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姝婕帶著曹淑芬姍姍來遲,曹淑芬走的自己位置上坐下,楊姝婕的位置自然是在中間。她坐下之後,環顧左右,目光掃了一圈,最後落在高玨的臉上。楊主任一向不苟言笑,加上這陣子被曹淑芬的事給煩的,臉色總是沉著,可是在這一刻,她的臉上竟然露出微笑。


    “高玨,被打的疼嗎?”楊姝婕笑意盎然地說道。顯然是在和高玨開玩笑,絕不半點挖苦之意。


    在場的人,絕大多數對楊主任的反應,都十分納悶。但想到昨天在走廊上,楊姝婕就對高玨青睞有加,一個個的,難免瞎琢磨起來,這高玨是不是楊主任家裏的親戚呀。再一想到,高玨是被楊主任從廢卷中拔出來的,這種可能性,還真的不小。


    高玨當然不會猜到別人的想法,笑嗬嗬地說道:“當時是有點疼,現在已經不疼了,多謝楊主任關心。”


    “不疼就好。工作麽,就要有這種不怕苦、不怕疼的精神。”楊姝婕滿意地點點頭,接著又道:“高玨是昨天剛剛來報到的,他是應屆大學畢業生,沒有一點工作經驗,老實說,當初我選高玨到咱們婦聯,主要原因,是因為咱們婦聯的男人少,有什麽重活、累活,總得求別的部門幫忙,太不方便,有了他,以後那些活,都可以撂到他的肩上……嗬嗬……”


    她先是活躍了一下氣氛,引得大夥都笑了起來,等笑聲停歇,才說道:“曹淑芬的這件事,咱們這些老婦聯都沒有拿下,讓我都有些寢室難安,昨天讓高玨去,可以說是病急亂投醫,安排完,其實我都有些後悔,認為他肯定不行。屬實沒有辦法,給自己找了個台階。沒有想到呀,高玨還真有些辦法,咱們千方百計沒有辦成的事,卻讓他辦成了。”


    話說到此,在座眾人,除了高豔紅、閆冰、曹淑芬三個人外,全都發出驚訝之聲,大眼瞪小眼,誰也不敢相信。跟著,一個個都看向高玨,認為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呂大偉差點崩潰了,真的假的,就他一個新來的愣頭青,還能把事情解決,怎麽可能呀。


    高玨一臉的淡定,對於領導的當眾表揚,他一點得意之色也沒顯露出來。


    楊姝婕似乎已經預料到大夥的反應,稍等片刻,又說道:“你們不敢相信,其實我也是一樣,要是當時親眼目睹,現在的我會和你們一樣。小夥子很不錯,有頭腦,有幹勁,不僅解決了曹淑芬家裏的事,甚至還順道解決了另外一場紛爭,避免了一起命案。今天開會,第一是要當眾表揚高玨同誌,並希望高玨同誌以後能夠再接再厲。第二麽,是曹淑芬的愛人,寫了一份檢討書,曹淑芬給帶來了,她準備當眾給大家念一念。現在,就讓曹淑芬來念吧。”


    說完,楊姝婕看向曹淑芬,曹淑芬站了起來,用歉意的語氣說道:“在座的同誌們,這些日子,為了我的事,讓大家忙前忙後,操碎了心,我實在過意不去,在此,我先向大夥真摯地說一聲‘謝謝’。”


    她深深鞠了一躬,將已經拿出來的一張紙展開,念讀起來,“尊敬的各位婦聯領導、同誌們……”


    信是秦廣親筆寫的,內容很簡單,先是向婦聯的同誌們道歉,跟著又是感謝大夥對他們家的關心和幫助,尤其是對高玨。後麵就是保證,保證以後一定和曹淑芬好好過日子,再也不動手,手癢的時候,寧可打自己,也絕不動老婆一根手指頭。


    他最後的話,逗得大夥哈哈大笑,會議也就在笑聲中結束。


    接下來的日子,高玨開始跟著閆冰熟悉婦聯的工作,權益科的工作確實繁瑣,時不時的就有一些有關家庭瑣事的投訴。處理這些事情,高豔紅自然是輕車熟路,帶著年輕人,到處跑,解決糾紛。


    每天上下班,閆冰都是到二路車終點站等高玨一起走,下班的時候,高玨送她迴家,二人其樂融融,有說有笑,還時常打情罵俏,隱然一對小情侶。呂大偉隻能幹瞪眼。


    這一天,小丫頭從收發室取迴一疊信,一封封的拆看。閆冰做事很認真,每一封看的都很仔細,將事情的緩急,全都排好。其中還有兩封信,被她放到一邊,鎖進抽屜裏。


    看到這一幕,高玨納悶起來,小聲問道:“閆冰,那兩封信你怎麽給鎖起來了。”


    “這都是老大難問題,看了也是白看,以前溫姨在的時候,都是給鎖起來。”閆冰小聲說道。


    “老大難問題,是什麽樣的問題呀,能和我說說嘛?”高玨好奇地問道。


    “就是關於一些下崗女工難就業的事情,現在下崗的女工越來越多,找不到工作,隻能向咱們婦聯求助。可是,咱們婦聯能力有限,也無法解決她們的再就業問題,沒有辦法,隻能擱起來了。”


