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小皇帝攥著婁沉的衣襟不願意撒手,陳安寬慰婁沉兩句就出去了。她的意思無非是希望婁沉陪陪發了高燒的沈暖,今個就幹脆在這暖宮住下得了。


    婁沉陰沉著臉,直到陳安出去後她的臉色依舊難看的很。她低頭看著賴在自己懷裏的人,眯起眼,怒氣壞心一起就伸手在他肥嘟嘟的臉上捏了一把,心底卻恨不得狠狠地揍他一頓。


    沈暖似乎感受到了她陰沉的視線,不由得往她懷裏縮的更厲害了,跟隻小奶貓似的弱弱的哼唧了兩聲躲開她的手。


    婁沉瞪了他一會兒便認命的抱著他一起躺在床上,抖落開他的被子自己抱著他和衣鑽了進去。


    他的身子軟軟的,散發著小孩子獨有的奶香氣,還暖乎乎的,因為高燒他身上倒是更熱。


    婁沉躺平任由他摟著自己,感覺身邊就跟放了個小暖爐一樣。


    ——真不愧叫暖寶。當真對得起暖這個字。


    他睡的老實極了,就抱著她的胳膊,直到後半夜天快亮的時候他卻在被窩裏動起來。


    婁沉睡眠一向很淺,他一動她就醒了。


    他似乎很熱,手推著身上的被子,腳在被窩裏亂蹬。婁沉就睡在他身邊,被他不知道在被窩裏踢了多少腳。


    婁沉伸手壓製住他,他翻騰不過來便不滿的嘟起下嘴唇哼唧兩聲就老實了。隻是仰著脖子,就像是能涼快一點就涼快一點似的。


    想著他可能是退燒了。婁沉探手在他額頭上一摸,果然摸到一手的汗。想了想,婁沉又伸手從他衣服下伸進去,在他腰上摸了一把,也是一手的汗。


    婁沉抽迴手的時候,臉色一本正經,一點也沒有吃小陛下嫩豆腐的自覺性。


    她將被子塞的更嚴實一些,跟兩隻蠶蛹一樣把他連帶著自己一起捂在被子裏出汗。


    早上該上朝前陳安進來看了一下,發現婁沉靠在床頭半醒著,臉和往日一樣冷冰冰的,但是眼底卻比平常多了一抹極淡的黛色。


    ……這攝政王恐怕是昨晚被小陛下折騰的沒睡好。


    陳安帶著兩分愧疚之心前來低聲喚她,順便檢查一下陛下的燒退了沒有。等看到小陛下摟著婁沉的腰睡的昏天黑地的時候,便知道這燒是退了。


    婁沉抬起眼皮瞥了她一眼,低聲說道:“就說陛下今日身體有恙,不上朝。讓群臣有事寫成奏折呈上來。如若有人求見本王,就說本王在照顧陛下,無暇召見。”


    陳安不知道她這養突然的安排是什麽意思,陛下年幼就算生病可以不去上朝,那攝政王不見群臣又是為何?


    難道是昨晚沒睡好,今天沒精神去?


    很快婁沉的話便打破了陳安那些不著邊際的猜測,她冷哼道:“今日不去,明日也不去,就這兩日,京外之事便能見到結果了。”


    她被沈暖後半夜折騰醒了之後就很難再睡著了,既然睡不著她就躺在床上想事情,想著想著就想到了今日之事,如若左相今日已經聯合眾位大臣想在早朝之時來逼她對於三王爺沈晟進京的事情做個結果,那她可以選擇直麵這件事,也可以選擇不見,而剛好小皇帝生病這件事為她名正言順的不見眾臣提供了一個很好的借口。


    所謂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左相聯合的大臣接連兩日見不到她,所謂的士氣自然衰弱,一些人也會因為她的做法產生其他的心思。


    再加上天氣寒冷,沈晟帶的那一千人無論是吃還是住都是個問題,鐵定在城外撐不了多久。


    到那時候便是看沈晟這個三皇姨對侄子屁股下的皇位是何心思了。


    這麽一想婁沉便覺得這沈暖病的可真是時候,病的可真是太好了。


    陳安經她這麽一提醒便明白過來,吩咐了身後一幹跟她進來等著侍候的人說道:“先退下吧,攝政王吩咐時再進來。”


    不用上朝,沈暖好不容易能睡個懶覺了,陳安自然不會再把他早早的喊起來,尤其是昨晚他還發了高燒,今日便更希望還是孩子的他能多睡一會兒。


    陳安將人遣了出去之後,自己便等著在早朝之時出去將婁沉的話傳達給勤政殿內等著上朝的百官,順便再細心留意一下某些重要官員的臉色。


    她出去之後,婁沉微闔著眼皮半躺著,等著抱著她的人自己醒來。


    不是婁沉好心,而是她覺得小皇帝沈暖心底是怕她的,從見到她的第一麵他就怕她怕的不行,即便他表麵上會討好她,可是他那眼底怯怯的眼神她是不會看錯的。如若早上他一醒來發現自己抱著的是自己最害怕的人,他又該嚇成什麽樣子呢?


