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在離間天家骨肉!”


    朱允炆義正言辭的怒斥道:“藍昭,別以為他人都不知道你在打什麽心思,所做的一切不就是為了捧朱允熥那小子上位嗎,然後你好作為外戚,擅權亂政!”


    這四個字,分量極重,搞不好九族都得掉腦袋。


    旁邊的徐輝祖臉色一白。


    哪成想,這位皇孫開口這般生猛。


    藍昭臉色依舊淡然,說道:“你說的沒錯,於公於私我都應該讓真正的嫡長孫成為儲君,而不是你這個從庶子變成嫡子的殘次貨。”


    “今日我就把話說明白了,隻要我活著,你就休想染指儲君的位置。”


    “我也再警告你一次,太子必須活著迴到京師,要不然大家都別玩了,我在被清算之前,會拉著你們一起陪葬。”


    藍昭說話幹脆利落,半點都不拖泥帶水。


    言語之間,還帶著一股真切殺意。


    朱允炆脊背發寒,但這種對“臣子”的畏懼,讓他內心裏的自卑轉變成了惱怒。


    從袖中掏出一把金色刀柄的匕首,奮盡全身力氣,朝著正在離去的藍昭後背刺去。


    徐輝祖反應不及,下意識地想要去阻止。


    “砰!”


    一聲沉悶響聲迴蕩在客棧當中。


    “啪嗒!”


    金刀匕首掉落在地,朱允炆整個人踹得人仰馬翻,跪在地上捂著肚子,嘴裏還在往外嘔著酸水。


    足可見藍昭這一腳的力道有多重。


    藍昭重新轉過身來,戲謔地看著眼前這位史書上的“建文帝”。


    單從史書上來看,不講後世的眾說紛紜,大致意思是說此人太過可惜,主要是他在登基過後,和“江南士族”達成了利益基本盤。


    那些儒生史官,自然會在史書上說點好聽的名聲。


    不能說朱允炆百無一用。


    最起碼,人家還能匹夫一怒,執刀刺來,的確勇猛的很。


    朱允炆怨毒地盯著藍昭。


    “你等著!我一定會殺了你!讓你藍家所有人,都要飽受屈辱而死!”


    藍昭滿不在乎地撿起地上金刀,淡漠道:“放狠話誰不會,我還敢現在殺了你呢,你信不信?”


    說話的時候,刀尖就抵住了朱允炆的脖子。


    這家夥也是賤。


    剛剛還兇得很,現在卻被嚇得臉色發白,渾身顫抖,那股強硬的態度已然消失不見。


    要麽,就硬到底。


    要麽就乖乖當一條水溝裏的臭蟲。


    一會兒彰顯的自己多麽威武,一會兒又變成這種慫包樣,不止藍昭瞧不起他,就連徐輝祖都目露鄙夷。


    藍昭又不同於尋常臣子。


    這家夥說動手,那就是玩真的。


    掄圓了巴掌,結結實實抽在他的臉上,那白嫩的臉蛋上立馬顯現出紅印子。


    “你不是你爹,更不是你爺爺。”


    “對於他們倆,我還能稍做忌憚。”


    “可你……嗬嗬,算了,現在殺你,還不如留著你有益處!”


    朱允炆頓時覺得,這比殺了自己還要羞辱人啊。


    堂堂大明皇孫,被一個紈絝公子哥給拳打腳踢,到頭來以為他要下死手的時候,結果人家根本不屑於殺人。


    不是怕,是覺得沒有必要。


    朱允炆從藍昭的眼神中,看出了一種輕蔑。


    就好像捏死自己,隨時隨地都可以,也就是說壓根沒把自己這個大明皇孫放在眼裏。


    藍昭臨走前,灑然道:“好好和你爹感受一下父子情分吧,也許過不了多久,你就真看不見你爹了。”


    至於那把金刀,被藍昭精準地扔到朱允炆麵前。


    刀尖結結實實地刺入地板。


    上邊的寒意,格外讓人發怵。


    朱允炆恐懼過後,則更為惱怒,他的怨毒眼神隻能和徐輝祖對視。


    換來的,仍是一股不屑與鄙夷。


    等迴到朱標身邊時,他隻能將怒火發泄在這個無法動彈的父親身上。


    他指著自己泛紅的臉頰。


    “父親!你好好看看!這就是你器重的臣子!”


    “他是怎麽對我的!他自始至終就沒瞧得上我!”


    “這個皇帝!我非當不可!”


    朱標反而鬆了口氣。


    原來,看著朱允炆,心裏還覺得有些討喜,但現在滿是厭惡。


    可再厭惡又有什麽辦法?


    他是自己的親兒子!


    是比朱允熥更適合作為大明儲君的人!


    朱允炆慘然一笑,身體靠坐在朱標的床榻前。


    “父親,你以為我願意對你下毒,把你變成這副半身不遂的模樣啊?”


    “依照皇明祖訓,在我十歲的時候,就可以冊立皇太孫,可你一直拖延,我和母妃隻能理解成你想立允熥為太孫。”


    “在那時,你要是能下定決心,又豈會有今日的亂局呢?”


    朱標很想反駁,可他嘴裏就是吐不出半個字來。


    天底下沒有幾個父母不為子女著想,皇家也不例外。


    那時候沒有冊立太孫,是因為朝堂局勢過於繁雜,而且李善長還沒有死,他還代表著淮西官吏的利益。


    淮西派係,就不會同意朱允炆成為太孫,反而會力捧朱允熥。


    關鍵在於,朝堂普遍認為,立嫡立長。


    嫡在前,長在後。


    從法理上講,朱允熥一母同胞的親大哥朱雄英是嫡長,這是得到了朱元璋以及所有臣子的承認。


    就算朱雄英和常妃全部都死了,嫡長孫的位置也應該輪到朱允熥。


    朱標恰恰是考慮到了這一點。


    淮西勳貴集團,遲早要被全部拔除,所以無論如何就不能立朱允熥為儲。


    或許,他早就料到這麽做,自己作為太子難以善終。


    得罪了臣子,得罪了親兒子。


    可沒有辦法,那幫人手上掌握著太多資源,哪怕被削了兵權,大明朝從上至下到處都是他們的人。


    從胡惟庸案一路至今,殺了多少人,可就是殺不盡!


    該貪還是貪,並且愈演愈烈。


    朱標不止一次和朱允炆說過其中利弊,但他也是無法完全理解,隻是認為自己在眷戀常妃的舊情,遲遲拖延不立太孫,就是為了給朱允熥留位置。


    看著暴怒的朱允炆,朱標沒有激動,隻覺得心中悲涼。


    “允炆啊,我不隻是你的父親,我還是你爺爺的兒子,也是大明的太子。”


    “我做事不能隻考慮一家一姓,還要考慮到朝廷、天下、百姓。”


    “你為什麽就是不能理解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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