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執聽見這話若有所思地輕點下頜,淺灰色的眼瞳裏泛起了一抹意味深長,片刻以後才是淡聲迴答道,“你說得也有道理。”


    “不過摸黑趕路並不方便,那等天亮以後我們再出發,到時候你就在前麵帶路吧。”


    那男人激動地向著周執行了個禮,“是,皇帝陛下。”


    他們找了個地方休息。


    那男人先是簡單處理了下身上的傷口,然後又是抱著手中的武器、盡職盡責地守在周執的身邊,警惕著四周發出的細微動靜。


    一夜很快過去了。


    對方幾乎不怎麽闔眼,乍看倒的確像是對周執忠心耿耿。


    這會兒天色已然是蒙蒙亮了起來,周執倒出水壺裏的水洗了把臉,讓自己清醒幾分以後,又是吩咐那男人在前麵給他帶路。


    路馳歡觀察了對方一整晚的時間,並沒有看出什麽古怪之處。


    因此現下他便是從稍細的那根樹枝上跳下來,然後伸出手臂準確無誤地抱住了周執的肩膀。


    他整個人輕飄飄地掛在了對方的身上,像是隻大號的玩偶。


    自從變成靈魂狀態以後,路馳歡就很擔心以自己現如今的體重、估計很容易被大風吹走,因此無論走到哪裏都要找個東西掛著。


    看了看對方所走的路線。


    路馳歡不著痕跡地蹙了下眉頭,將力量集中在自己手指上以後,那柔軟的指尖則是貼著周執光潔的脖頸,然後寫了幾個字。


    “不對。”


    “路線走錯了。”


    周執的身體頓時一僵,喉結也跟著重重滾動了下。


    細碎的癢意讓他不自覺地抿緊了唇,淺灰色的眼瞳也跟著暗了幾分,一時之間他極為不適應。


    因此現下他略顯警告地側頭看了眼自己的身後,似乎是在示意路馳歡不要再輕舉妄動。


    路馳歡眨巴了幾下眼睛。


    也意識到這個動作似乎過於曖昧,於是吐了吐舌頭以後,又是懊惱不已地收迴了自己的手。


    咳。


    也怪平日裏周執與他相處的時候沒什麽顧忌,他被溫水煮青蛙以後已然是適應了這些動作。


    所以。


    現下也就沒有了分寸。


    周執抬頭去看正在前方帶路的男人,對方正專心致誌地用小刀將四周擋路的灌木砍下來,因此並沒有注意到周執的異常之處。


    他淡淡地垂下了眼瞼。


    也不知道在想什麽,片刻以後便是悶不做聲地拿起武器,然後走過去幫了對方一把。


    路馳歡歪了歪頭。


    他看著眼前這一幕,估摸著周執應當是故意裝作什麽也沒有察覺的樣子,然後想利用眼前的這個男人,釣出幕後那個黑手來。


    見狀。


    他索性是將自己的下巴墊在了周執的肩膀上。


    不打算插手了。


    那帶路的男人受了傷。


    傷口也僅僅隻是做了個簡單而又潦草地處理,因此現如今趕上一上午的路以後,他的唇色明顯蒼白了幾分,麵上浮現出幾絲痛楚。


    走路的速度也慢了下來。


    周執見狀。


    便是停下了自己的腳步,“先停下來休息下吧。”


    “你找找附近有沒有水源以及藥草,把你的傷口重新處理下,否則隻會越拖越嚴重。”


    那男人明顯有點感動。


    但依舊拒絕道,“陛下我還能再堅持堅持,咱們隻要再走幾個小時就可以離開這座森林了……”


    周執抬起眼眸。


    目光裏帶著幾分冰冷以及銳利,那骨節分明的手指屈起以後輕叩了幾下自己的手臂,“不用。”


    “萬一你在路上因為傷口而暈倒的話反而會更加浪費我們的時間,萬一這件事情傳出去的話,指不定其他人還要指責我苛待下屬。”


    那男人麵上流露出掙紮之色。


    片刻以後好似被這話說服了,因此低低地迴答道:


    “是。”


    “那陛下我去去就迴。”


