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敬沒有在登州,趙柔嘉看見關勝也很親切。


    也不管他還在專注的聽帶來的斥候給宗澤匯報軍情,邁著小碎步就跑了過去。


    “大爺,我要做皇帝了!”


    “柔嘉公主,這話從何說起?”


    關勝剛抱起趙柔嘉,就被陳卓拍了下肩膀。


    “趕緊放下來,柔嘉公主得到了官家口詔傳位,以後君臣有別了!”


    吃驚的關勝眼珠子都瞪出來了,手上像捧了一個燙手山芋,連忙把趙柔嘉放下。


    弄到趙柔嘉一臉錯愕的迴頭看著母後。


    朱璉笑著解釋。


    “關卿家,不礙事,你們在戰場上不顧生死幫柔嘉守護這大宋江山,柔嘉親近你們,這是你們的緣分,再說她還小,別說沒有親政,連登基都沒有,平素也需要關卿家你們嗬護!”


    朱璉巴不得趙柔嘉跟關勝,嶽飛,李敬,種彥鴻每一個人都親近。


    主動融入這一夥掌握大宋兵力的將領之中,彼此若背靠背的手足,血脈相連的家人。


    會帶給他們母女極大的安全感。


    那些大宋宮廷的禮儀就見鬼去吧。


    “真的嗎?這輩子能抱抱小女帝,我關勝馬上死了也值得,以後柔嘉官家指向的地方,就是我關勝兵鋒所向!”


    既然朱璉同意,小柔嘉也喜歡,關勝樂嗬嗬的再次抱起了趙柔嘉。


    趙柔嘉還給種彥鴻做了個鬼臉。


    種彥鴻笑著問宗帥。


    “大哥在戰場上見到了官家?”


    山東派去金國境內的斥候沒有能力見到趙桓,而趙桓也沒有營救,傳詔這種事唯一的可能,就是戰場上碰見官家,種彥鴻吃驚的問?


    鍾彥鬱連忙拉著他在一邊給他解釋。


    原本惦記著拿下燕京的關勝有些懊惱了。


    “早知道能見到官家,說什麽我都要去跟嶽飛搶個頭功,哪怕我康字軍全部戰死,也要救出官家!”


    自己一介武夫,因緣際會被李敬拉去勤王,汴梁城頭賜進士出身,諸侯一方。


    關勝對趙桓的感激,發自肺腑。


    “戰場上救人太難了,逼迫金軍太甚,他們狗急跳牆也未可知,關宣撫使接下來的仗已經拉開帷幕了!”


    關勝當然知道,完顏宗弼一動,他就該上場了。


    種彥鴻有些擔心嶽飛。


    “宗帥,勝字軍三仗打下來,傷亡近萬,要不從我武字軍給大哥補充一些兵馬?”


    “不用,鵬舉專門給來人說過此事,勝字軍訓練兩三月,戰術配合基本嫻熟,雖有傷亡,但是軍隊框架基本完整,哪怕完顏宗翰全力進攻,他也有信心至少堅守一月!”


    嶽飛渡海幾仗打的極好,尤其是第三仗,在失去戰機以後,果斷下令所部撤退。


    宗澤對嶽飛的欣賞,溢於言表。


    “接旨完畢,我等先迴到會議室,部署接下來的戰事,既然完顏宗弼動了,康字軍也該上船了!”


    哪怕剛得到趙桓的正式口詔,奉旨監國。


    朱璉還是克製自己沒有去參與樞密院的軍事會議。


    不僅她沒有去,拉著趙柔嘉,跟著鄭太後都沒有參加這次會議。


    一來,宗澤每次都會讓公主,太妃把會議記錄呈送給她。


    二來,她怕影響了宗澤主持和將士們暢所欲言。


    可是在宗澤看來,這是朱璉對自己的信任。


    介紹了所有完顏宗弼所部的信息,加上臨閭關以東的地形地貌之後。


    耐心的對關勝發問。


    “關宣撫使,八萬金軍從燕京出發,你如何應對!”


    大宋的疏密院都被李敬帶壞了,打仗之前,一向注重戰役組織,必須預先設置各種戰法,戰爭進程要附和總的戰略設想,為將者再不可能跟以往一樣隨行所欲。


    雖然關勝覺得這是一種束縛,可是這種束縛對於整個戰局而言,有著莫大的好處。


    他當然願意配合,也讓校尉做了一些方桉。


    “宗帥,從燕京出發到臨閭關如果走官道,一路都是平原,可以選擇好幾條路徑,而唯一可以藏兵的就是碣石山附近一段山丘,十天前我跟種彥鴻一起渡海看過地形,本想跟等嶽鵬舉占領臨閭關就發兵埋伏碣石山身後群山,臨下山的時候,有金兵出沒,居然是燕京方向過來了,完顏宗弼對那個唯一的高地也很在意!”


