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安醫院加護病房內,此刻是賓客雲集,南灣縣的幾位權重人物,全都在此。


    高玨躺在病床上,歐陽培蘭坐在一邊的椅子上,其他的一眾官員,全都站著。公路局局長錢光琪腦門子上全都是汗,臉上陪著笑容,點頭哈腰地。


    “高縣長,真是對不起。這件事,實在是我管理不善,令您受驚,請您放心,我一定會嚴肅處理的。”


    這件事雖然跟他沒有什麽關係,可是,現在南灣縣誰說的算,大夥心中都該有數。歐陽培蘭書記代縣長,隻手遮天,高玨當初在歐陽培蘭最困難的時候,就是和歐陽培蘭站在一條線上,榮辱與共,算的上是歐陽培蘭的心腹幹將。南灣縣巨變,高玨成為最大的受益者之一,副縣長都沒幹上一個月,就進為常務副縣長了,這得和歐陽培蘭是什麽關係。


    眼下高玨被打,別看傷勢不重,打人的又是公路局的嘍囉,但若是真的想動你,深究下來,也能讓你背上一個連帶責任,隨便誇大一點,就夠你喝一壺的。


    “前局長,嚴肅處理是一定的。但是,剛剛發生的事,並不是最為重要的,比這還大的事,都有。”高玨沉著臉,冷冷地說道。


    “什麽事呀……”錢光琪一聽這話,嚇了一跳,忙小心問道。


    “我今天之所以私下走訪,全是因為接到了一封舉報信。這封舉報信,是嘉洋漁業公司的總經理鮑佳音寫的,諸位瞧一瞧吧。”高玨說著,故作艱難地用手掏兜。


    “你別動了,胳膊本來就沒好,再抻著。在什麽地方,我幫你拿吧。”歐陽培蘭不失時機地說道。但是她的聲音和往常一樣冷淡,毫無關切之情。


    她得到高玨住院的消息後,趕到之時,隻是象征性的問候一下,沒有多說什麽。此刻聽到,高玨提到鮑佳音,她的心中,立刻雪亮,猜出了大概緣由,肯定是因為碼頭上的事。


    平日裏工作,歐陽培蘭確實是一碗水端平,從來沒有給高玨什麽特殊的照顧。但是,兩個人終究是曾經的盟友,乃至於還是“床友”,心中再怎麽放平,潛意識裏,高玨還是要比別的人高出那麽一點點的。再不涉及到自己利益的情況下,小來小去的地方,她還是傾向高玨的。起碼,高玨是常務副縣長,黨委會上,也有一席之地,不能說念完經就攆和尚。


    她做出了一個姿態,親手從高玨的兜裏,取出一封信來。


    抽出信紙,仔細地看了一遍。信上的內容,無非是公路執法有失偏駁,對待從北港出來的貨車,和從南港出來的貨車,完全兩種待遇,使原先到北港進貨的商販,在無奈之下,隻能選擇去南港。而公路執法人員在執法過程中,還對商販進行暗示。一條條,一框框,都寫的清楚,比當時說給高玨聽的,還要詳細一些。


    歐陽培蘭看過,本來就沉著的臉,更加陰沉了一些。說道:“這如果屬實的話,就不止公路執法違規執法的問題了,還要牽扯到收受賄賂,惡性競爭等問題。當初我讓兩家承包港口,目的無非是打算良性競爭,增加國家的收益,可如果因此導致惡性競爭的話,那就不妥了。你們也看看吧……”


    說著,歐陽培蘭將信先遞給了沈逸田。沈逸田接過來,仔細閱讀,看過之後,不由得心頭亂跳,但是嘴巴上,還是義正詞嚴,“這件事,如果查證屬實,一定要全力打擊,不能姑息。”言罷,又把信繼續往下傳。


    在場的官員,最小的就是錢光琪了,其他的不是常委,就是副縣長,所以,等他接到信的時候,已經是最後一個了。他哆哆嗦嗦地將信看完,然後馬上表態,“歐陽書記、高縣長,那個……這件事,我真不清楚,不過請您們放心,我一定會嚴查,在最短的時間內,將情況查明。”說完,將信放到床上。


    還真別說呀,錢光琪是真不知道。如果他知道的話,就根本不可能發生了。身為公路局的局長,肯定要比手底下的人知道的多,能夠承包港口的,都不是好惹的,雖然他不清楚誰是靠山,但上麵的那些人,他一個也惹不起。所以,他絕對不敢這麽做。


