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文他們好似看出了路馳歡的羞窘以及不好意思。


    他們也明白。


    從未接觸過這方麵的普通人、讓他們反串成其他性別的話,肯定是會覺得有別扭以及不自在的。


    因此他們這會兒善解人意地點了點頭,然後體貼地走出了房間,給了路馳歡獨處換衣服的空間。


    “好。”


    “等你換好以後再叫我們進來吧,我們到時候再給你打理發型,以及配備其他的飾品。”


    房間很快安靜了下來。


    路馳歡硬著頭皮開始脫自己身上的那幾件衣服。


    因為他omega的體質原因,因此無論再怎麽鍛煉,也隻能保持相對比較纖細的體型,腹部以及手臂上雖說也有一層肌肉。


    卻是並不誇張。


    雖說看起來隻有薄薄的一層,但是那光滑而又柔韌的皮膚在燈光下一照,反而泛起了如同玉器般的光澤,讓人看得眼睛發熱。


    正是因為如此。


    阿爾文拿來的那條仙氣飄飄的裙子他很輕易地就套在了自己的身上,甚至出乎意料的合身。


    路馳歡心裏覺得別扭。


    因此也沒好意思去看鏡子。


    他白皙修長的手指撚了撚自己那略短的黑色發絲以後,似乎是意識到了什麽,於是又是若有所思地扭頭張望了幾下,很快他就看見了自己目前正在尋找、並且需要的東西。


    那是——


    放在架子上的黑長直假發。


    衣服都已經穿在自己的身上了,對於把假發戴在自己的頭上,路馳歡倒也沒有先前那麽抗拒了。


    他拿起假發研究了下。


    很快就弄明白了使用的方法,因此這會兒輕輕鬆鬆地扣在了自己的頭上,然後仔細固定好。


    “阿爾文。”


    “我已經換好了。”


    路馳歡將房間的門打開,然後小聲叫阿爾文他們進來。


    他盡量保持鎮定。


    然而因為羞恥以及別扭,那耳垂以及脖頸依舊不可避免地染上了層淡淡的粉色,聲音聽起來也略帶幾分幹澀,就好似是陳舊的齒輪互相碾壓、而發出的不和諧聲音般。


    阿爾文原本正在和同伴商議接下來的計劃。


    現在抬頭一看。


    目光落在路馳歡身上時,嘴裏原本咬著的、用來充饑的能量棒都不自覺地掉到了地上。


    他唿吸急促了幾分。


    目光也略顯狂熱,就好似看見了什麽完美的藝術品般,這會兒喃喃自語道,“…我的眼光也太不好了吧,即便是勒蘇親自來到這裏估計也挑不出來任何的毛病……”


    路馳歡的五官秀麗。


    有種雌雄莫辨的漂亮,現下帶上假發、穿上裙子以後不僅不顯得突兀,反而還將他身上原本就有的、純潔而又空靈的氣質放大了幾分。


    這會兒整個人就好似隻羽毛如雪的白鷺般。


    吸引著其他人的目光。


    “走走走!”


    “我們抓緊時間把造型也做了吧,離花車巡遊開始的時間不到半個小時,再不快點的話……”


    “估計就來不及了。”


    阿爾文招唿著自己的同伴,手腳麻利地開始給路馳歡做造型。


    很快。


    路馳歡就佩戴上了藍色係的寶石項鏈以及耳墜,那頭黑長直的假發則是用同色係的絲帶編好以後盤在了腦後,兩段長長的粗絲帶在下方打了結以後,軟軟地垂了下來。


    藍色的緞麵絲帶與白皙細膩的皮膚互相交映。


    倒是有種說不出的美感。


    原本阿爾文還要給路馳歡化妝,但是被路馳歡苦著臉拒絕了,“我看這個還是不要了吧。”


    “弄在臉上不太舒服。”


    “黏黏糊糊的。”


    阿爾文看了下路馳歡那細膩得挑不出任何瑕疵的皮膚,倒是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然後放下了自己手中拿著的粉底液以及粉撲。


    “也對。”


    “你並不需要這些東西,化妝的話反而是畫蛇添足。”


    他的目光在略顯淩亂的桌麵上掃視了圈,然後找出了支尚且還沒有拆開包裝的唇膏給路馳歡,“不過你的嘴唇看起來似乎有點幹。”


    “塗下唇膏會好點。”


    路馳歡一聽。


    倒是下意識地抿了抿唇。


    這會兒他聽話地接過唇膏打開包裝,將蓋子擰開以後頗有幾分大大咧咧地塗了圈,不得不說這麽做,嘴唇的確是沒有那麽幹了。


    “差點忘記了。”


    阿爾文頗有幾分懊惱地抓了抓自己的後腦勺,他步履匆忙地衝到外麵去,幾秒鍾以後手裏捧著個盒子迴來了,“額飾還沒有戴。”


