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筋動骨一百天。楚廂因為摔斷腿在家裏躺了一個年,年後都三月份了,他爹才放他出去。


    身為大理寺少卿,楚廂被允許出門之後便拄著拐杖迴了大理寺衙門,之前他臥躺在床時閑著無事便讓她們把文書卷宗送來左相府由他處理。


    前段時間聽聞古大人要辭官迴家養老了,臨走之時說要跟皇上舉薦他任職大理寺卿。作為男子,他憑借本事做到這個職位,如果能夠任職正卿,心底自然更高興。但是他也知道,事實無常,如果陛下有更好的人選,那他這個才任職沒兩年的少卿是自然要靠後站的。


    隻是他再怎麽想,再怎麽猜,也沒想到這所謂更合適的人選會是曹畔!


    前兩日小廝來送文書的時候就隱晦的提起大理寺卿已經確認了,並且過不了兩日便要上任,隻是任職那人是誰她卻含含糊糊說的不清。


    楚廂以為眾人是怕他知道提拔的不是他怕他傷心才沒說的那麽清楚。誰知道她們不是怕他傷心,而是怕他生氣。


    他早上下了馬車拄著拐杖見到大堂中穿著正卿官服的那人時,看著那張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溫潤笑臉,一口銀牙都要咬碎了。


    “怎麽是你?”楚廂手緊緊的抓著夾著胳膊的拐杖,手背青筋畢露,就怕一時沒忍住落得個毆打上司之罪名。


    曹畔看他腿還沒好利索便伸手要去扶他,被他一瞪桃花眼嚇得懸在半空不敢往前伸了。


    “我求了陛下任職大理寺卿,並保證一定會做好。”他問了,她便老實的把緣由都跟他說了,誰知道他眼睛瞪的更大。


    楚廂氣的手都要抖了,抬起拐杖就要往她身上招唿,咬著牙說道:“我辛辛苦苦兩年才坐到這個位子,通過各種測試,讓眾人信服,古大人辭職,眼見著我就是正卿了,你卻輕易的坐上這個位置,你說你來幹什麽?”


    曹畔哪裏是他的對手,哪怕是腿還瘸著的楚廂都比她身手要好,她一看他抬起拐杖,下意識的跳到一旁,急忙解釋道:“我、我怎知你即將要被提拔!陛下說此位無人,我才求的此位。”早知道做個少卿好了。


    一聽她提沈暖,楚廂這下不再是嚇唬她了,而是真的伸手抬拐杖打她,“你好好的禮部不待,來我大理寺作甚!”


    眾人本來以為兩人認識,見麵會是尷尬場麵,誰知道竟然是打鬥場麵。眾人對視一眼,趕緊上去拉住滿屋子追著曹畔輪拐杖的楚廂,口中直道:“楚大人您有話慢慢跟曹大人說,好歹人家是正卿。”


    拉了半天,才把楚廂拉住。楚廂腿腳不便,累的不行,拄著拐杖的手都有些抖。


    曹畔看他咬牙切齒的看著自己喘粗氣,歎息了一聲,伸手扶過他,說道:“你腿還沒好,別……嘶……”


    她話還沒說完就痛唿一聲,鬆開扶著他的手。捂著腰側半彎著腰。


    楚廂收迴掐她腰的手,冷冷說道:“那你倒是別亂走,站那任我打呀!”


    他下手忒狠,曹畔痛的眼角淚花都要出來了,她擺擺手讓眾人先下去。免得待會兒看的更多。


    楚廂拄著拐杖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斜著桃花眼睨她,說道:“我說她們怎麽不敢跟我說新上任的大人是誰,原來是曹大人呀。”


    曹大人這三個字音咬的格外的重。


    曹畔哭笑不得看著他,說道:“這能怪我嗎?誰讓我多次去見你你都不同意的,如果不來大理寺,我這輩子估計都見不到你。”


    聞言楚廂一瞪眼,說道:“誰說見不到的,你上次不就翻牆了嗎?”