    想著婁沉嘴角挑起一抹興趣。


    ——哼,誰讓他折騰她來著!她本來睡眠就淺還被他這麽一頓的折騰!


    婁沉等著看好戲,所以她此時耐心十足的看著懷裏閉著眼睛伸懶腰的人。


    他跟隻小豬一樣拱了拱枕頭,張開胳膊伸懶腰,等胳膊碰到她的時候動作才僵硬了一下,長長的睫毛抖了抖,緊接著睜開眼睛,往她那邊看……


    沈暖的反應比婁沉想象中的更激烈。至少她沒想到他會嚇得從床上滾下去……


    沈暖醒來睜開眼便看到旁邊躺著的婁沉在盯著他看,第一反應就是嚇得小身子往後一彈,一個翻滾就連著被子一起從床上滾了下去,掉到床底下他也不喊疼,頂著一頭毛絨絨的軟發一軲轆的從地上爬了起來呆呆的看著床上的她,大眼睛眨呀眨的,跟看怪物似的看著她。


    他又環視了一下周圍,等發現這是他的宮殿之後,才揪著小胖手弱弱的說道:“這、這是我的宮殿。”


    “嗯。”婁沉低聲嗯了一句,算是認同他的話了。


    那你怎麽睡我的床!


    沈暖睜大眼睛瞪著她,在婁沉側頭看他的時候又趕緊低下了頭,兩隻光溜溜的小腳丫在冰冷的地板上踩來踩去,又怯怯的抬頭看她,問道:“你,你怎麽在我的床上?”


    婁沉看他凍的縮著身子又不敢過來,這明明是他的宮殿他的被窩他的床,現在他可憐巴巴的卻不敢過來。婁沉覺得自己就跟那個鳩占鵲巢裏的那個鳩一樣。


    便開口道:“你過來。”


    她一開口沈暖便嚇得又退了一步,害怕的看著她。


    “過來!”


    ……沈暖邁著小腳丫子趕緊跑了過來。


    “……”好好說話不聽,非得逼著她兇他一頓。


    婁沉掀開被子,說道:“進來。”


    沈暖先是咬著手指頭怯怯的抬頭看了眼她的表情才慢吞吞的挪著小身子往床上爬。爬上去之後,又小心翼翼的在她身邊躺下來,由她用被子蓋住他的臉。


    “……”這、這是想悶死他嗎?


    沈暖小心翼翼的伸手將臉上的被子扒拉下來,小鹿般單純的眼睛滴溜溜的看著她。


    婁沉這才開口,說道:“你昨晚發燒,燒的連人都不認識了,拉著我的胳膊喊著先帝,我一動你就哭……”


    沈暖呆呆的看著她,表示不信。自己怎麽可能拉著活冰山喊母皇!她一靠近他就覺得凍的直哆嗦,更何況她脾氣那麽臭,要是拉著她的胳膊還不被她揍一頓!


    “陳安也可以作證,待會兒來的張奉禦也可以作證。你眼淚鼻涕都抹我身上了,她們都看見了。你拉著我不願意讓我走,快天亮的時候踢被子又踢了我無數腳……”


    ……聽著她語氣平淡的說出這些話,沈暖慢慢的將手裏剛才扒拉下來的被子又不動聲色的蒙迴頭上。


    “……”嗚,還是悶死他吧!婁沉剛才那表情分明是在說,‘你想怎麽死,你說吧,我心情好了還能成全成全你。’


    得罪她得罪的這麽慘,他昨晚肯定不是發燒,他一定是像母皇說的那樣吃了熊心豹子膽。


    沈暖躲在被子裏擔驚受怕的等著婁沉的雷霆之怒。母皇說過,一些人生氣之前臉上是看不出來怒氣的,她說這種人一旦生起氣來才是最可怕。


    母皇當初用這個是跟他形容父君的,他沒見過父君,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母皇形容的那樣。


    但是,他敢肯定婁沉一定是母皇口中的那種人。


    沈暖在心底虔誠的祈禱著陳安快快來喊他起床。陳安喊他起床這麽多次以來,這還是他第一次這麽希望陳安來喊他起來。


    “你躲在裏麵幹什麽?我又不打你。”婁沉明知故問。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讓隔著被子的他聽的一清二楚。


    沈暖心頭聽的一驚,小身子又是一哆嗦。每每母皇氣的想要揍他之前說的也是這句,“你過來,我又不打你,你怕什麽。”


    ……你明明拿著戒尺你說你不打我!你說我怕什麽!


    婁沉收拾他都不用拿戒尺,光用她那雙能凍死人的眼睛看著他就夠了……


    沈暖害怕的揪著自己的衣襟,在被窩裏用後腳跟勾著身下的被子將自己往床的那頭一點一點自以為不動聲色的挪著。想著婁沉要是動手他就喊救命。


    婁沉看著眼皮子底下鼓起的那一團以肉眼可見的龜速往那邊挪,被他的蠢逗的都想笑了。同在一個被窩裏的腿一抬便搭在了那慢吞吞的想著躥到那頭的“龜”的肚子上,成功的將他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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