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馳歡心口微微發緊。


    神使?


    眼前的阿淮竟然就是世界意識千叮嚀萬囑咐、讓他千萬要警惕的神使。


    自己這到底是——


    什麽鬼運氣啊。


    這會兒他用力地繃住了自己臉上的表情,淡粉色的唇瓣用力地抿了抿,並沒有讓阿淮看出什麽異常來。


    畢竟。


    聽世界意識的意思,它與這個世界所謂的神、以及神使之間似乎存在著什麽過節,倘若他為世界意識尋找能量的事情暴露以後,指不定會被阿淮抓走。


    然後關起來嚴刑拷打。


    所以這會兒他千萬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小馬甲也要死死捂住。


    正當他出神的時候。


    阿淮那溫柔之中又帶著幾分蒼白脆弱的聲音再度在路馳歡的耳邊響起,那聲音裏明明是含著笑意,但是卻是讓人不自覺地聯想到了某種蛇類正在沙沙爬行。


    “好了。”


    “既然我的事情已經問完,現在就輪到我問問路星哥哥你了。”


    他用了阿荔慣常稱唿路馳歡時的那個稱唿,說話時唇角的弧度微微向上揚起,聽起來頗有幾分親昵。


    就好似情人之間的呢喃般。


    “路星這個身份……”


    “應該不是真的吧?”


    路馳歡後背爬上了層涼意,他一扭頭就對上了阿淮那雙翠綠色的眼瞳,就好似是正在窺伺獵物的毒蛇般。


    一瞬間。


    他頗有幾分防備看向阿淮。


    鴉羽般濃密的睫毛輕顫了幾下,白皙修長的手指扣緊了自己手中的武器,仿佛已經做好了殊死一搏的準備。


    而阿淮看著這一幕。


    蒼白的臉頰上浮現出一抹病態的潮紅,唇角的笑意也跟著加深了幾分,他頗有幾分得意地摩挲著自己手中依舊溫熱的紙袋子,然後不緊不慢地開口說道:


    “看來我猜對了。”


    “說實話哥哥你的偽裝並沒有什麽差錯,隻不過不巧的是我的手下正在附近,所以我讓他們查了查你。”


    “然後我就發現……”


    “資料庫中並沒有路星這個人。”


    一開始的時候。


    阿淮並不想去查路星。


    這並不是出於要保護路星隱私的原因,而是他自認為路星僅僅隻是他感興趣的玩具而已,過不了太長的時間,他估計就會對路星徹底失去興趣。


    然而。


    這一天遲遲沒有到來。


    相反的是阿淮與路星接觸得越深,反而越覺得路星與他見過的任何人都不同,他的靈魂在這個世界之中格格不入。


    於是。


    他每迴看見路星的一瞬間心髒就好似被蟲子啃咬蟄痛了般。


    阿淮單方麵將這種感覺判定成不舒服,於是最終還是讓自己手下的人查了查路星,他好奇這個人的一切。


    “那又如何。”


    路馳歡謹慎地拿起武器擋在自己的麵前,那雙烏黑明亮的杏核眼裏帶著幾分冷漠,“你不也是隱瞞了自己的身份麽,而且你的真名應該也不叫阿淮吧?”


    阿淮聽見這話笑了笑。


    他長得唇紅齒白。


    麵上帶著幾分揮之不去的病弱之氣,“哥哥這是埋怨我隱瞞你了?”


    “不過。”


    “時間過去太久了。”


    “以至於我到現在都有點記不清自己的真名了,你要是喜歡的話,叫我阿淮也未嚐不可,我還挺喜歡……”


    “你這麽稱唿我的。”


    路馳歡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阿淮看起來也就比自己小一點點而已,因此到現在為止最多也才活了二十來年的時間,這時間似乎也還沒有長到可以衝淡他的記憶,讓他忘記自己的真名吧。


