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九清拿起星盤。


    星光明明滅滅。


    這世間最難測的是人心。


    她放下星盤,道:“你是司水之神,我無權幹涉你挑選傳承者。但如果有一天,她壞了道心,我會親自剝離她的本源,是死是生,概不負責。”


    水神朝著前麵欠身,露出笑容:“我相信她不會的。”


    沒有拿到道統,君九清便將神族同族所有遺骸收入空間中,再看向水神道:“你雖有錯,卻是遭人算計,後來也助洲主府補了天裂,萬年來又以命守護族人遺骨,將功抵罪。”


    君九清沒有怪水神,水神自己卻不能原諒自己,她心底還對一人有愧。


    忐忑開口:“神女可還好?”


    當年內戰期間由於能量過於強大,一下子引發了天裂,明明都是拔劍相對的雙方,可那滅世之景下,那道紅衣身影亦然以身軀抵擋在她前麵。


    悔恨的水神最終將那重傷的女孩推出青洲,不想她與她一起隨青洲墜落,卻不知後來如何了。


    君九清心情稍稍一沉:“神魂俱碎七千年,輪迴三千世才得以無天魄轉世,你說她好嗎?”


    神魂劇碎……


    聽到這消息,水神呆滯在原地。


    無天魄者,難以活過六歲。


    就算得以無數世的輪迴,若活不過六歲,重生有意義嗎?


    “對不起。”水神眼睛酸澀。


    是她被人騙了才發動神族內戰。


    沒有神族內戰便沒有青洲天裂。


    她天真的以為把那個女孩推出青洲就安全了。


    “若你覺得欠了她,就不要將執念留在這裏不肯離去,下輩子再償還你欠她的。”


    有很多後續她沒有同水神說,覺得也沒有必要說。


    因為若是水神執念過重,去了鬼門容易入煉獄,更有可能因為一身罪孽被天道判定為大惡,再無輪迴機會。


    所以,就讓水神淩抱著這樣一個誤會去開啟新的未來吧。


    君九清不再多做停留,轉身準備離開。


    “好。”水神眼神悠遠,躊躇道,“神上,我可以再問您最後一件事情嗎?”


    君九清駐足。


    水神終究還是問了。


    “帝君,真的隕落了嗎?”


    水神知道她不該問這個問題,但她想問。


    執念不肯散去,也是因為不相信帝君隕落,還抱著一絲期望,他會來找她……


    君九清眼眸中閃過一道不能言明的情緒,她並未迴頭,隻留下四字。


    “兄長,已逝。”


    ·


    君九清走出來,正瞧見迴頭朝她看來的曦月。


    少女一襲紅衣似火,海底無光,唯有明晃晃金光撒在她嬌俏臉蛋上,像天邊的紅霞。


    日落日出反反複複,朝霞不改。


    從黑夜裏浮現的紅霞,是白日迎來的第一抹色彩。


    “阿姐,我把他們都綁起來教訓一頓了。”曦月道。


    此時兩個慘不忍睹的人被五花大綁的綁來跪在地麵,他們含著眼淚不斷地懺悔。


    真不知道曦月這個小禍害對他們幹了什麽喪盡天良的事情。


    “剩下的交給我吧。”君九清道。


    “好的。”曦月拍手。


    阿姐一看就不是什麽心慈手軟之人,這兩人定是沒有好下場。


    把兩人解決後,君九清道:“曦月,你知道為什麽人人都想要神族本源嗎?”


    為什麽?


    因為神族本源強大,能改善一個人的天賦。


    但是阿姐既然問了,自然有她的道理。


    “不知。”曦月搖頭。


    君九清向她解釋:“從前有一支種族他們誕天地而生,生來就是真神修士,所以被世人稱為神族。”


    諸天百族除了神族皆是從通靈後從凡階第一境開始修煉,步步邁入真神,途經千辛萬苦。


    而神族先天就是真神,得天獨厚令人豔羨,才會被以神命名。


    難怪神族被稱為最受天道青睞的一族。


    曦月表達疑惑:“生來就是真神,那豈不是沒有凡階九層打基礎的機會?”


