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門外偷聽的秦檜故意沒有捆綁周寧,還是沒想到自己被發現了。


    索性推門而入。


    “周公,兩位張公,得罪了!”


    居然是秦檜,張叔夜,周寧心裏暗叫晦氣,臉也扭到一邊。


    倒是張所沒好氣的指責秦檜。


    “昔日汴梁城中的主戰派,裝的一副鐵骨錚錚,剝開偽裝的毛皮,竟然是這樣一副德行!”


    雖然沒有迴登州,從複興報以及登州往來的信件中。


    很清楚所謂的衣帶詔就是他的傑作。


    三人都得知了在邸報上詆毀朱璉和李敬的小黃文,就是出自此人手筆。


    下作。


    惡心的讓人無以複加。


    “沒有辦法啊,汴梁陷落又不是我的錯,老婆,兒女都在金人手上,更何況李敬從河東開炮,就要致我於死地!”


    既然被這幾個人看輕,秦檜也懶得裝了,君子如何,小人如何。


    反正勝者為王,敗者為寇。


    “人家那是在迷惑完顏宗望,讓你置之死地而後生,好一個恩將仇報!”


    當日河東,張叔夜也一同綁著,被李敬開炮。


    他太清楚李敬軍中的虎尊炮了,真要是殺自己三人,根本不會裝實彈,填裝散彈就可以。


    看出了人家良苦用心,一點沒有埋怨,反而很感謝。


    “別替李敬狡辯了,他的火炮對你們是故意歪的,打我那一個準!”


    小人就是小人。


    張叔夜幹脆閉口,不想跟這種人爭辯。


    秦檜毫不在意。


    “李敬也不是什麽好人,明知道官家兒子趙瑾被救出來了,偏偏要立趙柔嘉為帝,趙瑾,趙柔嘉都是他救出來了,按倫常就應該立趙瑾為帝,無非是因為趙柔嘉是女人,他就是在覬覦我大宋江山!”


    “少血口噴人,你以為人人都跟你一樣陰暗,官家在遼東戰場聖喻,立趙柔嘉為帝!”


    “一顆陰暗的心,看誰都隻能想著齷蹉和苟且!”


    “認賊作父,我呸!”


    不想跟他說話,不等於容忍他噴李敬。


    李敬對張叔夜有救命之恩,對周寧也有知遇之情,張所冷眼旁觀這些年大宋變化,佩服李敬超過了宗澤。


    秦檜看見三個人都開口了,嘴角翹起來了。


    “不管成敗,昔日我幫康王對付皇後,也隻是各位其主而已,如今太上皇迴來了,難道皇後娘娘還要繼續監國下去?”


    三人頓時語塞。


    陽謀,太上皇迴了大宋,就應該還朝。


    朱璉失去了監國的權利。


    明知道這事是金狗搞出來的,偏偏無可奈何。


    “認清現實吧,難道你等有不臣之心,還試圖謀逆謀害太上?”


    “兩位張公,周公,你們莫忘了,昔日誰提拔你們於青萍之末?”


    三人跟李敬,宗澤不同。


    雖然也是苦幹實幹,可是都跟六賊有瓜葛,也算是趙佶擢升到一方諸侯的。


    如今朱璉若是跟趙佶發生爭執,他們無論站那一邊都是錯。


    雖然更願意趙佶迴到大宋以後,安心做他的太上皇,繼續由朱璉監國。


    看著秦檜這張臭臉,張叔夜周寧幾個人都很厭惡秦檜。


    剛才在屋外偷聽三人說話,現在又跑來假惺惺的幫他們陳設利弊。


    難怪李格非跟他父親是連襟,李迒跟他是親戚,李家一家人都不喜歡他。


    “你們不要把太上皇迴歸的事情看的那麽悲觀,太上做了這麽多年皇帝,年輕時候也是胸有大誌,有一些作為的,他承認皇後娘娘監國期間,功不可沒,也願意在自己迴歸朝政以後,讓娘娘繼續監國!”


    周寧最先癟了癟嘴,信都不信。


    靖康之難若非是太上和官家惡鬥,自己和張所無所適從。


    肯定會派兵全力支持宗澤勤王。


    說不定汴梁根本就不會陷落。


    如今怎麽可能會放手給朱璉主持朝政。


    “這是真的,今日太上召見周公,就是為了問計緩和娘娘之間的關係!”


    別人這麽說,或者張所和張叔夜他們三人就信了,眼下說這個話的是秦檜。


    三人不得不考慮,這可能是金人的意思。


    或者是太上皇以及康王忌憚掌握軍權的幾大在外精銳在妥協。


    “怎麽,你在為金人做說客?”