    那盒子當中裝著條用如同淚滴狀的藍色寶石做成的額飾。


    這會兒他將那條銀色的流蘇額飾戴在了路馳歡的頭上,那淚滴狀的藍色寶石正巧墜在路馳歡的眉心,貼著皮膚時泛起一陣冰冰涼涼。


    “完美。”


    阿爾文仔細端詳著麵前的路馳歡,似乎對自己的手藝很是滿意,“麵紗現在戴的話可能有點悶,你出門的時候再戴上也可以。”


    他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通訊器,“再過十分鍾我們就出發。”


    路馳歡點點頭。


    他隻當自己是個任由他人打扮的洋娃娃,因此對阿爾文的話基本上不會如何強烈反駁。


    現在聽了阿爾文的話以後他思索了片刻,當即便是打算站起身來,“那我們是不是要去外麵等著。”


    他才剛起身。


    就被阿爾文哭笑不得地伸出手按住了肩膀,將他重新按到了椅子上坐下,“不用去外麵等。”


    “外麵都是亂糟糟的道具。”


    “走動的時候很容易把裙子刮破,而且坐在那裏也不舒服。”


    說完以後。


    他指了指路馳歡腳上的那雙球鞋,“再說你鞋子還沒有換呢,你總不能穿著這個去參加花車巡遊吧,我們這裏沒有你的尺碼。”


    “所以剛才我已經拜托其他人去買雙替代的鞋子了。”


    路馳歡歎了口氣。


    隻好是規規矩矩地坐在椅子上,他打開手腕上的通訊器,剛準備找門外的周執聊下天。


    就聽見房門被叩響了。


    阿爾文積極地跑過去開門,“應該是鞋子買來了。”


    他一打開門。


    就見門外站著的是周執。


    周執的手上還拿著個很大的禮盒,這會兒他淡淡的垂下眼眸,那雙淺灰色的眼眸就好似微涼的湖水般,平靜而又帶著幾分從容。


    “鞋子買來了。”


    “不過買鞋子的人說有個大型道具出了點問題,無法順利啟動,他現在趕過去緊急修複了,所以臨時讓我幫忙把鞋子送過來。”


    阿爾文下意識地後退了步。


    他隻知道眼前這個人是路馳歡的同伴,並不清楚對方的真實姓名,但是對方身上那股淩厲而又帶著幾分殺伐果斷的氣勢,讓他看了以後腿肚子忍不住瑟瑟發抖。


    壓根就不敢對上視線。


    這人……


    肯定不是什麽普通人。


    現下他胡亂地點了點頭,等到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周執話裏的意思以後,又是如同控製不住地抬高了聲音,“什麽,道具出問題了!”


    “不行。”


    “我得趕緊去看看情況,這關鍵時候怎麽總是狀況百出,鞋子…就麻煩你送進去給歡歡了。”


    周執沒什麽意見。


    他側過身讓開一點位置,讓阿爾文從自己身旁的空隙裏離開,然後又言簡意賅的迴答了兩個字。


    “可以。”


    等到阿爾文一走。


    房間裏就僅僅隻剩下了路馳歡與周執兩個人。


    周執進入房間以後。


    一抬手直接把門給關上了,那目光落在了乖乖坐在椅子的路馳歡身上,在看清對方模樣的一瞬間,他的眼眸不自覺地沉了沉。


    目光晦澀。


    讓人幾乎是無法看懂。


    先前路馳歡打開門讓阿爾文和他的幾個同伴進入房間時,周執剛巧接了個副官打來的通訊電話,因為工作室的房間裏太過於嘈雜擁擠。


    於是。


    他索性是去了陽台。


    因此並沒有看見路馳歡換好衣服的樣子,到現在為止…他才是徹底將對方的樣子徹底納入眼中。


    路馳歡抬起頭。


    與周執對視了眼以後就迅速垂下了眼睛,那鴉羽般纖長濃密的睫毛顫抖了幾下,似乎是覺得不好意思以及窘迫,他小聲開口道:


    “你別看了。”


    這會兒他溫溫吞吞地解釋道,“我是到了房間以後才知道…要扮演的那個勒蘇實際上是個女裝大佬,這不是我自己的興趣。”