    為將者,最重視地利。


    關勝這麽一說,在場的將領紛紛明白,金軍不是傻子。


    哪怕在金國名氣遠低於完顏宗望和完顏宗翰的完顏宗弼,也是一個不可小覬的對手。


    “李敬臨走時候給我說過,如果臨閭關左右兩路兵力差別巨大,西麵為偏師的時候,我等可以集中優勢兵力,先打弱敵!”


    奪取臨閭關的時候,暴露了宋軍水師的炮火實力。


    臨閭關以西大石河入海口又可以行船,水師也能阻斷西麵的夾擊。


    宗澤認定完顏宗弼進攻臨閭關極大的作用是牽製而不會強攻。


    也就不存在燕京金軍背腹受敵的情況。


    關勝八萬軍對上完顏宗弼八萬軍,就是一場硬仗。


    如果不能給與完顏宗弼有效的殺傷,讓他們縮迴了燕雲,再去收複燕雲就會造成很大麻煩。


    “說說看,李敬是如何交代金軍這一變通的!”


    “很簡單,我率軍登陸,搶在對手之前,拿下碣石這個高地,讓完顏宗弼覺得我在碣石和大石河入海口之間,給他挖掘了一個陷阱!”


    關勝一邊說,一邊在堪輿圖上比劃,把種彥鴻的武字軍旗幟插在敵人身後。


    燕京到臨閭關行程近五百裏,完顏宗弼拖拽了大量火炮前進,前鋒騎兵也不擅長山地戰,今夜出發的康字軍,的確能在對手前邊拿下這個高地。


    而占領高地之後,完顏宗弼勢必不敢前往大石河,不是攻山,就是對峙。


    如果此刻,種彥鴻的武字軍,出現在完顏宗弼身後,恐怕燕京金軍就會瘋掉。


    康武近二十萬大軍攜手,完全可以讓他們有來無迴。


    可是一旦如此動作,位於東線的完顏宗翰所部,一定狂攻嶽飛。


    他們手上還有官家。


    臨閭關壓力可想而知。


    “幹吧,宗帥,如果能打掉完顏宗弼馳援臨閭關的兵馬,相當於解決了金國在臨閭關內的一半軍隊,康武兩軍哪怕沒有東調遼東,隻要協助嶽鵬舉守住臨閭關,收複燕雲,收複河北,指日可待。”


    集中優勢兵力,打完顏宗弼這個設想非常務實。


    當即得到了張叔夜和劉韐的認同。


    打有把握的仗,隻要能收複河北,大名,燕京,此番北伐之戰,已經是舉世矚目的成就了。


    也能一雪前恥,為大宋新皇登基獻禮。


    “宗樞密使,我鋼字軍願意隨時渡海,北上牽製完顏宗翰所部!”


    人菜還癮大。


    屢敗屢戰。


    看見李綱請戰,關勝,劉韐,張叔夜,陳過庭都露出了姨母笑。


    其實除了李綱的勝字軍可以牽製完顏宗翰,李敬的靖字軍在淩海洲還留了四萬人。


    宗澤不一定信任鋼字軍的戰力,但是他信任水師,在水師炮艦的掩護下,登陸牽製,不深入腹地沒有問題。


    可是李綱滿足於登陸牽製嗎?


    這是不可能的。


    “關宣撫使,西線就拜托你了,拿下碣山附近高地,東臨碣石,以觀滄海,種宣撫使隨時候命,準備夾擊完顏宗弼所部!”


    宗澤下定決心了。


    既然戰機從西麵出現,就先打西線。


    東線不僅金軍數量多,完顏宗翰老奸巨猾,還加持了官家,情況太複雜。


    還不如先打東線。


    “萬一完顏宗弼夾持太上皇出現在戰場怎麽辦?”


    關勝聽說隻有趙桓一個人出現在西線的時候,就懷疑趙佶會被送到東線。


    說實話,因為秦檜發表的抵報,詆毀朱璉李敬的文章,關勝滿腔怒火,他都沒有把握控製自己。


    生怕陣前趙佶胡說八道,他一憤怒就把人殺了。


    “他已經不是太上皇了,是太太上皇,都退位了,也沒有發號司令的權利了。不管他說什麽,如果有營救的機會,全力營救,如果沒有,不能影響戰事,出了事情我負責!”