    察覺有金人在趙佶身邊,周寧不是很確定,他想通過秦檜證實。


    秦檜一眼就看穿了周寧的心眼。


    “不,我是在為大宋,諸位難道以為武夫崛起是一件好事嗎?”


    “秦檜,李副使已經用事實證明,文武齊心,才是強國之道!你少來挑撥是非!”


    張叔夜很早就被賜進士出身,還做過開封府少尹,秦檜都差點忘了,他也是武將出身,勤王時候還親自上陣,在汴梁城下征戰。


    對武夫這個詞很敏感。


    “曆來,武夫當政,皆是亡國之道,不是篡權奪位,李敬雖然沒有露出反相,可他耗費民脂民膏,國力民命,征戰四方,你們也不看看,李敬到了山東才幾年,滅高麗,征扶桑,打南洋六個番屬國,這些都是我大宋百姓的性命堆積起來的戰功!南洋經常朝覲我官家的屬國何其無辜,這不是我仁德寬厚的大宋生存之道。”


    “征戰死傷的士卒性命是性命,汴梁城,河北,大名被金人虐殺,奴役的大宋百姓性命不是性命?你這是詭辯,若是想讓我們跟你站在一起對抗李敬,你還是消停點,別做夢了!”


    張叔夜豈能不知大宋朝堂上下對於武夫掌權有著巨大偏見。


    五代十國混戰大部分都是因為武將胡作非為,甚至還有把人拉著隨軍,人肉當成軍糧,把人肉當街販賣的。


    把自己和李敬,宗澤等人歸咎這些武將一堆。


    秦檜真不是個東西。


    “忌憚李敬,不是我的看法,李敬若是忠心耿耿,為我大宋效忠,當然沒有問題,可是他輔左女帝登基,就是別有用心,這也是太上皇擔憂。”


    張叔夜,張所,周寧都苦笑著搖頭。


    駕馭李敬這樣有謀略,有手段,能文能武的將軍。


    需要一個胸襟廣闊的雄主。


    趙佶顯然不是這樣的人。


    此番金狗把人放迴來,還真是打到了大宋七寸。


    看著這些人一副野心勃勃的樣子,這該怎麽辦啊。


    “你們就跟金人一起作死吧,李副使不是非常人,勤王之戰,他敢拉著官家在這汴梁城一起赴死,大宋若再次亂了,你們就是釘在恥辱柱上的罪人!”


    盡管張叔夜不太讚成兵諫汴梁城,這樣有損朱璉賢後和李敬傳奇戰神的名譽。


    可是事到如今,恐怕免不了這一遭了。


    秦檜也是擔心李敬魚死網破,才過來遊說這三人。


    希望他們能聯絡宗澤,種彥鴻,關勝等人,勸阻李敬。


    如有可能,調幾處精銳,節製靖字軍勢力,最好能解除李敬兵權。


    正當秦檜傷腦筋沒法說服三人,也沒法扣押他們家卷威脅他們的時候。


    忽然外麵進來一個人,跟秦檜耳語之後,迅速的把周寧帶走了。


    張叔夜和張所暗叫不好。


    大宋的政治改良都是周寧在主導,趙柔嘉登基以後,朱璉就要昭告天下,讓他成為左相。


    全麵推進大宋政治改良,讓所有百姓參與政務諫言,監督。


    如今這個節骨眼上,要見周寧的肯定不是趙構和趙佶,隻能是金人。


    “秦檜,你助紂為虐,幫金狗殘害我大宋忠良,你不得好死!”


    張叔夜一口血痰朝著秦檜吐去,直接吐在秦檜臉上,惡心到死的秦檜一下子毛了,一腳就踹向了被打的很慘的張叔夜。


    “死到臨頭不自知,你們要不協助天上穩定朝局,你以為康王可以放過你!”


    張所眼看受傷的張叔夜吃虧,擰緊了拳頭給秦檜砸去。


    三人扭打成一團。


    張叔夜和張所轉往秦檜臉上招唿。


    秦檜挨了兩人幾下,剛被人壓住,屋外來了幾個金兵,連忙把秦檜解救出來。


    “拿刑具來,我要給這兩個硬骨頭上刑,我要在臉上給他們配字!”


    勸說幾個人扶持太上皇執政不成,又被毆打,惱羞成怒的秦檜毛了。


    眼看著幾個兵不敢動手。


    出門就去找張俊。


    這一切,在汴梁城被押走的周寧都不知道。


    當他見到完顏宗幹的時候,不住的冷笑。


    “周公,鄙人完顏宗幹,大金皇族,授命宋金和談,到大宋以後,聽聞周公其言其新,深感欽佩!”


