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迴二聖,是大宋將士北伐金狗的終極目標之一。


    能讓金人爽快的放了趙佶,也是一種巨大的勝利。


    至於趙佶是否掌權,都是大宋內部的事情。


    宗澤自信自己是能控製局麵的。


    正當宗澤大唿拿筆來。


    “且慢!”


    完顏宗幹一拍巴掌,然後旁邊的金人拿出一張已經撰寫好了的承諾書。


    宗澤迴身看了一眼嶽飛和種彥鴻。


    兩人都沒有看承諾書,一股被耍了的憤怒,湧上心頭。


    釋放趙佶,肯定沒有一個書麵承諾安全這麽簡單。


    果然。


    宗澤拿起放大鏡正在閱讀文稿。


    完顏宗幹就開口了。


    “本來康王趙構是你們宋國內部的事情,我不好幹預,架不住歸國太上皇相求,不管是他稱帝,還是跟朱璉爭權,都是受了衣帶詔,所以你們大宋朝堂不得已靖康之後他的所有作為處罰他,這是太上皇的意思,是吧?”


    本來趙佶就不想朱璉懲處他這個九兒子,更何況大宋朝堂臣子參與。


    眼看自己馬上就能獲得釋放,幹脆的點頭。


    “宗卿家,這確實是我的意思!”


    “微臣明白!”


    作為扶持朱璉的勢力代表,宗澤也不想因為趙構一人,破壞了這媳婦和公公之間的關係。


    大不了以後把此人圈禁即可。


    忽然間,他看見了紙上所寫是答應太上皇赦免趙佶以及其所有部眾,且用樞密院以及宗澤個人名義保證不追究。


    “秦檜,張浚等人不行,人犯了錯,就必須要付出代價,康王有太上保他,姑且算了,秦檜惡名累累,張浚手握重兵!”


    越來越喜歡這種方式掌控局勢的完顏宗幹笑了笑。


    “大宋新帝即將登基,張所代職開封府尹,要負責皇宮建設,你們答應赦免他們,張浚可以釋放張所!”


    特娘的,眼前這個完顏宗幹很幹脆的把抓捕張叔夜,張所的帽子扣在了張浚等人的頭上。


    大宋的忠臣,可不能不救。


    被人要挾的滋味和難受,宗澤當場恨不得掀了桌子。


    他還真羨慕李敬,不管不顧的性格。


    “我簽了,張所和張叔夜能放?”


    “不愧是我金軍敬重的宗爺爺,就是豪邁!我大金使團願意救交換兩國皇帝,進行和談!”


    宗澤也不是缺心眼,毫不猶豫的在契約上寫上隻要金人信守放了太上皇,張叔夜,張所的承諾,大宋則保證他們的安全,不追究康王以及部將附逆偽帝的過錯。


    完顏宗幹得意的拍了拍手掌。


    身穿一聲素服的趙佶難以置信的看著左右金狗退去。


    他都不敢相信,就這樣,他就自由了。


    北狩的一切屈辱,迴歸的一路要挾,全部過去了。


    如今宗澤,嶽飛,種彥鴻派兵接替了皇宮防務。


    完顏宗幹帶人昂首走出皇宮,按照契約約定,金人迴到了修繕完成了使團駐地。


    他真正的又稱為大宋太上皇了。


    忍不住,不想忍,老淚縱橫,嚎啕大哭。


    還哭著跳腳。


    看的宗澤,嶽飛,種彥鴻五味雜陳。


    尤其是宗澤,北狩三年不到,趙佶已經衰老了很多。


    在他身上,再也看不出昔日端王登基,意氣風發的模樣。


    他也找不迴殿試時候給他賜進士出生時候的樣子。


    偌大的延福宮大殿,就孤零零的矗立著這幾個將領看著他嚎啕大哭。


    “太上皇,一切苦難都過去了,你要保重龍體,才能親眼看見我們徹底打敗金狗,把靖康皇帝迎迴來!”


    抬頭看見宗澤走來,趙佶一邊抹淚,一邊著急的說。


    “宗卿家忠誠體國,聽說你升任樞密使以後,指揮我大宋大軍收複了河北,大名失地,還收複了燕雲十六州,按照祖訓,朕要給你封王!”


    “不止是宗卿家,小種將軍滿門忠烈,為我大宋世代拚殺,也要封王!”


    說到這裏,趙佶破涕為笑,笑的眼淚都下來了。


    他都沒想到,自己北狩一趟,在朱璉監國,宗澤李敬的輔左下,大宋不僅收複了燕雲十六州,還打下了金國大大的疆域,這是開疆拓土的功績。


    是他作為太上皇時候的殊榮。


    就憑借宋軍這份戰功,他可以笑對列祖列宗。


    這可是英武無敵的太祖皇帝,太宗皇帝都沒有達成的成就。


    “眼前這位卿家可是背上刺字的嶽鵬舉?”


