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覺到朱標的煩憂,齊德剛想開口。


    嘴巴這才微微張開,黃子澄搶先一步,提出了他所謂的建議。


    “太子殿下,憑著現有的一切事跡,我們大可確定,二王案即是燕王一手挑唆,以至於讓西北的局勢變得紛亂不已。”


    “看似隻是針對涼國公,但實際上是想翦除您的羽翼。”


    “秦王與晉王,是您一母同胞的藩王,他們對您有著萬分敬畏,有他們在也可製約北平。”


    黃子澄就差把“燕王要造反”這幾個字給說出來了。


    造反,還真沒到那種地步。


    現在普遍的觀點是,燕王是為了打擊藍家父子,順勢惡心一下處處和自己作對的秦、晉二王。


    黃子澄認為,朱棣是在為謀反進行鋪墊。


    再加上他從西北兩省買糧,難道北平真的很缺糧嗎?他要這麽多現糧做什麽?


    問題這就出來了。


    朱標眼神一凜,說道:“不必遮遮掩掩,有什麽想法都說出來吧。”


    “殿下,臣建議立即圈禁燕王!”


    如果說黃子澄很蠢,那可真是大錯特錯。


    隻是做事手段上要偏激很多,不懂得什麽叫做循序漸進,但因他辦事牢靠,朱標才會選擇帶上。


    齊德連忙否決道:“太子殿下,萬萬不可圈禁!”


    “我們首要考慮的應該是陛下的感受。”


    “迄今為止,已經圈禁了兩位藩王,再圈禁一位藩王,不就是在象征著陛下立下的分封製度出現問題了嗎,以後讓陛下在朝堂上得麵對更大的壓力!”


    當初朱元璋對朱家子孫大行分封,引起了淮西勳貴極大不滿。


    他們為朱元璋拚死拚活的打下江山。


    到頭來,奪了免死鐵劵不說,還想著法的懲治自己。


    再加上朱元璋一手掀起的三樁大案,朱標作為執行者,有很多人對此怨念極深,隻是沒敢說出來而已。


    齊泰的說法,也更加符合朱標的心意。


    其實稍微有點腦子就能知道,分封諸王到底是好是壞。


    這些年來,朝廷的大部分戰事,還是由淮西那幫驕兵悍將來主導,藩王隻是起到了配合作用。


    唯獨燕王朱棣,還自主打了幾場漂亮戰役。


    可大明藩王從北到南那麽多,又有幾個人有著亮眼的功績?


    打仗半吊子,更別說治政了,能不禍害當地百姓,就算是謝天謝地。


    如果以後世的角度來看。


    藩王製度,從大明建立,再到明朝滅亡,在每次危急的時候起到了關鍵性作用嗎?


    很顯然,並沒有。


    每年還要吃掉朝廷的大量財政,致使朝廷的日子越過越緊巴。


    朱標很想削藩,但現在也不是他該考慮的事情。


    親爹還在龍椅上坐著呢,哪怕總掌朝廷六部,也不能當著他的麵,做這種“兄友弟恭”的事情。


    正如齊德剛剛所說,必須要考慮到陛下的感受。


    否則,就是給臣子們施壓的機會,到時候也許會有一幫強種,拿著這些事情來攻擊藩王製度。


    逼迫朱元璋裁撤藩王製度,那麽就會產生權力真空。


    權力就和銀子一樣,永遠都不會消失,隻會從一個人的手裏轉移到另外一個人的手裏。


    沒了藩王,地方軍政機構,就都會落在臣子手裏。


    朱元璋又是很忌憚臣子們掌權的皇帝。


    至於藍昭,是個特例,他是奉著朱元璋的旨意辦事。


    可這也不能保證,每一位巡撫都能做到藍昭那樣。


    真要出現了那種情況,洪武五大案,六大案,甚至十大案都會出現。


    想一想,比秦朝和隋朝的景象還要恐怖。


    朱標看向齊德,詢問道:“你覺得該怎麽做?”


    “就得看殿下是否還顧忌兄弟情義了。”齊德說。


    “現在不是家裏兄弟論長短,皆是公事,哪有情義可言?”


    “那就可以找找燕王談遷都的事了。”


    遷都到北平,朱棣的燕王就當不下去,他所做的一切都會白費。


    倒不是真的要遷都,而是拿這件事情進行敲打警告。


    這件事情,朱標不好出麵。


    齊德主動請纓道:“臣願意走一趟燕王府。”


    “臣願同行!”黃子澄附和道。


    “那好,有勞二位了。”


    朱標擺了擺手。


    此次和朱棣碰麵開始,他就感覺到了一種異常。


    自家老四,對自己好像沒了以前的敬畏,倒是那涕淚縱橫的模樣,比以前更加真實。


    朱標沒有因為這些小事而心軟。


    國事,必須要講究公理。


    齊德和黃子澄走後,朱允炆來到跟前,問道:“父親,如果四叔對遷都毫不在意的話,也能說明一個問題。”


    “你有何種見解?”


    朱標聊有興趣,想看看兒子能看出些什麽來。


    “四叔一切都是為了大明考慮。”


    “涼國公父子功勳卓著,但為人實在狂傲放縱,遲早會成為禍患。”


    “二叔與三叔知法犯法,作惡多端,若是他不將此事捅出來,豈不是兩省百姓要一直被他們盤剝魚肉?”


    朱允炆說這些話時,似乎還有點為朱棣打抱不平。


    單從表麵來看,沒什麽太大問題,但所看到的東西太過片麵。


    朝廷和皇家的事,向來不能講究公理與正義,不是做了好事,就代表那件事一定是對的。


    殺人,也未必是錯。


    朱棣在幕後策劃,導致二王被圈禁,現在還被送到京師去了。


    的確,救了百姓,可對西北局勢造成了多大的負麵影響?


    代價就是,上千官吏人頭落地,軍政大權被迫交到藍昭手中,而藍家父子倆在一定時間內,誰都撼動不了。


    換種說法,要是藍家父子不願意返迴京師,他們可以一直在西北賴著。


    不過這種可能性極小就是了。


    朱標原先也打算重用藍昭,但從未想過讓他成為外派臣子,而是一直留在身邊,做個運籌帷幄的近臣。


    事態變成這般模樣,也不得不讓他主政山西,還得去操控軍事。


    源頭,就在於朱棣搞的禍患!


    麻煩的重點在於,接下來對朱棣的行徑無法預測,還沒辦法對他進行直接管製。


    北方的遊牧民族,已經再次越過長城襲擾邊疆了。


    北平一線,能夠統兵的人,隻有朱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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