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此二人,朱棣的手掌摸向劍柄,但眼前的景象還是讓他放下了手。


    約莫上百名錦衣衛站在齊德和黃子澄的身後。


    腰間的繡春刀格外顯眼。


    齊德拿出了一份手諭,朗聲道:“太子手諭,燕王不顧親族安危,為一己私利任性獨行,即日起圈禁在府,閉門思過!”


    “來人!給燕王卸甲摘劍!”


    “除燕王妃和三位王子,一切人等押入按察司大獄,嚴審!”


    齊德一聲令下。


    錦衣衛上前,毫不客氣地強行扒下朱棣身上的甲胄,隨即衝入王府當中。


    將所有的太監及侍女全部帶出。


    但是,那位禿驢,卻被徐妙雲提前藏到了地室當中。


    朱棣隻得乖乖就範,看著錦衣衛把人全部帶走,並且關閉了燕王府大門。


    隔著門,還能聽到他們用鐵鏈栓門的聲音。


    此時此刻,朱棣反而不害怕了。


    獨自站在院中,臉上居然還露出了一抹笑容,長舒一口氣後喃喃自語道:“唿……大哥不愧是大哥,經營朝堂二十餘年,我還是小看他了!”


    “從頭到尾,都被他玩弄於股掌之間。”


    “他就是在等著我作亂!”


    想到這裏,朱棣心中又是怒火上湧,緊緊咬著牙關,捏緊拳頭砸在燕王府的院牆上。


    徐妙雲緩步走了過來,看見他那血肉模糊的手背,美眸中閃過了一絲冷漠。


    來到朱棣身邊時,低聲道:“先生已經進入地室,無需擔心。”


    “知道了,我們倆迴去歇著吧。”朱棣淡聲道。


    “好。”


    對於朱棣手上的傷勢,徐妙雲是采取漠不關心的態度。


    若是在戰場上留下的傷勢,她還會親自動手為其處理。


    既然要做傷害自己的事情,那就要自己承擔後果,畢竟脈脈溫情也治不好傷。


    有些方麵,朱棣大不如藍昭!


    當初被關進大牢,藍昭也從未有過消極的態度,更沒有在別人麵前表現出憤恨。


    這種靜若止水的心態,實在令人佩服。


    反觀朱棣,僅僅一次失敗,還和當初成婚時一樣,用蠻力來發泄心中的怨氣。


    屬實幼稚的很。


    事情已經做了,如果朱標真想懲治,就不會下圈禁的諭旨,而是以作亂名義予以誅殺!


    所以朱棣隻是憤恨,而不是感覺到恐懼。


    簡單處理下了傷口,朱棣坦然躺在床上,沒心沒肺地再度陷入睡夢中。


    倒是徐妙雲,遲遲未能入眠。


    她甚至開始懷疑,依照朱棣現在的行事方法,到底能否成事?


    倒是藍昭的種種行徑,讓她刮目相看。


    每當遇到事情,藍昭總是首當其衝,尤其是這次的奮不顧身,妥妥的忠臣典範!


    要把藍昭換做朱棣,他敢帶著五百輕騎連夜奔襲嗎?


    他不會,也不敢。


    想到這裏,徐妙雲在心中苦澀一笑。


    “妙清,從小到大爹娘都說你不如我,現在看來真未必啊。”


    “也許你的夫君,能強過我的夫君呢?”


    “可現在還沒走到最後,一切還沒有塵埃落定。”


    ……


    北平府以南二十裏外,有一座專供錦衣衛休憩的驛站,四周皆是密林。


    驛站門口,有著一處空地。


    朱標身著常服,矗立於此,而他麵前跪著十三個人,都是北平諸衛中跟隨過朱棣的將軍。


    至於藍昭,也在旁邊站著,嘴裏還在打著哈欠,慵懶道:“太子殿下,您現在連我都信不過了,給燕王下套好歹提前知會一聲,害的我從西安府跑到這裏來,都快累死了!”


    “等以後你迴京述職,孤再好好補償你。”朱標溫和笑道。


    不管怎麽說,藍昭的行徑確實讓朱標感動。


    有著血親關係的親弟弟對自己起了殺心。


    藍昭察覺到過後,帶著五百輕騎就敢衝過來。


    朱標早有預料,提前安排人在路上堵著藍昭,免得他真衝進北平府一通亂殺!


    “這幫人打算怎麽處理?”


    藍昭隨口問了一句,朱標漠然道:“就地斬首,就地掩埋。”


    此時,朱標的身上,多了股與朱元璋極為相似的殺氣。


    錦衣衛前來操刀。


    十三個人頭陸續落地,不遠處已經刨好了深坑,屍體被扔了進去。


    但首級,朱標打算留著。


    “小昭,這次辛苦你了,現在你應當以西北戰事與陝甘民生為主,別在這裏浪費太多時間,帶著你的人返迴西安府。”


    “北平府的事情,孤親自來處理。”


    “在這裏,孤向你保證,短時間內燕王不會再找你的麻煩!”


    藍昭咧嘴笑道:“那以後如果他再找麻煩呢?”


    “孤會給你做主。”


    “行唄,那我可就走了,您自己小心點。”


    接到密信時,以為是朱家父子犯了蠢,結果人家才是下餌的高手。


    以自身為餌,誘導朱棣開始作亂。


    隻有這樣,他才會乖乖聽話,否則會一直利用“二王案”大做文章,攪得大明雞犬不寧!


    作亂之事,朱棣已經做了,這是辯無可辯的事實。


    藍昭了解朱標的性子,他不會對朱棣進行反攻清算。


    離開這座錦衣衛驛站過後,藍昭坐在馬背上,慢悠悠地走在官道上。


    由於連續奔波,確實疲憊的很,人和馬匹都受不了。


    走到一處野湖旁,藍昭下令就地休整一夜,明日天亮後再返迴西安府。


    這時,藍承陽拿著一壺酒走了過來,遞到藍昭的手中。


    “世子,喝點酒解解乏吧。”


    藍昭猛灌了一口,頓時感覺身心舒暢。


    藍承陽卻在旁邊忿忿不平道:“太子殿下仁慈過頭了,燕王此舉與造反何異,他居然僅僅隻下令圈禁!”


    “等著吧,再過兩天,連圈禁都會解除。”藍昭淡笑道。


    “那您怎麽滿不在乎的樣子。”


    “改變不了的事情,有什麽好在乎的,而且太子有著他自己的考量。”


    藍昭很清楚,要想改變一個人的觀念,比停止一場戰爭還要困難。


    若從朱標的角度進行分析,很容易就能得出理由。


    他和朱元璋都不想看到,兄弟鬩牆愈演愈烈,所以要軟硬兼施逼迫朱棣停手,這樣的話被送往京師的二王才會安然無恙。


    再者,北方戰事,除了朱棣,沒有人能繼續坐鎮。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


    藩王需要遏製,臣子也需要遏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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