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都,快帶我出去,我堂堂神醫,怎麽能爬牆?”


    夫餘站在院內牆邊,朝外低聲喊道。


    一道黑影突然降落,不過須臾就那自稱神醫的怪人,提了出去。


    小陶在房門口看著這一幕,有些訝異又有些疑惑,“小姐,那兩個人你認識嗎?”


    莫名其妙得來,莫名其妙得走。


    最近的影煙閣,怎麽感覺熱鬧了不少呢?


    晚上,小陶留在自個兒屋裏,看護傷患。


    師煙煙累了一天,很快進入淺眠。


    三更過後。


    影煙閣又有客臨。


    “不關窗戶的習慣,什麽時候能改?”


    一聲如清風般的歎息劃過。


    接著,一道人影悄無聲息滑進房中。


    不知是對方動作太輕,還是師煙煙太累,屋內一片安靜。


    微弱月光下,她側身躺在床上,看起來十分嬌小,讓人恨不得擁進懷中。


    薄被堪堪蓋住小腹之下,玉無邪還能看見她胸脯隨著唿吸一起一伏。


    當真,有些撩人。


    仔細一聽,唿吸聲比之前要重,約莫是累了。


    一隻手頑皮地伸出被子外麵,斜斜擱在床沿,肌膚泛起晶瑩如玉的光澤。


    玉無邪卻無心欣賞美色,白日裏聽夫餘說她受了點小傷,傷雖小,他卻還是放不下心。


    眼下看,是來對了,她對自己身上的傷,向來馬虎了事。


    玉無邪輕輕靠近,斂了氣息。


    因不想點了她的睡穴,所以動作極其小心謹慎。


    輕輕地上藥,輕輕地撫摸她手上的傷口……


    他自問,從不曾對什麽人,這麽小心翼翼過。


    隻對她。


    偏還要偷偷摸摸。


    這幾日,玉無邪細細迴想前幾次的相處。


    以不愉快收尾的主要原因,是兩個人都太過霸道,太過鋒利。


    兩柄劍相交,自然鋒刃相向。


    玉無邪不想和她爭鬥下去,隻得退一步,軟些手段。


    月色皎皎,我心灼灼。


    玉無邪輕輕摩挲手中的小手,心下一軟。


    輕歎一聲:罷了,先喜歡,先認輸。


    有些自嘲,有一天,竟會為了一個人,退了不止一步。


    而這一天,來得如此突然。


    小小的手掌,很是溫軟,玉無邪更心生柔意。


    “大晚上的翻牆來摸我的手,隔著麵具都能看見你一臉淫|蕩。”


    清清冷冷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玉無邪一驚,發現小人兒在不知不覺中已經醒來。


    手心一空,玉無邪頓時覺得,心裏也是一片空落落的。


    果真,是栽在這丫頭身上了……


    被發現,也沒什麽,玉無邪端正姿態,靠坐在床沿,幫她擋去大半夜風。


    似笑非笑地俯視她,聲音帶著愉悅的舒緩。


    “哦,是嗎?你竟能看見我麵具下的表情?與我心有靈犀不成?”


    “什麽心有靈犀?真是惡心。”師煙煙摸了摸手臂上的雞皮疙瘩,嫌棄道。


    隨後打了個哈欠,語氣困倦,“我最近很累,晚上別來了,沒空應付你。”


    閉上眼,就要自個兒睡去,沒心思管他。


    可不,天天超強訓練,晚上還不睡個好覺,身體遲早得崩潰。


    反正這廝也不請自來了多次,愛走不走,他不睡,她可要睡了呢。


    這丫頭白天去做了什麽?怎會這麽累?


    玉無邪雖然心存疑惑,卻不忍心再打攪她。


    “睡罷,我這就走了。”


    凝視了她片刻,迅速抽身離去。


    臨走前,還替她關上了窗戶。


    “主子,今天守在影煙閣的那個侍衛,有些難纏。”


    為主子尋方便,子都不得不將人引走,才剛脫身。


    玉無邪點點頭,卻沒多言。


    “主子是對師家大小姐有意思嗎?”


    子都突然發問,讓玉無邪腳下一頓。


    “你何時學會問這種問題了?”


    子都不敢撒謊,“主子,是易雙要屬下問的。”


    以為他不想說,子都正打算換個話題,哪知……


    “我不是對她有意思——”


    “我是對她生了歡喜。”


    不知是劫,是禍。


    “那主子為何不告訴她呢?”子都想不明白。


    他覺得,師家大小姐,好像並不知道主子喜歡她啊。


    玉無邪有一瞬僵硬。


    “她對我一無所知,定不會相信於我,恐怕知道我的真實身份之後,亦不會喜歡。”


    子都覺得自己問錯了話,也不敢再搭話。


    心道,以後再也不要聽易雙的,問這些古怪問題。


    這下好,主子的心情不太妙。


    三日後,小丫頭睜了眼。


    “姐姐,太子府可有消息?”


    一醒來,就問太子府的事,顯然最是擔心扶蘇。


    師煙煙搖了搖頭,“我並未出府,不知道外麵發生了什麽。”


    小丫頭有些失望,她虛弱地靠在床頭,雙眼望向門外的院牆,似乎是想出去,又力不從心。


    “太子正派人找你,你要出去就是送死。”師煙煙一語斷了她的念想。


    “他找我,不過是想更好地要挾哥哥。哥哥已經為我身陷囹圄,我卻什麽都不能做……”自怨自艾,使得她蒼白的臉色更加難看。


    旁邊的小陶忍不住了,“你都傷成這樣了,就別想這麽多了,起碼等身體好起來再說吧!”


    “你不懂,我恨不得被困太子府的是自己,也不想哥哥他——”女孩兒隱有抽泣,下麵的話說不下去。


    她緩了緩,繼續道:“我叫拂曉,五年前哥哥帶著我剛從……逃出來,又被太子抓進府中,太子那時喜好luan童就想對我——”


    “哥哥為救我,自願獻身留在太子府,隻為換我自由,可我根本不願意他這樣犧牲,這幾年,我試過幾次刺殺太子,都沒成功,每次都害得哥哥更——”


    “現在太子已經不許哥哥出府來看我,是我沒用,沒辦法將他救出來,我活著還有何意義?”


    她有太多話想要找個人傾訴,十一二歲的年紀,心裏背負太多,使她大多數時候都不像個孩子。


    她說什麽,師煙煙就聽著。


    她和扶蘇的身份,她有所隱瞞,師煙煙也不想知道太多。


    因為她知道,這是他們的秘密,不是她這個局外人應該背負的沉重。


    隻是,扶蘇為了她身陷太子府,做了男寵,確實有些可惜。


    師煙煙轉頭看向院外,天空澄淨中,隱著些許灰暗。


    這世上,身不由已的,又何止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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