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零碎碎的言語落進耳中,戰北霄將目光落到邊上的女子身上,卻見她仿佛沉迷其中並沒有聽到那些碎言一般。


    這人,究竟是過於狡猾,還是毫不介意。


    馬車順利地進了皇城,於城門處停下,簾子被掀開,突然的光照進來,鳳傾華這才反應過來,將書籍小心地合上,放迴原處,又引得戰北霄側目。


    鳳傾華轉身,不等外麵的人扶著,直接身子一躍跳下了馬車,引得周圍的人紛紛側目。


    戰北霄隨後被兩名侍衛扶下來,剛坐迴輪椅上,見鳳傾華邁步就要往裏麵走,冷聲道:“站住!”


    鳳傾華這才想起他來,轉身又走了迴來,扶住輪椅,卻不想手腕卻被男人直接拽住,力氣不輕,為的就是防止她掙脫。


    “敢再給本王惹麻煩直接打斷腿。”男人低聲警告。


    鳳傾華笑了笑,眨眨眼,調皮地道:“是,知道了,我的王爺夫君。”


    戰北霄眸色沉沉,攥住的力道又重了一分,帶著鳳傾華滑動輪椅快步疾行,女子隻能小跑著跟上他。


    身體被人控著跟隨,鳳傾華的視線卻是不斷地打量著四周,望著這偌大的皇宮。


    皇宮氣勢磅礴,一座座宮殿高聳,宮內亭台樓閣,流觴曲水,往來宮娥環繞其間,卻不顯雜亂,一個個皆低垂著頭不敢承接旁人視線。


    這會二人正走在一座石橋上,橋下則是一堆假山。


    鳳傾華望著自己的左手,再抬頭看向身旁一副淡漠表情的某人,有些無奈,被攥了很長時間,手都有些僵了,真不知道這個男人是不是用冰塊做的,怎麽能冰成這樣。


    柔弱無骨的小手在手心扭捏了幾下,戰北霄的眼神微動,臉上並沒有露出多餘的表情,隻是手上的力道又緊了緊,鳳傾華望著已然青白的骨節,鼻子微皺。


    假山旁,兩個鬼鬼祟祟的人正躲在那裏,一人指著橋上的兩人壓低了聲音說道:“看,那人就是新王妃,長得也不怎麽樣嘛。”


    “恩,奴婢也見過,上次的百花會上好像她也參加了。”


    “他們兩個的關係好像很好啊,皇叔竟然會拉著她,真是難以置信,這分明是秀恩愛嘛,這個女人心機好重。”


    鳳傾華聽得有些無語,什麽叫秀恩愛,明明是這個男人怕她做出讓他臉上無光的事所以一直拽著自己,這位姑娘,你難道沒有看到我的手都要斷了嗎?


    低頭狠狠地瞪著戰北霄,卻見人家依舊一副心如止水的模樣,鳳傾華心頭一轉,嘴角勾起一抹邪笑。


    輕抬裙角,腳尖一勾,手中便多了一塊鵝卵石,掂了掂,朝假山背後的池塘扔去。


    水花濺起老高,不少灑到了假山背後的二人身上。


    “啊呀,誰扔的石頭,不要命了嗎,竟敢濺水到本公主臉上。”


    假山背後的二人迅速跑出來,正好撞見從石橋上下來的鳳傾華二人。


    前麵的女子一身宮裝,樣子看上去比鳳傾華還要小上幾歲,說話的態度極具氣勢,隻是臉上衣上有些水漬,顯得有些狼狽。


    看著一臉暗色的戰北霄,宮裝女子神色微變,連忙彎腰行禮:“安平給皇叔請安。”


    身後的宮女也已經一臉蒼白的跪下問安,半天都不敢抬頭。


    安平公主與宮女的想法一致,這四周都沒有人,剛才那石頭肯定是戰北霄扔的,為的就是懲罰她們剛剛躲在假山後麵說閑話,想到皇叔平日的作風,安平公主麵上的神色有些不安。


    戰北霄冷然凜冽的聲音出口,目光卻是看向鳳傾華,嘴角微勾:“安平起身吧,你別怪她,她年紀尚輕行事不周全。”


    說著話頭卻是一轉,拉過鳳傾華有些泥灰的手,用手帕仔細的擦拭起來:“這麽大個人了,怎麽還跟個小輩計較。”


