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嗽的人,不是的人,正是高玨。高書記咳嗽了,自然沒有蔡洋說話的份,他隻能將後麵的話,咽迴肚子裏,由一把手先說。


    高玨仍舊拿出一番姿態,端起茶杯,呷了口茶,待將茶杯放下,才不緊不慢地看向尚布屈,緩緩說道:“尚區長,此刻言雙規,我認為為時過早。原因很簡單,雙規的文件一下,不管李紹良同誌是否冤枉,日後這個帽子都無法摘掉。所以,黨委在對下級幹部進行雙規之前,一向是慎之又慎,必須證據確鑿,以免發生不必要的誤會。就眼下所掌握的證據來看,表麵上倒是夠了,隻是這其中,疑點頗多。第一,咱們先說說這封匿名舉報信,李紹良是剛剛就任工商局局長,椅子還沒坐熱乎呢,這封舉報信就不早不晚的,恰在他剛剛上任的時候,送到紀委,這裏麵,似乎有點問題吧。我很想知道,這個投匿名信的人,是什麽居心,不會真就是這麽巧,才聽說李紹良與養殖戶合謀,欺負國家畜牧補貼的吧。在座諸位,都不是糊塗人,這麽巧的事情,真是有趣。第二,畜牧補貼的事宜,都是由畜牧局負責,每年都要進行檢查,最少兩次。畜牧局方麵是白吃飯的嗎?每一迴檢查,都看不出問題,他們都是怎麽做事的?難道說,每一次檢查之前,都要提前通知養殖戶,還要給這些養殖戶足夠的時間,進行暗箱操作嗎?”


    越往後說,高玨的嗓門就提的越高。顯得很是氣憤。說到這裏,他端起茶杯。又喝了口水,才接著說道:“第三,這些養殖戶既然和李紹良暗中勾結,騙取國家畜牧補貼,想來也應該知道,這件事是犯法的,一旦查證屬實,勢必會蹲監獄。怎麽會輕易對人言呢?基於這三點。我認為在調查之時,應該謹慎,不要偏聽偏信。當然,李紹良如果真的有問題,查出來後,絕對不能姑息。”


    “高書記所言極是。”待高玨把話說完,王若林第一個點頭表示讚成。


    他這一帶頭。高玨這邊的人,麯孝、鄂劍光、侯國昌也都一一點頭。他們也不糊塗,這明擺著有人針對高書記,大家夥現在都是跟著高書記,即便知道,此事或許不假。但輸人不能輸陣。話說迴來,高書記的這番言辭,也沒有什麽問題,說的在情在理。


    高玨這邊人多,王贛、尚布屈、李來行自然知道。打嘴仗是打不過高玨的。所以,他們也沒有多言。而是一個個都望向高玨。


    倒是王贛,同時來了一句,“高書記,照您看,此事應該如何處置呢?”


    高玨一臉平和,他的心中早有對策,當即淡然地說道:“照我看,就由紀委方麵,先去找李紹良進行談話,聽聽他怎麽說。如果他承認有此事,自然最好;如果不承認,紀委方麵,再按照現有的證據,展開調查。另外,此案涉及到的方麵很廣,從養殖戶到鄉鎮,再到畜牧局,缺少一環,隻怕想要欺騙畜牧補貼的事情,都不那麽容易。好了,這就是我的意見,諸位以為如何?”


    言罷,高玨掃視了眾人一眼。


    高玨自然不希望李紹良這麽快就被拿下,打了他的臉,可高玨又不能包庇,所以隻能這麽做。直接將李紹良雙規,我高書記還有麵子麽,你說雙規就雙規呀,當我這一把手是紙糊的呀。案子又不能不查,隻能折衷。這麽做有個好處,真就叫輸人不輸陣,另外也是給自己這邊的人看看,也是讓下麵的人看看,我高玨不是不爭,能幫上的,我都不會袖手旁觀,但你們自己不爭氣,做了違法的事情,那可怪不得我。


    他的這番話,說的冠冕堂皇,還很不容易反駁,加上他是一把手,在黨委會上又是占據優勢,別的人還真就沒法和他爭。爭也爭不過,索性隻能點頭,一個個出聲說道:“高書記說的是。”“理當謹慎。”


    “好。”見大夥皆沒有二話,高玨點了點頭,旋即說道:“既然大夥也這麽認為,那就這麽定了。現在,咱們再說說第二件事。”


    說完,高玨又拿起茶杯,清了清嗓子,準備喝口茶,然後接著說話。


    一把手麽,通常都喜歡擺譜,饒是高玨,亦是如此。就這叫所謂的居移氣養移體,當了一把手,就得有這個範兒。一把手要說話,基本上是沒有人敢插言的,可是這一次,有位老兄說話了。