    果然,這金人膽子也太大了,戰場上被打的潰不成軍,如今居然敢跑來大宋攪動風雨。


    震驚對方如此直白的開場,周寧都不知道怎麽接話。


    他生怕言多必失,被人當成了通蠻。


    “周公可願去我大金,以周公之才能,輔左昏德公,重昏候這樣的君王,就是天下的損失,我大金左右二都統,都是求賢若渴的曠世名主,我相信你到了大金,有的是黃金美玉的獎賞,多的是美人伺候!”


    完顏宗幹自從見到周寧,頓時發現此人極有風采。


    當然,周寧長的也好看,要不不會被顏控的趙佶任用。


    雖然沒有搭話,周寧心裏翻起了驚濤駭浪。


    這金狗不會看上咱了吧?


    要把自己弄西域去,哭都找不到地方哭。


    那所謂的治國之策,都不是咱的能力,隻是找李敬所言發揮。


    “完顏使者過獎了,周某隻不過是李宣撫使身邊一卒子,不管是民意代表,還是百姓參政,監督,都是李敬的主意,實在當不起大才!我去了金國隻能貽笑大方,讓完顏家兩個都統失望,甚至牽連使者閣下,畢竟使者來大宋,是渴慕宋金和平的!”


    冤死了。


    周寧做夢都沒想到,用了李敬的治國計策,不僅給自己帶來了平步青雲。


    還能帶來如此風險。


    山東有的是嬌妻美妾等自己,錢財堆積如山。


    我在大宋身居高位,好好的享福,鬼才想去苦寒的金國。


    你也不看看金國現在什麽樣?


    被我大宋軍打的老巢都被端了,如喪家之犬,腦子被門夾了才想去金國。


    可是他萬萬沒想的是。


    自己越不想去。


    完顏宗幹越想把他弄去。


    之所以糾結,完顏宗幹一直在思考,他的任務主要是打斷大宋興盛的勢頭。


    而周寧此人對朱璉政治改良極為重要。


    多半可能是左相人選。


    帶走了此人,對大宋影響究竟有多大?


    能不能抵消扶持趙佶上位帶來的負麵。


    如果是二太子斡離不在此,他會做什麽抉擇呢?


    可惜此地離西域太遠,快馬加鞭三個月也未必可得到迴信。


    “完顏使者,真不是本官矯情,我去金國,對你有害無益,我就是李敬推出來掩人耳目的,所有的治國良策,都是李敬劃定了一個方向!”


    看見對方一直沒有答話。


    周寧心裏擔憂他是在想把自己送出大宋疆域的計劃,頓時急了。


    二帝,太後,太妃,張叔夜,劉韐等人北狩是個什麽下場,但凡有一絲可能,他也不願意去哪把人當奴隸的金國。


    “周公,我金國之所以撤出白山黑水,不是我大金鐵騎不夠鋒利,不能阻擋靖康武三軍所謂精銳,而是不想正麵麵對大宋的火炮,其實我大金也能造炮,我們還在西麵發現了硝石礦,如今隻等找到鐵礦,就可以返迴故土,和宋軍決一雌雄!”


    “我既不懂冶鐵,也不懂造炮,你們要抓人,去抓黃燦啊,抓我去金國幹嘛?”


    完顏宗幹沒好氣的看了周寧一眼。


    你以為我不想抓黃燦,完顏宗望派到大宋內應第一個任務就是抓黃燦。


    別說黃燦現在在西洋,就是他在山東,大金的派到大宋的內應也抓不到。


    若非你到了汴梁附近,我連你也抓不到。


    “就這麽定了,你今夜就準備出發,去金國,放心,我讓人給你準備了褥子,這天氣寒了,去金國一路可不好走!”


    “不去,老子死也不去!”


    周寧一下子氣的跳起來,高聲的喊叫。


    “來人啊,金狗想把我大宋朝臣擄到金國去!”


    “來人啊,救命啊!”


    汴梁城昔日被金人屠戮一空,已經不複幾十萬人居住的繁華。


    在宗澤和劉錡的努力下,數萬百姓生活還是安頓了下來。


    周寧這麽一喊。


    完顏宗幹頓時心虛。


    他想捂住周寧嘴巴被周寧咬了一口。


    繼續叫救命。


    官軍百姓沒有引來。


    倒是幾個金狗跑了進來,直接把周寧的嘴巴堵上,手腳都捆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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