福金,趙玉盤等人笑趴下了。


    “真丟我們趙家人的臉,我都懷疑,金人是不是把我們汴梁城頭的皇兄殺了,然後還了我們一個假的迴來!”


    朱袍腳下的尿跡很清晰,趙福金一眼就看見了,嫌棄的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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