    “你們兩個小家夥嘀咕什麽呢?”高豔紅見二人小聲說話,開口問道。


    “啊,主任,是有兩封下崗女工求助的信,讓我給鎖了起來,高玨不知道是怎麽迴事,在問我呢。”閆冰如實答道。


    “唉……”高豔紅歎息一聲,說道:“咱們北安縣的下崗女工越來越多,日子過的很難,不少人都向咱們婦聯求助,我是看在眼裏,痛在心理,可就是有心無力呀。”


    高玨看得出,高豔紅絕非做作,是真的同情。這時,桌上的電話響了,高豔紅抓起電話,“喂……是尚主任呀……啊,是這樣……好、好……”


    電話掛上,高豔紅站了起來,說道:“剛剛尚主任來電話,今天下午,咱們婦聯全體出動,去拘留所,對失足婦女進行一對一教育工作。”


    這幾天,縣公安局大力開展掃黃工作,前前後後打掉了十幾個**窩點,抓獲**婦女上百人。通常來說,**不算刑事案件,也就是組織者,會受到重罰,其他的**女,頂多是罰兩個錢,拘留幾天也就放了。可是這一次,事情有點棘手,有兩家洗頭房,竟然找不出組織者,裏麵的**女,紛紛表示,是她們這些人一起幹的,沒有組織者。甚至,在派出所裏還喊出口號,要錢沒有,愛咋地咋地,警察到她們家裏一看,也沒法罰款了,家裏一貧如洗,不是有上學的孩子,就是有重病的老人。丈夫不是死了,就是已經離婚了。押入拘留所,這幫人竟然還絕食,搞的拘留所的警察,都頭大如鬥,隻好申請找婦聯幫忙。


    前往拘留所的路上,高豔紅對高玨進行囑咐,你畢竟是新來的,在教育過程中,一定要有耐心。


    高玨與呂大偉是男性,和失足婦女一對一,自然有些不方便,尚瑾安排呂大偉和她一個接待室,兩個人一起對失足婦女進行教育。正常來說,高玨肯定得高豔紅來帶了,可是,楊姝婕今天是親自出馬,點名要求,讓高玨跟著她。


    拘留所所長將在押失足婦女的名單交給楊姝婕,然後特別說道:“楊主任,這裏有兩個女的,特別厲害,一個叫江紅杏,一個叫李麗貞。這次絕食,我懷疑就是她們倆挑的頭,無奈跟著她倆一起絕食的婦女竟然眾口一詞,都說是自己不想活了,我們也沒有辦法。現在就怕,再有哪個尋了短見,那麻煩可就大了。”


    “既然這樣,那把她倆交給我吧。”楊姝婕輕描淡寫地說道。作為一把手,她從來不推脫責任。


    婦聯同誌們分配好接待室,各就各位,楊姝婕與高玨進了最大的一間接待室,桌椅早已擺好,二人就坐。不一刻功夫,有兩名婦女走了進來。


    這兩個女人,都是三十多歲,長相也不錯,隻是臉色蠟黃,想來是餓的。二女很大咧,進門之後,也不說話,分別坐到楊姝婕與高玨的對麵。


    坐在高玨麵前的女人,上下打量了高玨兩眼,開口說道:“你是婦聯的?”


    高玨沒有想到,竟然被對方先行盤問,點頭微笑,“是的。”


    “有煙嗎?”女人又說道。


    “有。”高玨平日裏,抽的是三塊錢一包的“美登”,他連煙帶火掏出來,放到桌上。


    女人笑了,她笑的樣子很誘人。抽出一根煙點燃,說道:“在婦聯工作,好歹也是共產黨幹活,怎麽就抽這煙呀。”


    “我也就這水平,不過這煙,味道還算不錯。”高玨笑著說道。


    女人吐了個煙圈,大咧咧地說道:“我叫江紅杏,是七姐妹洗頭房的。聽說你們婦聯今天過來,是對我們進行教育的,其實大道理這種東西,我也知道,出來賣是不對的,是違法的。但誰它媽的天生愛當婊子呀,老娘要不是被生活所逼,能出來幹這事。我老媽現在還躺在醫院呢,一天最少要三十塊錢,我剛結婚沒兩年,男人就死了,今年年初,我又下崗,不出來賣,拿什麽給我老媽看病,又怎麽吃飯。所以,那些大道理,老娘不樂聽,也不用你來說,你自己看看,有什麽法子,能幫老娘拜托困境。不用出來賣,也能吃上飯,也能賺夠錢給我老媽看病。忘了告訴你,我才小學文化。”


    “照你這麽說,我還真就想不出什麽法子,能讓你賺到你需要的數字。說句實在話,我一個月的工資才四百六十塊錢,如果攤上你這種情況,我母親重病,我也不顧一切的想法辦籌錢給她治病,哪怕讓我出去賣,我也認了。”高玨心平氣和地說道。


    “你這人倒還實在,人麽,都是要彼此理解,彼此體諒。我這個人,在所有賣的人裏,歲數算是年輕的,長相麽,也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餘,如果不是因為我媽病了,找一份一個月能賺三四百塊錢的工作,應該還是能夠找到。但是,其他的人呢,有不少年過四十,現在想要再找工作,哪有那麽容易,咱們北安縣的再就業機會本來就不多,去一些飯店當服務員,人家嫌我們年紀大,去一些招人的工廠當工人,他們嫌我們是女的,幹不了重活。一來二去,時間可以蹉跎,但肚子怎麽填飽呀。小兄弟,你說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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