    說到這裏。


    他的指尖摳著椅子上的花紋,整個人都顯得有點鬱悶。


    然而。


    他的話就好似一粒小石子丟到了深不見底的懸崖下麵,因而許久都沒有聽見任何迴應的聲音。


    路馳歡抿了抿唇。


    隻好是再抬頭看了周執一眼。


    這會兒他才發現周執依舊還在看他,視線就好似被磁石吸住了般,依舊停留在他的身上。


    對方一步步地走到他的麵前,目光幽深滾燙。


    眼底深處好似湧動著什麽濃烈而又炙熱的情緒,悉數傾吐出來的話隻會將他給燙傷。


    一瞬間。


    路馳歡在這樣目光的注視之下,皮膚好似也微微發燙了起來。


    他惱羞成怒的同時。


    心裏還有幾分說不出是什麽的異常情緒。


    因此在周執單膝跪地、半蹲在他麵前的時候,他伸出手捂住了周執那雙淺灰色的眼瞳,然後別扭的說道,“不是讓你別看了麽。”


    “有什麽好看的。”


    然而。


    周執卻是徑自將路馳歡的手拉了下來,他微涼的唇碰了下路馳歡的指尖以後,那雙向來猶如凍結冰湖般的眼眸好似軟化了幾分,然後泛起了一縷不易察覺的淡淡笑意。


    那聲音篤定。


    “好看。”


    路馳歡受驚般地瞪圓了眼睛,警惕地將自己的手縮到了身後,結結巴巴道,“你、你幹什麽啊。”


    說著。


    他故意板起了臉。


    似乎是想要露出副嚴厲的神情來警告周執,但是那雙烏玉般的杏核眼卻是泛著水亮的光,因而導致他看起來很像是虛張聲勢。


    “不許動手動腳。”


    見周執輕抬了下眉頭,似乎是打算再說點什麽。


    他又急忙補充:


    “動嘴也不行。”


    藏在背後的手指就如同被細小的電流竄過般,因而指尖的位置依舊殘留著幾分酥酥麻麻。


    周執聽著。


    倒是並沒有露出什麽不高興又或者傷心的表情來。


    相反的是——


    他其實很喜歡路馳歡臉上那活潑又或者是別扭、總之因為自己而產生的一係列小表情。


    每迴看見的時候。


    總覺得心口陣陣悸動,好似有什麽東西開始萌芽抽枝。


    因此。


    他盯著路馳歡的臉發了會兒呆。


    半晌以後才是在路馳歡不滿的目光下漸漸迴過神來。


    他那骨節分明的手指圈住路馳歡的手腕,克製地摩挲了下以後才是低沉著聲音開口說道:


    “那要一視同仁。”


    “其他人也不許碰你,特別是阿淮又或者其他alpha。”


    路馳歡心跳快了幾分。


    心想著別看周執表麵上似乎風平浪靜,但實際上依舊對阿淮說出的那幾句話耿耿於懷。


    他也不知道該怎麽迴答。


    遲疑了片刻以後才是點了點頭,這之後又是嘀嘀咕咕地小聲抱怨了句,“你把我看得這麽嚴實,我到哪裏去接觸其他alpha。”


    周執看見路馳歡的迴複以後心情已然是變得很好。


    因此。


    他裝作自己沒聽見這後半句話。


    這會兒僅僅隻是低下頭。


    扣住路馳歡纖細的腳踝以後,徑自將他的球鞋以及襪子脫了下來,然後又是把放在手邊的盒子打開,從裏麵取出了雙冰藍色的低跟鞋。


    下一刻。


    他專心致誌地給路馳歡換起了鞋子來,那動作甚至帶著幾分小心,似乎擔心弄痛了路馳歡。


    路馳歡居高臨下地低下頭。


    就見周執已然是半跪在自己的兩腿之間,那層層疊疊的紗質裙擺包裹著他,明明他們之間沒有半分的旖旎色彩,但是這個姿勢又略顯曖昧。


    一瞬間。


    他想起了久遠的記憶。


    比如自己為了發泄壓力而看的那些某棠文裏,似乎就有類似的場景,因為記憶力不錯。


    所以那些略顯粗俗的字眼快速地湧入他的腦海之中。


    “咳。”


    路馳歡臉頰微熱。


    他抬起手輕敲了下自己的腦袋,開始懊惱自己的胡思亂想。


    瞎想什麽呢。


    “穿好了。”


    周執鬆開了手。


    而路馳歡也如夢初醒般地抿了抿唇,然後低下頭遞了幾張濕紙巾過去,他們有那麽片刻靠得很近,所以周執聞到了股很甜的味道。


    “草莓味。”


    周執冷不丁地開口。


    似乎是分辨出了那股很甜味道的源頭,因此目光直勾勾地落在了路馳歡的唇瓣上。


    他看得出來——


    上麵塗了層亮晶晶的東西。


    路馳歡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唇,然後彎起眼睛笑著解釋,“是唇膏的味道吧,阿爾文說我的嘴唇有點幹,所以讓我塗下唇膏。”


    “你的嗅覺真靈敏,竟然能分辨的出是草莓的味道。”


    周執隨口嗯了聲。


    然後又是冒出了句話來,“想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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