    若是對於普通人來說,先天真神非常不錯,但對於真正的強者來說,凡階的基礎極為重要。


    “你倒是思維獨特。”君九清輕輕笑著,並未展開談這個問題,接著道,“諸天對我們神族有八字評價,‘天道不滅,神族長青’。”


    好一個天道不滅,神族長青!


    意思是說神族與天道同存,百族皆都會在時光流轉下從繁榮到會走向滅亡,而神族永遠也不會。


    天道有一息尚存。


    神族亙古不滅!


    難怪世人如此追捧神族。


    君九清接著道:“神族中除了司木主神,主生命,才能支葉扶疏的,其他族人百分九十九都是無法生育的。所以神族人丁單薄,勢單力薄,若我們不團結,神族隻會淪為被人交易的貨物,更無今日之地位。”


    確實是這樣,神族神骨可鑄神器,本源可改變天賦,法則之力令人貪婪。


    如果神族人沒有強大的依靠,在弱肉強食的世界,他們誕生就會被貪婪的人群分肢售賣。


    諸天並不是沒有這種事情發生。


    百族中也有不乏擁有特殊的能力的人,被在各種見不得光的黑市售賣,正是他們身後沒有強大的依靠。


    而今,神族是百族之首。


    貪婪神族人價值也要顧慮有沒有與整個神族對抗的本事!


    所以君九清最憎惡的便是離間神族,妄圖讓神族分崩離析之人。


    一切有利有弊,世人皆看到神族光鮮,卻沒有看到身後的艱辛。


    曦月雖然不明白阿姐為何要特意給她說這麽一段話,但思考了一會兒點頭:“我明白,就像家裏人雖然偶爾會鬥鬥嘴,但永遠一致對外。”


    兩人走出南海,君九清朝曦月道:“把你那頭委蛇放出來。”


    “好。”曦月點頭。


    此刻那枚可以儲藏活物的空間戒指麵,兩頭蛇翹著蛇尾巴,帶著一張圍裙。


    委蛇非常認真的照料藍芷蛋,主人吩咐了,隻要藍芷蛋有一絲問題,沾了一絲灰塵,就把它拿來燉蛇湯補身體。


    所以它是一絲都不敢懈怠,這些天,它一顆頭顱一天值班六時辰!盯著那顆龍蛋!


    當聽到外界曦月召喚它的時候,委蛇心裏麵一顫,出來極其諂媚道:“我美麗的主人,小妖近日覺得天天辛勤工作,沒有一絲怠慢!不知您找小妖有什麽要緊事情嗎?”


    奴印的控製下,委蛇從身心都會對曦月產生敬畏。


    “沒事就不能找你了?”曦月雙手環胸。


    “當然不是,主人有令,小妖赴湯蹈火!”委蛇眼裏爆射出絕對忠誠的目光。


    曦月一身雞皮疙瘩。


    阿姐的奴印是真夠霸道的,都快扭曲委蛇生性狡詐的本性了。


    “阿姐,你想它做什麽嗎?”


    此時,天邊一名紅衣如火的妖孽女子閃現抵擋君九清麵前,手裏捏了一條跟委蛇一模一樣的蛇。


    “九清,委蛇給你逮來了!這家夥太狡詐了,知道你不會放過它本尊,居然跑去寰宇碎星區冬眠,妄圖切割掉本尊跟分身的聯係,我可是廢了好大功夫才把它逮住的。”鳳皇氣憤道。


    可累了!


    它比泥鰍還會跑!


    這賤蛇還在她追蹤的時候憑借那兩張三寸不爛之舌坑了她好多次,有一次騙得她掉進了黑洞。


    若不是本體夠強,早就被空間風暴給撕碎了!


    “阿凰很厲害,辛苦了。”君九清誇讚。


    鳳皇非常好哄,一句讚美話能讓她尾巴翹上天,怨氣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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