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影山的險,沒有登上去的人,確實是無法領略。以前的對影山,其實並非現在的樣子,如果是當年,哪怕雨再大,也不可能出現泥石流、山體滑坡等現象。全是這些年改革開發,有些人為了賺錢,想出各種手段,無所不用其極,對影山上的樹木,幾年來被砍走一大半還多,這才造成今天的情況。


    在右側的山上,半山腰的位置,此刻正坐著兩個人,這兩個人都是一身泥濘,靠著樹木。二人的身上穿著軍裝,軍裝早已被雨水和泥水浸透,髒兮兮的。


    其中一個年紀稍長,看起來能有五十歲上下的年紀。他的臉上,盡是憔悴之色,慘白無比,看不到半點血色。他的眼睛半睜半閉,身子有點打顫,特別是左腿上,血汙與泥濘混在一起,模模糊糊的。


    這個人正是曹靖真,他之所以會在這裏,和田副司令他們的預料差不多。曹靖真率領部隊前往稻香鎮馳援,萬萬沒有想到,路徑對影山中間到道路之時,水勢比較深,仗著車的底盤高,或許勉強能夠通過。曹靖真為了援救稻香鎮,沒有顧及水深,隻是下令繼續前進,當行到一半的時候,左邊的山體突然滑坡,泥石流從山上傾瀉下來,好在他反應的快,立刻下令下車,朝右邊的山上跑。倉惶逃命之中,部隊也顧不上聯係,純是各自逃命,加上是晚上,一上山部隊就亂了。這邊才躲過一劫,右側的山上。竟然也滾下泥石流,差一點就把曹靖真給活埋了。仗著亮子拚死保護,才勉強逃過一命,但運氣不好,被一塊從山上滾下來的石頭砸斷了左腿,當場險些把他疼暈過去。


    緊跟著,攔壩鎮水庫泄洪,大水突破下遊堤壩,四處宣泄。一直流到這邊,令對影山周邊成了遊泳池。而山上的泥石流時不時的往下滾,危險重重,全仗亮子保護,背著他跌跌撞撞的爬到半山腰。找了個有樹的地方休息。停頓下來,曹靖真本想尋求增援,結果發現。兜裏的手機都摔碎了。亮子的手機同樣如此,為了保護他,在山上摔了多少跤,命都差點丟了,更別說手機了。


    上山逃命的時候,亮子全憑一口氣。硬是冒著路滑和大雨,加上時刻躲避泥石流,好不容易才上來的。到了這裏,身上也是傷痕累累、筋疲力盡。而曹靖真就更不用提了,斷了一條腿。全是咬牙支撐。加上山上夜裏寒冷,大雨嘩嘩的。身子抵抗力弱,夜裏雨是停了,但大風卻起來了,沒怎麽地就給吹感冒了,跟著就是發燒。現在的他,全憑最後的求勝欲望撐著,他知道,自己隻要一閉眼,或許就再也睜不開了。


    亮子年輕,體格能好點,可也凍的打顫。白天陽光出來了,倒是能好點,不過也感冒了,一夜的折騰,就喝了點雨水,什麽東西也沒吃,他的身上也沒勁了。救援部隊就在山下,可是距離太遠,從山上往下看,根本看不清。


    時間慢慢流逝,二人就這麽坐著,竟不知不覺的到了日落西山。坐在地上的亮子,突然強撐著身子站了起來,看到亮子起來,曹靖真有氣無力地說道:“亮子......你這是去哪......”


    “政委......咱們總在這裏等著,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有人找到咱們......您現在受傷了,又發燒了,絕不能再拖了......我下山去找援兵......”亮子咬著牙說道。


    一天加兩夜沒吃東西,亮子身上沒有力氣,說話的時候,身子都在打晃。


    這明顯是身體到了極限,別看休息了這麽長時間,可人不吃飯,光坐著有什麽用。看到亮子這個狀態,曹靖真說道:“山路太滑了,以你現在的狀態,很容易出現危險,我不準你下去。”


    他的語氣很是嚴厲,可是,因為太過虛弱,聲音不大。


    “政委,現在不下去不行呀,您的腿斷了,又在發燒,如果拖下去,萬一出了事怎麽辦......”亮子倔強地說道。


    “哪來那麽多萬一......我身體狀態怎麽樣,我自己心裏清楚......咳咳......”亮子倔強,曹靖真更是倔強,可才說了兩句話,就不由得重重地咳嗽起來。


    “政委、政委......”看到曹靖真咳嗽的厲害,亮子連忙單膝跪在地上,幫助曹靖真順氣。


    曹靖真並不是岔氣,純粹是發燒,嗓子發炎了。咳嗽了幾聲之後,緩過來一些,曹靖真不敢大聲說話,壓低著聲音說道:“亮子,我是政委,你是我的警衛員,不管到什麽時候,你都要聽我的。這裏地麵太滑了,你的雙腿都在打顫,怎麽下去,萬一出了閃失怎麽辦。你還沒結婚呢,又是家中獨子,父母尚在,出了危險,怎麽交代。我被困在這裏,我相信老田他們一定會想辦法找到咱們,你不用著急!”


