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王氏府邸。


    外堂所在,遊宴場地已經是布置好了。


    流觴曲水處已經是安排好座次了,各類美食佳肴歌舞優伶美姬也在一旁侍立,就等著客人進來了。


    司徒王導半頭白發,此刻正在堂中閉眼小恬。


    隨著自己的年紀的逐漸增大,王導可以切身的感受到自己的精力正在一點點的消逝。


    若是換做年輕時的他,現在精神百倍,但如今不行了。


    老了。


    即便是他不服老也不行了。


    “主君,內府方才去了客人。”


    “哦?”


    王導的眼睛都沒有睜開。


    “夫人又喚哪家女眷過來了?”


    男人之間有交際,女人之間自然也是有交際的。


    而且,說到其中的重要性,女人之間的交際並不比男人之間的交際差多少。


    這枕邊風若是吹起來,那作用是無限大的。


    “啟稟主君,非是女眷,而是一個少年郎君。”


    少娘郎君?


    王導愣了一下。


    “是族中的哪位子弟?”


    管事思考片刻,說道:“那少年郎君奴婢平日裏未曾見過,想來不是府上的郎君。”


    “哦?”


    王導這個時候將他睡眼惺忪的眼睛睜開了。


    “又是哪家的郎君?”


    最近家裏也並沒有與其他家聯姻啊?


    他夫人要見的是誰?


    “這個...奴婢不知,之前何家郎君過來拜見夫人,之後便傳那少娘郎君過去了。”


    何充?


    王導眉頭微皺,但還是說道:“隨她的。”


    他看著門口的日晷,說道:“時間也差不多了,你讓大郎去門外迎客罷。”


    “是。”


    管事緩緩退下,前去迎客,而王導對於入了內院的少年郎君,也不管不顧的。


    其實就算是他想管,也沒有這個膽子。


    對於家裏的這頭母老虎,他是能離多遠,就離多遠的。


    他哪裏知道,方才進入內院的少年郎君,正是他今日狩獵的目標,天水趙氏的小郎君趙越。


    ....


    趙越跟著引路的侍女,一路從外府走入內院,其中風光確實秀麗,各種布置裝飾,都顯出了高門大戶的底蘊出來,確實非陳郡謝氏之流能夠比擬的。


    便是趙越在清溪畔的莊園,與之比較,也顯得底蘊不足,暴發戶的屬性更多一些。


    從外府一直到內院,趙越也沒見到王家女眷,心中稍微有些可惜。


    不過這種可惜的想法很快就消散了。


    因為內府客堂已經到了。


    趙越脫鞋進入內堂,此刻堂中,主位上跪坐這一個上了年紀的婦人。


    你說她是老婦嘛,他還沒有到那個年紀,但你若說她徐娘半老,確乎也已經過了那個年紀了。


    她眉目頗有些兇悍,讓人與之對視有一種心悸的感覺。


    這是久居上位養成的勢。


    難怪王導會怕這老婆,這長得就挺讓人害怕的。


    在主位下側,坐著一個俊美青年,不用說了,正是迎娶了庾家女中書侍郎何充。


    “晚輩拜見夫人。”


    “請坐吧。”


    曹淑揮了揮手,馬上有侍女上前來,將趙越引到左側客位中。


    “謝夫人。”


    趙越跪坐才沒多久,屁股還沒坐端正呢,曹淑的話馬上說出來了。


    “聽甥郎言之,你知曉那幾個外室的住所?”


    說話倒是挺直接的。


    趙越輕輕一笑,點了點頭,說道:“這個消息也是別人賣給我的,今日受邀到貴府,也是想要將這個消息賣給夫人。”


    曹淑直接,趙越的話語比曹淑還要直接粗暴。


    “哦?”


    曹淑挑了挑眉,她剛看著俊俏的少年郎君,還以為是哪家來攀附琅琊王氏的,但是現在聽了趙越的談吐,她倒是明白了。


    此人絕對不是來攀附琅琊王氏的。


    一般來攀附的人,都是滿口仁義道德,滿身禮儀禮節,這說話,斷然不會如趙越這般直接的。


    “你是哪家的郎君?”


    “晚輩出身天水趙氏。”


    “天水趙氏啊!”


    曹淑想了一下,輕輕點頭。


    “難怪。”


    如果是天水趙氏出身的,那麽也就不奇怪的。


    曹淑看著趙越,問道:“你想要何種好處,才將這個消息賣給我。”


    趙越微微一笑,說道:“隻需要夫人幫我一個忙。”


    “一個忙?”


    曹淑愣了一下。


    “你出自天水趙氏,近來你的名字,便是我這個婦人也有聽說過,尚公主...我明白了,是阿龍要對付你,所以你有求於我?”


    趙越麵色不變,也沒有藏著掖著,而是直接點頭承認了。


    “夫人所言非虛,今日過來,要夫人幫的忙,便與此有關。”


    “嗬嗬。”


    曹淑的臉色驟然陰沉,麵上宛若是塗上了一層白霜。


    “怕你不知在哪裏聽說了我與阿龍夫妻不和,但關乎家族之事,便是你給再大的好處,我也不可能幫你的。”


    大是大非麵前,曹淑還是分得清楚的。


    “不愧是王家大婦。”


    趙越拍手鼓掌,臉上絲毫沒有失落之色。


    “夫人難道不想知道,我不過一介白身少年,司徒要圖謀我何種事物?或者說,小子身上有何種事物,需要司徒去圖謀的?”


    曹淑眉頭一皺,說道:“都是些齷齪事罷了,不提也罷。”


    齷齪事?


    趙越哈哈一笑,說道:“這個齷齪事,與皇室有關,與琅琊王氏子弟有關!”


    曹淑並非是雙耳不聞窗外事之人,馬上便明白了趙越話中之意。


    “是你尚公主的事情?”


    “尚公主世家之中,可是也有琅琊王氏的。”


    “這不很好?我琅琊王氏子弟若是能再娶得公主,那自然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


    “若是貴府四郎五郎迎娶公主,夫人還覺得好嗎?”


    趙越此話一出,曹淑臉上的笑容馬上便消失了。


    “小奴也配?”


    王導名下,四郎為王協,五郎即王劭。從王劭、王薈分別為“大奴”、“小奴”的小字,可以隱約感到為人父者某種類似老油條的情緒,或者不太上心,畢竟連王恬的小字都是“螭虎”,以龍子之一的暗示,隱隱映照王導本人小字“赤龍”。


    他原本以為,即便是說親,也是說給其他家的長房,最不濟,也是妾室雷氏所出的正牌庶子。


    這外室所出的野種,也能尚公主?


    這將她這個正室至於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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