    曹畔幽怨的看著他,“你不是拿拐杖把我從牆上戳下去了嗎。”


    她過年期間去了左相府無數次,就是見不到他的人,每每她去就被左相拉著下棋,好不容易掙脫了,他卻把自己院子的門關上了。


    好不容易來到後院,她自然不願意無功而返,左相坐在院子裏品著茶看著她,涼涼的說道:“你爬牆試試唄。”


    她還真的就爬了,誰知道手剛扒在牆頭上,頭剛伸進去,就看見他站在牆下拄著拐杖踮著腳,抿著嘴唇,用另一根拐杖把她給戳了下去。


    兩個人自小這般打鬧慣了,左相看到她如此搖頭笑著離去,說道:看來小兒這次是真生氣了,賢侄你自己看著辦吧。


    她能怎麽辦,人見不著了,她就是想跟他說自己去大理寺也說不成。


    “那是你活該,功夫不行。”楚廂對於自己的做法沒有一絲愧疚,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說道:“你不適合這裏。”


    “大理寺又不是禮部,你的性子做不來,再說你不是喜歡那人嗎?禮部是最好的地方,借著討論春季祭祀之禮,你能天天見著他。”楚廂耷拉著眼皮,捧著手中的杯子,聲音平靜無波。


    曹畔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嘴唇,認真的說道:“我覺得我可以做好大理寺卿。”


    “你覺得?”楚廂笑了,彎彎的桃花眼中卻沒有一絲笑意,說道:“你當然有這個自信。你是學子苑天子伴讀中最優秀的那個,你是女子,隻要你想要,所有的東西得到的都比我們這些男子容易!憑什麽我們憑自己能力辛苦才能得到的,到你們那裏去跟陛下說一聲就可以得到!”


    楚廂說完便拄著拐杖轉身離開,走到門口之時才背對著對她低聲說道:“曹畔,如果你來這裏是因為我之前說喜歡你,那你完全不必要,一些話說出口之後,我們的關係,就算再近,也遠了。我楚廂,楚相之子,憑借著自己的真才實學做到大理寺少卿之位,要才有才,要家世有家世,要相貌有相貌,什麽樣的女子我找不到,沒必要因為同情可憐我才來陪我……我有我自己的驕傲,我也不需要。”


    曹畔看著他挺直頸背,緩慢卻沉穩的一步一步離開,身側拳頭緊握,半響兒沒說任何反駁的話。


    她傷楚廂,要比她想象的還要深。


    “大人?”侍衛剛好過來找曹畔,看到楚廂低頭有些疲憊的靠在門口,關心的問道:“您身子沒好,是否要下官喚人送您迴去?”


    “無礙,我休息一會兒便好。”說著扶起拐杖,看到她手裏拿的文書,皺眉問道:“這是?”


    “哦,這是上個月查出來的貪汙案涉及官員名冊,現在正準備把這送去給大人看呢。”


    楚廂皺眉又皺了皺。這案子涉及人員眾多,曹畔剛來就要處理這事,恐怕無從入手吧。


    他閉了閉眼睛,無奈的伸出手,說道:“我送去,你去忙其他的事吧。”


    那侍衛把文書遞給他便退下了。


    楚廂拿著手裏的文書,歎了聲氣,才又轉身迴到大堂裏。把東西放在曹畔麵前,看她抬頭,便說道:“大人剛來,諸事不熟,下官作為少卿,理應輔佐。”