    “政委,我就怕他們找不到呀。”亮子焦急地說道。


    “這個......咱們和他們失去了聯絡,現在雨停了,我相信他們的頭等大事就是找咱們......對了,你把槍拿出來,朝天上放兩槍......看看有沒有人能聽到槍聲......”曹靖真說道。


    “好!我怎麽把這個忘了。”亮子聽了曹靖真的話,連忙從腰間掏手槍,可沒想到,這一掏才發現,槍套裏麵的槍不見了。


    “我的槍......”發現槍沒了,亮子不由得一驚,臉上露出恐慌之色。


    部隊裏麵,丟失槍械,如果沒有釀成嚴重後果,倒沒什麽大事,充其量是被關上一段時間,然後強製退伍。亮子可不想退伍,作為首長的警衛員,把槍給丟了,他能不急麽。


    “沒什麽大不了的,可能是上來的時候,不小心摔掉了......我這裏有,用我的吧......”


    曹靖真倒是沒當個事,不就是丟把槍麽,算什麽呀。又不是平常的時候丟了,為了保護他,不小心丟了槍,根本不算事。曹靖真說完,伸手將自己腰間配的手機掏出來,交給亮子。


    亮子將槍接過,打開保險,衝著天空,扣動扳機。


    “哢!”“哢!”


    連勾了兩下,竟然沒響。


    見到手槍沒響,亮子不禁有點發懵,急切地說道:“沒響......”


    “進水受潮了,沒什麽,晾一會就好了......”曹靖真又是淡定地說道。


    一般的手槍,掉到水裏,根本不耽誤發射,拿出來就能用。可是曹靖真的槍當然不同於普通的手槍,他的手槍是仿美式的,內部構造比較精密,所以不防水。在泥濘裏那麽長時間,手槍那麵進水,一時間發射不了,也不意外。


    曹靖真這個人,其實也是有胸襟的,很多事情都看的很開,要不然,也不可能混到今天的位置。哪怕是老爹死了,在軍方內部,也很有地位。但他這人特別護短,莫說是對自己的親兒子,就是在部隊裏麵,他對自己手下的士兵,也相當迴護。


    “那......政委......”亮子見曹靖真雖然這麽說了,但心中還是有點不是滋味。政委對他特別好,就像對親兒子一樣,眼瞧著政委腿斷了,又發燒感冒,臉色這麽憔悴,亮子能不難受麽。


    猶豫了一下,亮子說道:“你就讓我下去吧,我沒事,你看我現在,精神的很......肯定沒問題的......”


    曹靖真明白亮子的心情,他也清楚,亮子是一個忠心,且重情義的人。要不然,自己在讓亮子走的時候,亮子也不會甘心留下,和他一起冒險。尤其是上山逃難的時候,二人可以說是幾經艱難,差一點一起死了。要是沒有亮子護駕,曹靖真確信,自己早就被泥石流活埋了。當時他曾幾次讓亮子自己逃命,但亮子都沒有走,拚死把他救到這裏。


    曹靖真轉頭看了下周邊的地形,別看被太陽照了能有一天,但照樣泥濘,腳一上去,一樣打滑。即便是平時,都有可能摔跤,更別說是現在,而且身體狀態不好。上來的時候,天色黯淡,曹靖真並沒有太過注意這裏的地形,現在看到清楚,不禁有點讓人心中發怵。


    周邊地勢險要,昨天晚上,下著那麽大的雨,亮子又是背著他,到底是怎麽爬上來的。周圍盡是峭壁,要不就是陡坡,隻要一不留神,摔先去的話,就必死無疑。


    “亮子,你先不要著急,我能挨得住......這樣,明天再熬一天,午後要是再無援兵趕到,你再想辦法下山......”曹靖真堅定地說道。


    現在下山,太過危險,曹靖真不放心。如果說,山地讓風再溜一個晚上,明天出來太陽再曬曬,相對能夠好走一些。


    “政委,我也知道,明天能比今天好走,可是......您腿上的傷不能拖呀......時間一久......很容易落下殘廢的......”亮子苦著臉說道。


    “我這麽大歲數了,落下點殘疾,又能怎樣?”曹靖真嚴肅地說道。


    “可是......”亮子剛想再說點什麽,突然聽到,斜側方好像有腳步聲,似乎是有人在爬山。


    一聽到聲音,亮子連忙興奮地叫道:“有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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