    “高書記,我這邊有件要緊的事,想要在會上說一下,此事事關重大,是關於沿江堤壩加高工程的。”說話之人,不是別人,正是副書記夏德來。


    高玨一聽這話,不由得一愣,他心中納悶,不知道夏德來怎麽突然提起江邊堤壩的事情了。可納悶歸納悶,高書記依然神態自若,先呷了口茶,將茶杯放下,才開口說道:“關於堤壩加高工程的?怎麽迴事,老夏,說來聽聽。”


    “是這麽迴事,昨天傍晚,我接到水利局方麵的反映,說沿江堤壩的工程,有些問題,好像是施工方,沒有按照水利局當初提供的圖紙進行施工,其中存在偷工減料的行為。水利局暗中勘察多日,終於確定,已於昨天下午,由水利稽察將施工負責人扣押,進行審問。現已查明,承包方確實存在偷工減料的行為。具體資料,好像應該是送到政府那邊了吧。”夏德來一臉淡定地說道。


    “嗯?”夏德來能淡定,高玨可淡定不了了,他原打算待工作調整之後,讓麯孝全權負責此事,將裏麵的罪魁禍首給翻出來。沒想到,夏德來竟然搶他一步,說出了這件事。由此可見,昨天老牛來此的事情,肯定是泄露了出去。


    隻是如何泄露出去的,高玨卻是做夢都不會想到。但他可以想象,對方既然敢主動承認,顯然是已經做了充分的準備。


    沒錯,李來行確實是做好了準備,隻是是否充分,他自己也不敢保證。不過,就眼下的形勢來看,這已經是沒有辦法的辦法。會議剛剛開始的時候,高玨說有兩件事要議一議,一件事肯定是關於李紹良的,這個他清楚,另外一件事,他倒是沒有想到,高玨要進行班子工作調整,而是誤以為,高玨打算說堤壩的事情呢。所以,他暗中給夏德來遞了眼色,希望夏德來搶在高玨的前麵把事情說了。


    高玨一時間有點措手不及,好在他反應也快,略一思量,眼珠登時瞪了起來,厲聲叫道:“什麽?有這等事!到底是怎麽迴事?把水利局的江奉給我叫過來,把事情說清楚!對了,還有那個施工的負責人,也一起給我帶來!”


    “是,我這就去給江奉打電話。”夏德來說完,站了起來,快步朝門外走去。


    他前腳一出門,會議室內,瞬間變得死一般的沉靜。


    高玨麵沉如水,不停地思量對策。似乎現在,唯一的法子,就是從江奉的身上,撕開口子。可是,紀委書記是王贛呀,王贛是不是和他們一夥的,高玨沒法確定,而且在此時此刻,自己再提出工作調整的事情,好像並不太合時宜。


    在場的一眾常委,也都低著頭,各懷心事。


    大家夥的想法各異,但有一點是肯定的,這九千萬的資金,已經打了水漂。一下子損失九千萬,光明正大的幹了一個豆腐渣工程,這裏麵,水利局的責任,自然最大,但是,對於高高在上的高書記呢,會不會有影響。現在似乎看不出來,不過修建堤壩的事情,最早是高書記提出來的,尚區長還極力反對,而市水利局看勘測之後,認為沒有加高的必要,而高書記仍然堅持,最後才會這樣。這裏麵,多多少少也會有領導責任的。


    這一點,他們知道,高玨其實也知道。宦海沉浮多年,這點淺顯的道理,他能不明白麽。是,我讓你們水利局主持施工,可沒讓你們幹豆腐渣工程,看起來沒有高玨的事情。奈何市水利局都不支持加高,你還加高,你這算不算是好大喜功呀。


    夏德來出去一直,並沒有馬上迴來,過了能有半個小時,會議室門外才響起敲門聲。


    高玨說了聲“進來”,大門敞開,夏德來率先走了進來,在他後麵,似乎還有人,不過沒跟著。


    “高書記,水利局的江奉與負責施工的人已經來了。”夏德來進來之後,走到高玨身邊低頭說道。


    “讓江奉先給我進來!”高玨此刻,滿肚子裏都是火氣,一是好端端的加高堤壩,結果被這幫喪盡天良的家夥,幹成了隱患工程;二是自己的計劃,也就此泡湯。兩件事加在一起,他的心情能好麽。


    “江奉!你進來!”夏德來衝著門口喊了一聲,然後,自行迴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江奉小心翼翼地走了進來,會議室內有負責記錄的區委辦公室人員,馬上起來,跑過去將門給帶上。


    “高書記、尚區長,諸位領導……”江奉進門之後,在距離會議桌還有兩步遠的時候,停了下來,先是挨個打招唿。不過,多多少少也顯得有點緊張。是呀,他要是不緊張的話,那才更讓人納悶呢。


    高玨轉頭瞧了他一眼,跟著冷冷地說道:“江奉,我剛剛聽老夏說,新加高的堤壩,出了問題,這到底是怎麽迴事呀?”(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用戶請到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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