    “好。”曹畔笑著看著麵前的文書,給他挪了個椅子坐她旁邊,讓他看著自己處理這些,但凡遇到不會的,便厚著臉皮虛心請教他。


    這個時候的楚廂倒是又像迴到他們以前那般,看她哪裏做的不好,又會伸手去扯她的頭發,讓她認真一些。氣急了還會動手捏她的臉。


    兩家順路,曹畔迴去的時候等在門口厚著臉皮爬上了他的馬車,任他對自己如何瞪眼都裝作沒有看見。


    這樣厚顏無恥的日子過得也快,轉眼又是冬季。在楚廂的幫助下她逐漸熟悉大理寺卿的工作。也做到了她跟沈暖的保證,能夠勝任大理寺卿這個職位。


    楚廂從母親楚相那裏聽到攝政王之前對於曹畔另一種安排,知道以她的能力本不該隻做一個大理寺卿,心底便有些愧疚。自己當初不該那麽極端的說她憑借女子身份坐到這個位置。


    反觀之前跟她一起在朝中做雜事的那幾個女子,已經在朝中擔任重職,隻有她,還是個大理寺卿。


    偏偏曹畔像是沒感覺一樣,聽到有人高升請她喝酒還樂嗬樂嗬的祝賀,卻不知自己要是之前不求這個位置,現在官職定然比這些人還高。


    “楚廂,我說你怎麽走著走著又走神了,仔細被人擠倒了。”曹畔伸手扣住他的手腕,拉著他往前走,說道:“你說這還沒過年呢,怎麽街上人就這麽多。”


    看著前麵的攤子,曹畔立馬拉著他走過去,攤子前麵已經排了一條長隊,她趕緊讓他站在前麵,自己排在他後麵,免得有人推搡擠到他,說道:“這家栗子每次人都這麽多,看來下次還得來的再早些。”


    楚廂迴頭看了她一眼,說道:“知道人多你還來。”


    “你昨個迴去路過這不是說想吃嗎。”曹畔笑著說道:“反正今日無事,等等就等等唄。”


    說著又對著手尖哈了口氣,用力的搓了兩下手指。


    楚廂瞥了她一眼撇了撇嘴角,一個女子,體質還不如他呢,大冬天的,自己連手都捂不熱。“你是不是個女人,手都捂不熱。”


    曹畔一愣,看著周圍人有些異樣的眼神,耳朵微紅,說道:“我是不是女人你不是最清楚嗎?”


    兩人自小一起長大,他當然知道她是不是女人。


    楚廂一聽這話,臉都紅了,尤其是看到有人不停地用眼神在他和她身上看來看去,最後意味深長的哦了一聲,原來是小妻夫呀。


    “別氣別氣,我剛才不是有意的。待會兒兩份板栗都給你吃,我請客好不好?”曹畔說完才知道自己那話要多曖昧就有多曖昧,看著楚廂眼神不善,立馬從身後握住他的手,小聲討好。


    楚廂手動了動,看她握著死活不鬆手,輕哼了一聲,抬腳踩了一下她的腳麵,看著她瞬間抱著腿彎下腰,才抿著嘴角笑了起來。


    “下次,能不能少用點力氣,踩瘸了怎麽辦?”曹畔苦著臉將他的鞋印擦去,不抱希望的小聲請求了一句。


    楚廂哼了一聲說道:“瘸了我養你,好歹我也是有俸祿的人。”


    曹畔默默的把腳伸到他的麵前,對上他疑問的眼神,麵無表情的說道:“那你踩吧。”


    楚廂一下子明白了她隱藏的意思,伸手推了她一把,“我俸祿那麽點,你真好意思吃我的。”


    他毫無征兆的這麽一推,她一個踉蹌沒站穩,撞到身後的人。看著她立馬轉身跟人賠禮道歉,楚廂才緊緊身上鬥篷,抿嘴笑彎了眼睛。


    等處理完了之後,曹畔才一臉無奈的又站到他身後,伸手將他的兜帽給他帶上,說道:“起風了,別凍著了。”


    ……


    空中紛紛揚揚的又下起雪來,沈暖站在暖宮門口攤平手掌接了一片雪花,融化了後又用巾帕把手掌擦幹淨,隨後再去接。


    “陛下,”陳言過來,將狐領鬥篷從背後給他披上,問道:“現在要用膳嗎?”


    沈暖點了點頭,說道:“多備些飯吧,我多吃點。要是她迴來見我瘦的厲害,定要又說落我一番。”


    他嘴裏的話語雖然抱怨,臉上卻是滿滿的笑意,看著外麵紛紛揚揚的雪花說道:“一年了,她終於要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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