    宗澤本來就不喜歡趙佶,這皇帝做事從來不顧國計民生,退位後還不甘寂寞跟趙桓爭權,北狩又讓人帶出衣帶詔讓趙構稱帝,一切的一切都是昏君作為,讓人充滿了憤怒。


    大宋官場畸形,諫臣風聞奏報,指鹿為馬而沒有是非。


    說不定哪天就翻桉了。


    關勝要的就是這句話,兩個人一起抗,總比一個人抗雷好。


    真要被秋後算賬,有了宗澤的軍令走遍天下都有理。


    大不了你抗這個雷,我幫你照顧後人。


    “宗帥,劉雨亭都統已經幫我康字軍將士安排好了登船,我現在就出發渡海?”


    “去吧,一切小心謹慎,多派騎哨,多動腦筋,靖康武三軍可是我大宋頭等精銳,別被嶽鵬舉比下去了!”


    請將不如激將,關勝聽見宗澤對自己用起了激將法,頓時哈哈大笑。


    “宗帥,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機遇,嶽鵬舉不是庸將,我康字軍北伐還真不一定比嶽鵬舉三仗更出彩。但是我想你保證,配合種彥鴻,讓完顏宗弼八萬軍有來無迴!”


    “本官當你立下軍令狀了!”


    “可以!”


    關勝豪情滿懷的答應,一邊的張叔夜連忙開口。


    “宗帥,我隨康字軍渡海還是武字軍!”


    “劉四壁使隨康字軍出發,張公協助娘娘和喬太妃一起會商如何傳檄官家口詔一事,稍候隨武字軍出發!”


    劉韐沒想到張叔夜想跟著去打仗,被宗澤點了自己的將,連忙喊叫得令。


    興奮的挑出來跟關勝拍手相慶,宗澤連忙叮囑他二人。


    “關宣撫使,劉侍郎一定照顧好惠福公主。”


    臨閭關的趙瑚兒表現的極為出彩,證明了公主監軍是種創造性的製度。


    宗澤對康字軍記功官趙珠珠也同樣重視,生怕公主折損在了戰場,娘娘和太後不舍得公主們監軍了。


    “喏,關某在,公主在!”


    趙珠珠在康字軍得到了士卒們愛戴。


    關勝對趙珠珠也極好。


    不用宗澤開口,他也會派自己親衛照顧趙珠珠。


    宗澤和兩位太妃對望一眼,她們也隻是祝福關勝旗開得勝,幹脆讓他們啟程。


    接著又他又讓種彥鴻,李綱,段七安三部匯報所做登船渡海的準備。


    把細節梳理一遍之後。


    宗澤才跟兩位太妃一起,去麵見太後,皇後。


    “宗樞密使,辛苦你了,我們女人不懂打仗,全靠和你和李副使撐著!”


    宗澤笑著撫了自己長須。


    “娘娘繆讚,此戰一切變化,李敬之前都考慮到了,我就幫您下個決策,當不得如此稱讚!”


    “權衡時局,做正確的決策也不容易,昔日官家和太上就是一連串的決策失誤,才身陷令圄。”


    看著皇後絕美的麵容上淺淺微笑,宗澤笑著應承。


    王太妃一邊附和。


    “張叔公說李敬宗澤是房謀杜斷一點不虛,大宋江山慶幸有了他們兩位!”


    “王太妃過獎了,娘娘目光如炬,跟官家一樣有識人之明,身邊盡是昔日官家提拔擢升的忠勇之士,比如李右相,他在汴梁也好,揚州也好,都是主戰派的一麵旗幟,到了登州,娘娘身邊全是主戰派,他連旗幟都當不了!”


    李綱沒想到宗澤說著說著竟然開啟了自己玩笑。


    頓時愣住了。


    陳過庭,張叔夜,種彥鴻和曹輔,陳卓他們都哈哈大笑起來。


    “知人知麵不知心,哪裏是本宮有識人之明,本宮是托了官家的福,派出劉錡血戰送出城,在二龍山遇險又碰上了李敬救命,一頭撞到你們這些主戰派的窩裏,誌同道合!”


    “娘娘誌同道合這詞用的好!登州有為之士,莫不盼著打敗金狗,收複河山,迎迴二聖,一雪前恥!”


    周寧不留痕跡的拍了一記馬屁。


    朱璉有些微微臉紅,鄭太後站起身來叫好。


    “今日勝字軍捷報頻傳,官家傳位和監國的口詔迴山東,康字軍渡海參戰,乃是三喜臨門,我們一起下樓痛飲一杯,邊喝邊聊,預祝宋軍二次渡海,再次為我大宋雪恥!”


    “好,我們聽太後的!”


    朱璉剛說完,鄭太後攬住她的肩膀。


    “過幾天,你也是太後了,想沒想過,自己這麽快做太後!”


    朱璉頓時愕然,可不是。


    柔嘉登基,必然給她上太後尊號。


    自己也成太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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