    種彥鴻有著種家人的眉眼,趙佶一眼就能看出跟種師道,種師中等人很像。


    嶽飛很陌生,又很親切。


    嶽母刺字的故事不僅隨著稚子啟蒙流傳大宋,就連嶽飛的滿江紅,金人中也廣為流傳。


    鴨綠江口一戰,臨閭關一戰。


    勝字軍聞名遐邇。


    “正是鵬舉!”


    眼下的趙佶又哭又笑,語無倫次的跟他們打著招唿,宗澤都不知道該怎麽說。


    “此番宋金之戰,打出我大宋的國威,大宋之最鼎盛也莫過於此刻,你的戰功也應該封王,朕要給你們這些有功之臣統統封王!”


    “謝太上皇,娘娘有意在新皇登基之日封賞,臣叩謝天家聖恩!”


    趙佶的封賞讓嶽飛有些詫異,太上皇迎迴來,究竟該當如何對待他不知道。


    但是他知道如果朱璉繼續監國。


    宋金之戰的封賞,就應該是朱璉來昭告天下。


    趙佶有什麽權利一見麵就用國家重賞拉攏臣子。


    宗澤沒有在意,在他看來,趙佶可能習慣了,他北狩之前就是這個樣子。


    哪怕是趙桓做出的決策,一樣會表明自己讚同或者反對的態度。


    “太上皇,去登州吧,坐坐我大宋蒸汽艦艇,嚐一嚐我大宋禦廚做海鮮,昔日你的神舟可比這個差遠了!”


    聽聞宗澤要帶他去登州,趙佶警惕的把宗澤望著。


    北狩的日子,從來就沒有自由。


    難道剛脫離了金人魔爪,你們又要圈禁自己?


    “這入冬了,天寒地凍,我那也不想去!”


    “太上總要見見太後,太妃她們吧?”


    “不見,昔日朕被金人囚禁,她們居然要辭位,辭位就辭位吧,以後她們死活更朕無關!”


    “柔嘉公主和娘娘也在登州?”


    “宗澤,你有沒有搞錯,該我去見她們嗎?該她們來見我,這汴梁是大宋國都,這皇宮才是大宋中樞,該他們迴來!”


    趙佶這臉翻的太快。


    仿佛又迴到了昔日在汴梁做太上皇號令天下的時候。


    嶽飛,種彥鴻對望一眼,眼神都有些不知所措。


    這樣一個垂垂老者,難道大宋軍真的要反了他?


    倒是宗澤耐心的很。


    “昔日太上所著《大觀茶論》被李敬師父用新的烹茶方法,證明諸多謬誤,鄭太後已然為此證明,以收迴《大觀茶論》,刊行《靖康茶論》,太上皇教授給王太妃的繪畫方式,也被李敬師父無崖子所授三維繪畫法取代,被證明不值一提!”


    “不可能!”


    趙佶自認為自己治國水平還可以,就是懶散導致了六賊放縱,蒙蔽自己。


    至於書畫,大宋連蔡京也自愧不如。


    茶就別提了。


    茶山,茶場,著名的茶產地都是官營,那個有條件跟自己比茶道。


    “種小子,還不給太上沏茶!”


    宗澤愛喝茶,他也隨身帶著好茶,李敬送給他的都視若珍寶,他臉皮博,喝完了不好找李敬。


    最嫉妒種彥鴻肆無忌憚的樣子。


    仿佛李敬就是親兄弟,什麽都可以開口。


    茶盤,茶托,種彥鴻倒也不客氣,讓士卒們把自己馬車上的東西都搬來。


    在延福宮空曠的大殿就擺開了。


    趙佶頓時來了興趣。


    看種彥鴻拿出茶葉,一把搶了過去,然後嗅起來。


    “好香啊!”


    “這兩種香味,是兩種茶葉嗎?”


    “這琉璃杯子好精致,如此清澈透明?造價不菲吧?”


    宗澤啞然失笑,這果然是個藝術家。


    駕馭人才,治理國家一塌湖塗。


    這些旁門左道的東西,觸類旁通。


    “太上皇,時代變了,您還記得雨過天青雲開處,這般顏色做將來嗎?”


    “柴窯嘛!”


    “有人做了一首青花瓷的歌,好聽的很,等瑚兒公主趕來了,讓他唱給你聽!”


    “雨過天青雲開處,這般顏色做將來,可不是青花瓷,宗澤,硬仗用拙將,你打仗還可以,這些事情就外行了!”


    趙佶這話一出來,不僅宗澤哈哈大笑,連嶽飛和種彥鴻也笑起來。


    論雜學,書畫,他們沒有一個是趙佶的對手。


    可惜李敬沒在這裏,要是他在,肯定能和這貪玩的太上皇玩到一起去。


    嶽飛和種彥鴻也明白宗澤用意。


    把這老小孩哄好,哄到登州去,或許見了登州的衣食住行。


    就不想迴到汴梁發號司令了。


    “不對啊,這茶就這麽喝?這怎麽繪畫鬥茶?這不是胡來嘛?”