    路馳歡盯著他的背影消失在不遠處的灌木叢之中,不知道為什麽心裏總是有幾分不安。


    現下他心不在焉地迴過頭,眼角的餘光便是瞥見了如同遊蛇般一圈圈纏在樹幹上的藤蔓。


    以及上麵開出來的花朵。


    這花幾乎有成年人手掌那麽大,色彩斑斕而又豔麗,現下散發出很是濃烈馥鬱的芳香,吸引著成群結隊的蜜蜂以及蝴蝶前來授粉。


    一瞬間。


    他差點嚇了一跳。


    待迴過神以後路馳歡才發現,這藤蔓的生命力極強。


    不遠處的空地上幾乎是密密麻麻地交疊以及擠占著這些藤蔓以及花朵,它們爭先恐後地往附近的樹幹以及灌木上攀爬而去,拚命汲取著上方的陽光以及雨露。


    而被它們攀爬的樹幹葉子發黃,隱約有枯萎的跡象。


    因為這一處生長著太多的藤蔓以及鮮花,所以香味越發的濃烈,聞久了以後反而令人頭暈腦脹。


    路馳歡因為好奇。


    所以恢複了幾秒的嗅覺,然而在聞到花香味的那一刻瞬間撤走了力量,這才把噴嚏壓了下去。


    不對勁。


    這花香有點不太對。


    他捂住自己的鼻尖,然後低頭看向倚靠著樹幹坐下的周執。


    這會兒剛準備提醒對方小心,見周執在微暖而又帶著花香的微風之中慢慢闔上了自己的眼睛,此時好似是有幾分昏昏欲睡。


    他眉心微微擰著。


    似乎意識正在反複拉扯著。


    路馳歡趕緊推了幾下對方的肩膀,然而這點動作僅僅隻是讓周執擰了下眉頭,並不足以讓他清醒。


    他想出聲把周執叫醒。


    然而卻又是擔心給他們引路的那個軍官尚且還沒有走遠,會因此而發現他的存在。


    因此糾結之下。


    路馳歡隻能選擇用疼痛來刺激周執,將他從昏昏欲睡的狀態下叫醒,然而他掐了周執好幾把以後,對方依舊沒什麽反應。


    如果拿小刀割傷的話……


    他又下不去手。


    而且萬一叫那軍官看見小刀漂浮在半空中的話,對方用腳趾頭猜估計也能猜出不對勁來。


    因此他思索了片刻以後。


    徑自借著周執側著身體的動作,伸手將對方衣服領口往旁邊扒了幾下,周執估計是進行對抗訓練的時候,上半身僅僅隻穿了背心。


    因此肩膀處的皮膚有一部分則是曬成了淺淺的蜜色。


    路馳歡垂下眼瞼。


    盯著看了半晌以後把心一橫,集中力量在自己的口腔處以後,便是猛地咬了周執肩膀一口。


    這一口他沒有省力。


    因此口腔裏很快就出現了淡淡的血腥味,他可以感知到周執的肌肉好似抽搐了下,緊接著又變得僵硬以及緊繃,似乎是察覺到了痛楚。


    很快。


    周執悶哼了一聲。


    他依舊感覺到了幾分頭暈腦脹,眼前也跟著閃過了一幀幀扭曲而又斑斕的畫麵,胃部也有些許的不舒服,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吃了什麽毒蘑菇。


    但好在……


    他的意識已然是清醒了起來。


    這會兒他嗆咳了幾聲以後,那壓得很低的聲音也隨之響了起來,聽起來疲倦而又略顯沙啞。


    “好了。”


    “我已經醒過來了。”


    路馳歡趕緊鬆了口。


    他看著周執肩膀上那依舊還在往外滲血的牙印,不知道為何頗有幾分心虛,因此又是低下頭替他含了含那傷口,將血絲弄幹淨了。


    若說剛才路馳歡咬周執的時候,周執的意識還有幾分不清晰。


    現下。


    他隻感覺到有什麽柔軟濕潤的東西觸碰著他的肩膀。


    叫他的頭皮發麻的同時,後背上好似也有細小的電流跟著竄過,整個人仿佛被一股力量用力拖入水中,因而開始嚐到窒息感。


    這種感覺……


    實在是陌生而又古怪。


    但他也明白這位“前輩”隻是想用這種方法叫醒自己而已。


    外加上或許是在平安扣裏待了太長的時間,不知道該怎麽把握好與人相處的分寸,所以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做出這些奇怪的舉動。


    自己也怪不了對方。


    因此周執隻能困擾地揉了幾下自己的眉心,將自己扯下去的襯衣往上麵拉了幾下,然後才是用無奈地語氣開口說道,“前輩。”


    “這點小傷對我來說無礙。”


    “你不用緊張。”


    所以。


    大可不必用那種方法為他療傷,口水也是消不了毒的。


    路馳歡尚且還沒有迴答什麽,遠遠地就聽見了沙沙的聲音從不遠處響了起來,他頓時在周執的後背上寫了幾個字,“有人來了。”