    嘖。


    不想說可以不說。


    這借口找得可真是爛啊。


    阿淮看見以後抿了抿蒼白的唇,原本還打算再說點什麽,隻不過藏在口袋當中的通訊器卻是響了幾下。


    他打開仔細看了看。


    也不知道是看見了什麽消息,眉眼陡然跟著沉了幾分。


    待將通訊器重新塞迴他的口袋裏麵以後,阿淮又是握住自己的手,遞到唇邊以後輕咳了聲,然後對著路馳歡露出了抹蒼白而又歉疚的笑容來,“哥哥。”


    “不好意思了。”


    “我突然有點事情要離開,看來我們目前隻能暫時分開了。”


    說完這幾句話以後。


    他又像是記起了什麽般,目光落在了不遠處昏迷不醒的阿荔身上。


    那翠綠色的眼瞳格外幽深,就好似一口失控的井般咕嚕咕嚕地彌漫上了幾分粘稠的惡意,然而阿淮的聲音卻是聽起來依舊溫柔幹淨,“差點忘記了。”


    “還有個漏網之魚沒有處理。”


    說著。


    他就要去解決了昏死在地上的阿荔,然後一道銀白色的刀光此時卻是直直地衝著他而去,帶著幾分淩厲的氣勢。


    阿淮目光一暗。


    他下意識地側身閃躲。


    然而自己的手卻依舊不可避免地被光刃劃出一道傷口,僅僅隻是一瞬間,那隻蒼白修長的手便是鮮血淋漓。


    然而阿淮好似感覺不到痛般。


    他垂著手。


    看向路馳歡的目光裏是震驚以及難以置信大過緊張的,他似乎很難理解麵前這個人會為了救阿荔而對他動手,畢竟路星待他總是要比阿荔更加親近些。


    一時之間。


    他不由自主地吐露出了心裏話,“你…要為了阿荔而殺我?”


    路馳歡輕扯了下唇角。


    “當然不是。”


    “我對你出手隻是為了給自己出口氣而已,你之前不僅裝瞎騙我,而且明明就有手下在附近,還讓我背著你在沙漠裏麵走了那麽遠的路,這口氣我咽不下。”


    他記仇得很。


    要是現在不砍阿淮一刀的話,他估計晚上做夢都不會原諒自己。


    也算阿淮這小子反應快。


    不然的話……


    他最起碼也要因此在病床上躺個十幾天時間,而不僅僅隻受這麽點傷。


    “好吧。”


    阿淮聽見這話反而笑了。


    似乎這個理由倒還能讓他接受,他翠綠色的眼瞳流露出幾分苦惱以及無可奈何地情緒來,“隻要哥哥你高興就好。”


    “既然傷了我。”


    “下迴再見麵可不要記仇了。”


    說著。


    他剛要對阿荔斬草除根,然而路馳歡的那把光刃又是從斜下方直直地挑了過來,直接擋住了他的去路。


    路馳歡彎了彎眼睛。


    他的眼睛是雙漂亮而又略顯乖巧的杏核眼,因此笑起來的時候不自覺地帶著幾分甜意,然而此時他那手上毫不含糊的攻擊動作,卻又有點違和感。


    “急什麽。”


    “還沒有出完氣呢。”


    如此重複了幾個來迴以後,阿淮總算是明白了件事情——


    路星壓根就不想讓他殺阿荔。


    他翠綠色的眼眸略有幾分陰暗,好似蒼翠欲滴而又能絞殺人於無形的殺人藤般,說話的聲音溫柔之中帶著幾分粘稠的惡意,“哥哥,你這氣性也太大了吧。”


    “容易傷身啊。”


    他原本還打算再說點什麽。


    隻不過口袋當中的通訊器又是急促地響了幾聲,於是阿淮垂眸思考了片刻以後,又是轉變了自己的想法。


    “你想留下她也未嚐不可。”


    他的笑容裏帶著幾分雀躍以及期待,好似已經迫不及待想要品嚐路馳歡的痛苦,“希望哥哥你可以接受、留下她帶來的全部後果,如果到時候你求我的話——”


    “我會聽的。”


    說著。


    他幾步跨出了房門外。


    離開院子之時側頭看了路馳歡幾眼,好似要將他的身影牢牢的留在自己的視網膜上,那麵上的笑容病態之中帶著幾分溫柔。


    ”再會。”


    “我們會再見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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