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竹觀察師煙煙的神色,隻怕經上官曦芸這一鬧,她已猜出他的身份。


    但又如何?當初告訴她真實名諱,本就沒打算瞞著她!


    慕容竹也在思索師煙煙的身份,猛然憶起剛才扶蘇脫口而出的一聲“師小姐”,她是——


    師家的人?


    她竟是將軍府的人!


    “這位公子,請放手!”


    一直被忽略的扶蘇,上前兩步,堅定地步入二人中間。


    不知用何巧力,居然瞬間將師煙煙的小手,從慕容竹的掌中脫開。


    慕容竹手心一空,看著扶蘇有些不可思議。


    扶蘇卻沒管這麽多,他異常認真地對著師煙煙,用溫柔又嚴肅的語氣說道:


    “師小姐,從你方才流出的血液中可以斷定,那條蟒鞭有毒!血中透著暗紫,這鞭子上的倒刺,恐怕浸了某種毒藥。當務之急,得盡快前去江天寺主持居所,聽聞德相大師精通醫術,或可解這燃眉之急!”


    此話一出,慕容竹和君飛寒均是麵色一緊。


    “那還等什麽!快找德相!”


    慕容竹也顧不得探究扶蘇剛才那一瞬的動作,全部心神都被他的話給牽動,隻怕晚了一會兒,小乖中毒更深,便難解了!


    心底裏將上官曦芸千刀萬剮了數遍,知道她驕縱,卻沒想到,她會在鞭子上施毒!


    “我知道德相大師住所,隨我來!”不做他想,君飛寒火速在前領路。


    慕容竹心下焦急,一把抱起師煙煙,竄出數丈,“我們先走一步!”


    留下扶蘇、小陶和小童三人,麵麵相覷之後,往他們離去的方向,盡力追趕。


    江天寺僧侶住處,君飛寒和慕容竹闖至門前,被守門的小僧攔住去路。


    “施主且慢,這裏不能進去!”


    慕容竹哪管這麽多,就要硬衝,被君飛寒製止。


    他上前一步,溫聲好言,“小師傅,我的這位朋友在寺內中毒了,情況緊急需求助德相大師,還望小師傅領我們進去!”


    在寺內中毒?那小僧侶麵色一變。


    再觀君飛寒的氣度打扮,看到他腰間的玉佩,瞬間驚醒,也來不及通報,點點頭,領他們徑直去了主持居處。


    “圓醒,主持在與七皇子論禪,不便打擾!”


    門外,有個小和尚將他們擋了下來。


    “你說七皇子在裏麵?可——”外麵的這個,是四皇子啊,圓醒一時為難。


    雙方正自僵持,一道滿含慈悲的聲音穿透房門,毫無阻隔地傳入幾人耳中。


    “有客來了?圓覺,請他們進來吧!”


    圓覺立即轉身,打開禪舍大門。


    舍內禪墊上坐有一人,身披紫袈裟,頭頂九戒,麵容莊嚴寶相。


    對麵輪椅之上,七皇子一襲月白長衫曳於地,神色安靜從容,半閉著眸,似乎還在參透方才論述的禪理。


    德相大師循聲迴頭,一雙仿佛看盡世間所有悲歡離合的慧眼,將三人一眼閱盡。


    “原是貴客臨舍,不知何事匆匆而來?”


    輪椅上的君飛羽睫毛一動,聽到這句,似有些迴神,但未睜眼。


    君飛寒立即拱手施禮,“德相大師,師家小姐偶然中毒,還望大師出手救治!”


    直接點名師煙煙的身份,果不其然,德相大師聞聲而起,走近幾步。


    而穩穩坐於輪椅上的君飛羽,也驀然睜開雙眼,眼色不平靜地朝門口這邊看來。


    見躺在紅衣男子懷中的人,正是師煙煙,頓生緊張,又起妒意,那一眼,實在難盡!


    “中了何毒?怎麽中毒的?誰下的毒手?”


    君飛羽連連三問,驟然緊逼,一下子,將德相大師要說的話,給壓了迴去。


    德相甚少見他失了鎮定,不禁麵有微詫,不過轉瞬即逝,隨即,了然般地,搖了搖頭。


    可慕容竹見他這麽一搖頭,心都要蹦出來了,“看都沒看,你就搖頭,她竟沒治了不成?”


    哪裏還管這是什麽寺廟,麵前的人是德高望重的什麽主持?


    冷厲喝道:“老禿驢,你敢不治好她,信不信,我拆了你這破廟!”


    德相大師,頭一迴被罵作禿驢,大名鼎鼎的江天寺,也是第一次被罵作破廟……


    君飛寒在旁直歎,他怎麽還幫倒忙呢!


    換做旁人,早就大怒,哪還給他治什麽人,轟都給他轟出去老遠了!


    可德相不是凡俗之人,麵容慈悲半點未改,非但不怒,還笑歎一聲:“西狄民風彪悍,果然不假!十三皇子這脾氣,可真遺傳了你父皇的火爆性子!”


    不僅一眼看出他的身份,還將他老底都給揭了出來!


    慕容竹一噎,又一句“老禿驢”要脫口而出!


    師煙煙聽不下去,並且,在他懷裏也待不下去了!


    目的地一到,她“過河拆橋”迅疾得很,轉瞬就從他懷中脫身。


    颼颼地,離他三步之遠,以免他再動手動腳。


    自個兒將手上打結的帕子拆了,露出點點殷紅傷口,放在鼻端聞了一聞。


    之前是她大意了,竟然沒嗅出其中丁公藤的微弱氣味。


    丁公藤本是一味中藥,可它的根莖卻有毒,上官曦芸的蟒鞭,定是浸了丁公藤的莖液,好在,她浸製毒藥的時間可能不長,血液中丁公藤的香味,還不算太濃。


    這毒,她知道怎麽解!沒有他們想的那麽嚴重!


    師煙煙頭腦有些微暈,卻還清醒,她向德相施了一禮,“不知大師這裏,有沒有一味名叫丁公藤的草藥?”


    “丁公藤?”德相聞言沉思,“施主所言的草藥,老衲怎麽從未聽聞?”


    沒聽過?難道這裏沒有丁公藤,或者不叫這個名字?


    師煙煙隻得將草藥形容了一遍,“我需要丁公藤所結的花入藥,其花梗被淡褐色柔毛覆蓋,花萼成球形,萼片數量為五個,近圓形,花冠白色,有五裂,裂片呈長圓形,全緣或淺波狀——”


    描繪之細致,令人驚歎。


    德相恍然大悟,“施主所言應是斑魚烈,老衲恰好種了幾株,這就去給施主取來!”


    方才隔著幾步距離,他已從她血液的色澤和淺淺香味中,辨出所中何毒。


    沒想到,這師施主,竟也知道解法!


    妙哉,妙哉,這師將軍家的小女子,真不一般,無怪乎贏得兩朝皇子暗付春心!


    真是一片癡心付海棠呐!


    怪不得,今年寺裏的海棠花,較往年,開得更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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