    周執神色一凜。


    現下裝成是陷入昏迷的樣子,放鬆身體倚靠在了樹上。


    在看不見的情況下,聽覺以及嗅覺反而會變得更加的靈敏,因此周執閉上眼睛以後,可以聽見不緊不慢的腳步聲從不遠處走近。


    對方似乎很是悠閑。


    看起來就如同手藝嫻熟的獵人般,現如今正打算拾取掉入陷阱之中的獵物,身上的傷口似乎重新包紮了,但依舊帶著淡淡的血腥味。


    他站定在周執的麵前。


    盯著他看了半晌以後,又是頗為不善地發出了聲輕嗤。


    好似在嘲笑什麽。


    下一刻便是伸出手拿出了周執脖頸上掛著的平安扣,當即就要毫不猶豫的扯下來。


    然而。


    他的手卻是被另外隻手用力地攥緊了,那男人驚詫地抬起頭以後,便是對上了周執那雙冷漠而又清明的雙眼,“你的目的——”


    “從始至終都是這個吧。”


    周執的聲音淡淡的,似乎對眼前的這一幕並不意外。


    甚至。


    這一路上他都在耐心地等待對方露出狐狸尾巴,現如今終於等到以後他不僅沒有任何背叛感,反而是說不出的興奮以及安定。


    “你怎麽會……”


    那試圖想要摘下周執胸口處掛著的平安扣的男人,赫然就是周執從星獸口中救下來的軍官。


    現下。


    他的眼瞳緊縮了下。


    雙目陰沉之中帶著幾分狠意,看起來就如同是盤踞在枝葉間的翠綠竹葉青般,現下好似有幾分失語,半晌才是吐出了下半句話。


    “這裏可是我精心為你準備的埋骨之地,這裏的花粉擁有麻醉作用,隻要大量吸入這裏的花粉以後,你就會無知無覺地陷入麻痹以及沉睡狀態,任誰也叫不醒你。”


    “你怎麽會突然從昏迷之中清醒過來呢,難不成……”


    “是有誰幫了你?”


    周執聽了這話以後麵上依舊沒什麽表情。


    他冷冰冰地輕扯了下自己的唇角,手上的力道也跟著故意收緊了幾分,倒是捏得麵前這男人的骨頭瞬間發出了輕微的嘎吱聲。


    好似下一秒就要折斷般,“現在是我在問你問題。”


    “你到底是什麽人。”


    那男人咬著牙輕笑了聲。


    此時似乎懶得繼續裝下去,他抽出武器徑自向著周執的心口捅去,動作看起來快準狠,仿佛是鐵了心想要收割對方的性命。


    周執目光一冷。


    條件反射地掏出武器抵擋,但握住對方手腕的那隻手倒是不可避免地鬆了鬆,也是趁著這個空檔,那男人如同一尾靈活的遊魚般,徑自從周執的手中溜了出來。


    他後退幾步。


    先是輕揉了下自己紅腫的手腕,一邊伸出手扯下耳後的變形貼,一邊開口抱怨道,“哥。”


    “你下手也太重了吧。”


    周執一愣。


    親眼看見眼前長相平平無奇的男人摘下變形貼以後……


    瞬間恢複成了原本的樣子,然後變成了個長著雙翠綠色眼瞳、眉目秀美好看的病弱少年。


    他唇上並沒有什麽血色,唇角噙著的笑容溫柔之中又帶著幾分假意,這張臉對於周執來說可謂是再熟悉不過,他慢慢地吐出了對方的名字。


    “阿淮。”


    在現在這個時間線裏。


    他們兩兄弟前不久才剛決裂,周執原本隻當做是道不同不相為謀,卻是不曾想對方為了要他的性命,竟然千裏迢迢地追到了這裏。


    這兄弟……


    終究是做不成了。


    周執的心中一瞬間的悵然,然而下一刻他又是硬起自己的心腸,將手中的武器指向了阿淮,然後冷冰冰地開口說道,“不用廢話了。”


    “動手吧。”


    阿淮輕嘖了兩聲。


    武器輕巧地在手中轉了幾圈,唇角的笑意也跟著深了幾分,“哥,要怪就隻能怪你運氣不好,誰讓你的身上有我頂頭上司需要的東西呢。”


    “你要是乖乖交出來的話……”


    “就不用那麽遭罪了。”


    但他很清楚周執的性格,可以說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因此他們之間壓根就沒有商量的可能。


    果不其然。


    這話說出口以後周執僅僅隻是哂笑了聲,那雙淺灰色的眼瞳裏還帶著淡淡的諷刺以及冷厲。


    他徑自站了起來。


    然後抓住武器向著阿淮發動了攻擊,阿淮對此自然不會手下留情,畢竟他若是流露出半分軟弱以及怯意,周執隻會親手把他撕碎。


    事實上——


    他哥的實力比他強上不少,隻不過因為剛才吸入了花粉,所以現如今實力才會打了折扣。


    兩人打得你來我往。


    武器互相碰撞以後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響,甚至迸濺出刺目的火光。


    正當他打算故技重施。


    使用精神力迷惑並且控製周執時,有什麽東西穿破了他後背的衣服以及皮肉,猛地刺了進來。


    頓時。


    一陣疼痛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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