    相反,他手下的小魚小蝦就不同了,第一,石開使了錢;第二,石開再以自己的勢力一壓,那些小魚小蝦的,哪敢不從。另外,石開再打一個保票,基本上,小魚小蝦也就幹了。


    而且,他們的手段,也不算什麽大事,如果等候過磅的時間再短一點,都不能算是違規。其實,他們開始也是這麽做的,沒敢說讓你從九點到地磅,一直等到十一點,耗到十點,也就完事了。天天如此,對一般的商販來說也夠嗆。可是,這件事幹了一個多月了,一點屁事也沒有,大夥的心也鬆懈了,公路執法的這幫人,本身也是吊兒郎當,見沒有事,還以為鮑佳音好欺負呢,幹脆就開玩了。當時,如果高玨“識相”,給他們塞五十塊錢,十點就能完事,要是不表示,那等午飯前吧。


    沒有想到,高玨這個不識相的,竟然是塊鐵板。


    “希望如此。”高玨冷冷地說了一句。


    歐陽培蘭掃了一眼錢光琪,說道:“錢光琪,這件事,我暫時相信你是真的不知情,給你一天的時間,給我一個交待。如果不實,就要麻煩紀委介入了。行了,沒什麽事了,大夥都迴去吧,也該吃午飯了。”


    言罷,她站了起來,率先向外走去。她走了,其他的人,自然都要跟上,不過要比她講究些,最起碼也得跟高玨客氣一句,說些“保重,好好休息”之類的場麵話。


    下午一點半,歐陽培蘭給沈逸田打了個電話,讓他到自己的辦公室來一趟。


    沈逸田明白,肯定是要說港口的事,隻是不知道,歐陽書記是什麽態度,有何打算。


    來到辦公室,歐陽培蘭象征性地比了一下旁邊的沙發,說了聲“坐”。如果說,她在高玨的麵前像塊冰,那在別的男人麵前,簡直都可以用冰山來形容。


    沈逸田坐下,他知道,在歐陽培蘭麵前,不用扯那些沒用的客套話,於是說道:“歐陽書記,不知您找我過來,有什麽事呀?”


    “有些人做事,實在太沒有分寸了。”歐陽培蘭淡然地說道。


    “啊……是……”沈逸田應了一聲,但猜不出歐陽培蘭話中的意思。難道是說,高玨做事沒有分寸。


    “南灣縣這才安穩下來幾天呀,又要整出事兒來,是不是看我剛進書記,怕我太閑了。港口那邊,其實我是不想管的,太敏感了,沾上之後,就很難清白。這個道理,很多人都知道,可是還都願意往上麵貼。好了,又出事了。幸虧還不大,來得及。”歐陽培蘭再次冷冰冰地說了一番。


    但她的話,實在說的模棱兩可,也不知是說高玨,還是說他沈逸田。沈逸田連連點頭,說道:“您說的沒錯。”


    “三個和尚是鬧,兩個和尚是打,你說怎麽辦比較好呢?”說話間,歐陽培蘭凝視向沈逸田。


    這句話,沈逸田聽的明白,微笑地說道:“那隻能留一個和尚試試看了。”


    “這倒是個法子。一個和尚。”歐陽培蘭滿意地點點頭,又道:“就目前的形勢來看,你覺得哪個和尚應該走呢?”


    “我知道了。”高玨現在,已經把矛頭指向石開,在醫院的時候,歐陽培蘭特地給壓了下來,隻讓錢光琪先行處理,這是一個緩衝,可以大事化小,也可小事化大。到底是大是小,都能在歐陽培蘭的掌控之中。歐陽培蘭現在這麽說,無疑是想將事態縮的最小,但有個前提,隻留下一個和尚。也就是說,隻要石開主動退出,這件事,便這麽算了。


    “老天一向都是公平的,便宜不能讓總讓一個人占,我這個人,也一向公平。”說著,歐陽培蘭抬起了右手,如玉般的手掌,五根手指,好似蔥筍一般。她先看了看手心,又看了看手背。


    她沒有再多說什麽,一切盡在不言中。


    沈逸田也明白了歐陽培蘭的意思,既然這樣,這一次,就讓給高玨吧,誰叫是石開先惹的禍呢。他點了點頭,說道:“多謝歐陽書記。”


    “客氣了。好了,你先迴去忙你的吧。”歐陽培蘭滿意地額首。


    “好,那我就不打擾您了。”


    沈逸田離開了書記辦公室,等房門關上,便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機,撥通一個號碼。


    “喂,高玨嗎?”


    “歐陽書記,您找我有什麽事?”


    “今天晚上,老地方。”


    “我的傷……”


    “嘟嘟……”


    高玨本想說,自己的傷還沒好,現在幹不了那事,可是,還沒等他把話說完,歐陽培蘭已經把電話掛了。


    病房內,現在沒有人,他無奈地一笑,將手機放到一邊,心中暗自討道,這可真是官大一級壓死人呀。


    想要不去,也行。


    可現在畢竟有求於人,外加當初還是有約定的。再者說,每一次自己和歐陽培蘭做那種事,也不是純做,歐陽培蘭都會說一些重要的事情。自從自己傷了,歐陽培蘭就沒找過他,也算是比較仗義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本站)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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