    雖然臉上的表情沒有變動,語氣也依舊平淡,安平公主卻覺得麵前的皇叔好生迷人。


    一時間也反應過來,看著鳳傾華的臉上有些不高興,哼了一聲道:“皇叔說得極是,玉茗告退。”


    待二人離開,鳳傾華像躲瘟疫一樣甩開戰北霄的手:“王爺真會演戲。”


    戰北霄隨手將手上的帕子扔掉,語氣涼薄:“想要拿本王做擋箭牌,簡直是癡心妄想。”


    鳳傾華聞言卻是一笑:“這句話臣妾同樣還給王爺。”


    暖日融融,女子的雙眸眯成了月牙狀,像是一直慵懶的貓咪,本算不得絕色的臉上卻有著傾城笑顏,戰北霄有片刻怔忪,隨即想到那賭局,冷聲道:“走快點,若是一會進去給本王丟了人,罰你三天不準吃飯。”


    鳳傾華有些失笑,堂堂一個王爺,竟然用這種小兒科的說辭來威脅人,不是要打斷腿就是不給吃飯的。


    到了明清宮,宮人通傳之後,鳳傾華終於見到了她這位名義上的父皇。


    宣統皇帝此刻穿著明黃色的龍袍,頭戴九龍卯日冕,一臉的嚴肅與威儀,不可否認的是,他的五官立體,足以想見年輕時定然是一位美男子。


    “兒媳(兒臣)參見父皇。”二人齊齊拜見,隻是不同的是,鳳傾華是跪地,而戰北霄則是在輪椅上欠身。


    “起來吧。”龍椅上的宣統帝威嚴地一揮手:“給七王妃賜座。”


    內侍趕緊搬來了椅子,鳳傾華在戰北霄的身旁坐下。


    “老七,如今你也已經是成了親的人了,以後行事記得穩重些,以後朕再聽說你任性不願吃太醫院開的藥,朕可就要降罪了。”宣統帝一臉嚴肅地道。


    “父皇教訓的是,兒臣一定謹記。”戰北霄開口,語調平穩,帶著麵具看不出表情。


    宣統帝點了點頭,隨即將目光轉到了旁邊的鳳傾華身上。


    鳳傾華見狀起身,立即道:“父皇放心,兒臣一定會好好的照顧王爺,若是他怕苦不願吃藥,兒媳定綁了他的手腳扳開嘴強行灌下去!”


    鳳傾華說的豪邁,說時並未察覺有什麽不妥,隻是等到麵前的父子二人都齊齊用詫異的目光盯著自己時才後知後覺地自己說了什麽大逆不道的話。


    綁皇帝的兒子,似乎是重罪吧?


    鳳傾華下意識地將目光看向一旁的戰北霄,卻突然聽到高台上的宣統帝突然哈哈大笑了起來,令那原本有些嚴肅的麵龐多了幾分慈愛。


    “朕聽說丞相家的女兒個個知書達理,懂禮明事,真正是一家有女百家求,心中歡喜之餘還有些擔心會與自己這沉悶的兒子在一起會不會太過冷淡,嗯,你這性子不錯,就該這樣,誰說女子就必須事事以夫君為先了?有些原則上的事情可不能一味讓步,這樣就很好。”宣統帝十分欣慰地道。


    鳳傾華聞言有些愣住,隨即鬆了口氣道:“兒媳謹遵父皇教誨。”


    “嗯,皇後正在宮中等你,有些話要同你說,你且去吧。”宣統帝笑著道。


    “是。”鳳傾華福了福身子,由宮人引領著出了宮門。


    等到殿內隻剩下七王爺同宣統帝時,宣統帝麵上的笑也慢慢地收斂住,目光望向大門口的方向,衝著自己的兒子冷聲道:“這便是那老匹夫派來的眼線?”


    戰北霄微微頷首,卻不說話。


    “找個時間解決了吧。”宣統帝輕描淡寫地道。


    “拔去了這根釘子,也還會有別的,與其對方在暗處使力,不如將人放到明麵上監視。”戰北霄說著,手指在輪椅扶手上上下敲打著,神色間陰鬱異常。


    宣統帝看著自己最優秀的兒子如今容貌被毀,雙腿癱瘓,眼眸中浸染出一抹晶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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