    種彥鴻學著李敬的樣子,衝泡了一杯烏龍,雙手遞給了趙佶。


    “太上嚐一嚐,我這裏還有好幾種茶葉,都是品其味,而不賞其形色!”


    “誰說鬥茶就不講究茶香!”


    趙佶老茶客了,接過小杯沒有著急品茗,而是聞香。


    “好香的茶,沒有茶葉香味濃鬱,卻比茶葉更香,僅憑此香,就完勝龍鳳團茶,這是哪裏產的茶?”


    “福建路,和龍鳳團茶乃是同一茶樹!”


    “怎麽可能,你莫哄朕,哄朕可是欺君!”


    種彥鴻和嶽飛都仍不住笑起來,現在可不是在用茶來哄你。


    隻是要把你哄到登州去。


    他狐疑的看著宗澤接過種彥鴻遞過來的茶,一飲而盡。


    享受滋味這般滿足的表情,仿佛魂飄天際。


    跟著嚐了一口。


    “妙計,好滋味,絕了!”


    說完一飲而盡,然後又把杯子遞到種彥鴻麵前。


    “來,來,來,再給朕滿上!”


    種彥鴻看著宗澤給他的眼色,一邊給趙佶續杯,一邊開口。


    “太上皇,我這裏茶葉可不多,這茶春天采摘,卻無法熬過夏天的酷暑,到了秋冬滋味就變了,登州有地窖冰室,專門置放茶葉度夏,太上皇想要盡情的喝茶,還得去登州!”


    趙佶才不搭理種彥鴻,就這點茶葉就想騙我去登州,做什麽美夢。


    朕是大宋的太上皇,讓你們去登州給我拿,你們敢不去?


    “種小子,把這個黑黑的,帶著點煙火氣的幫我衝泡了,想當年,種師道,種師中也沒有資格為朕沏茶,你小子好福氣!”


    這家夥倚老賣老的樣子真可惡,也不想想,因為他惹的禍,大宋百姓和趙氏皇族遭遇了怎麽樣的劫難。


    想把茶葉扔了的種彥鴻要依著自己性子,一腳踹他出大宋皇宮。


    可這想法也隻是想想。


    不得不耐著性子,又泡起了大紅袍。


    眼看著趙佶喝茶喝出了興趣,宗澤低聲吩咐陸宰,讓他去看看,能不能找到會畫三維製圖的人或者迴船上拿船舶的鳥瞰圖。


    一會功夫。


    趙佶就看會了種彥鴻衝泡茶水,幹脆把種彥鴻趕到一邊去,自顧自的玩起來。


    “種小子,你說我堂堂大宋太上皇,也沒有一套這樣的琉璃茶具,你是不是該孝敬朕?”


    “當然,隻要太上去登州,一切都好說!”


    “我到過登州,那地方冬天比汴梁還冷,你不要學宗澤,我當初貶他的時候就知道,這個人悶的很,把政務看的比天大,天塌不下來!”


    像是得了新玩具的趙佶什麽事情都拋到九霄雲外。


    宗澤在一邊躺著也中槍,頭搖的胡須都擺起來,慶幸大宋還有朱璉。


    要是這混蛋皇帝再掌權,瘋都瘋了。


    好在趙金羅和趙瑚兒跟著中軍,很快就來了。


    “見過父皇!”


    “哎呀,人沒事就好,人沒事就好!”


    豈能沒事?


    趙瑚兒,趙金羅都是北狩一路屈辱受過來的。


    對趙佶原本還有些怨恨。


    可是看著他一身素服,頭發和撫恤都白完了。


    頓時就心軟了。


    “看見父皇受苦的樣子,女兒怨氣也消了,母後和其他幾個姐姐可怨著您呢!”


    靖康之難,趙佶最對不起的就是自己兒女。


    原本還被茶葉吸引的趙佶,揚天長歎。


    得到宗澤授意的趙瑚兒連忙開口。


    “父皇,皇宮鍋爐暖氣的改造才剛開始,登州臨海居冬日很溫暖,去臨海居吧,也看看姐姐們和昔日的故人!”


    趙佶不是不想去登州,而是山東東路宣撫使是李敬那個混人執掌的。


    這是個敢拉著趙桓一起赴死的人。


    金人視之為魔鬼。


    他害怕啊。


    “宗卿家,朕能帶老九和他的部眾去嗎?”


    宗澤這時候才搞清楚,趙構下令秦檜等人留了兩千士卒,在修繕康王府。


    其餘大軍都退到川陝方向去了。


    不管昔日怎麽鬧,朱璉總歸是趙佶的兒媳婦,趙構的嫂子。


    大宋還需要趙家人繼續執掌。


    “去吧,大宋內部的事情,總是要麵對和解決的,打起來勞民傷財,吃虧的都是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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