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宸已經連續兩天呆在公司裏加班了,自從容清清來了之後,就很少碰到過這種狀況,就連琳達都覺得奇怪,側目看了室內一眼,問克裏斯道:“先生這是怎麽了?”


    克裏斯從厚厚的一疊文件中抬頭,“有些事情。”


    “什麽事也不能這樣弄啊,他午飯吃了沒?”


    克裏斯看著她搖搖頭。


    兩人都是工作狂的類型,一做起事來,落下一頓兩頓那都是正常的,再看一眼緊閉的房門,琳達嘖了一聲,踩著高跟鞋就要進去,克裏斯還沉浸在數據文件裏,一時半會兒沒能迴過神來,等他反應過來,連忙從位置上站起要喊停的時候,琳達已經推開了大門。


    “先生,您這樣下去是不行……”


    話說到一半就消了聲。


    屋內沒有一點動靜,言宸趴在桌上,似乎是睡著了,從來不知道休息室何物的超級工作狂言先生,居然在工作的時候,睡!著!了?


    琳達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克裏斯在後麵拍拍她的手,意識讓她趕緊出來,然而高跟鞋落地的聲音,驚醒了睡夢中的言宸,男人皺起了眉頭,緩緩睜開眼來。


    “什麽事?”


    冷峻的聲音在空中響起。


    見他醒了,琳達雖然覺得不好意思,但也繼續說了下去,“先生,你和克裏斯已經超負荷工作了,您是言氏的總裁,如果您因為過度疲勞而倒下,言氏的其他員工該怎麽麵對您。”


    言宸眼皮子在打架,閉上眼睛頭痛地揉了揉太陽穴,也不知道他有沒有聽進去,半晌點了點頭,說道:“知道了。”


    琳達站在一邊看著她。


    言宸抬眼說道:“還有事?”


    琳達想了想,開口道:“先生,你是不是遇到什麽不好的事情了?”


    如果在以前,她一定不會這麽以為,言宸看起來就是一副什麽都戳不到他的樣子,總是冷靜地看著周圍的一切,但是現在,來自女人的直覺告訴她事情並不會那麽簡單。


    克裏斯站在後頭,也是一臉擔心。


    言宸訝異地看了他們一眼,沒想到自己的情緒已經這麽明顯了,轉眼一看,玻璃麵內那張麵龐,可謂是不看出來都讓人覺得難。


    苦笑了一下。


    他說道:“確實。”


    “您有什麽問題可以和我們說,我們立馬派人去解決!”


    哪來的不識相的家夥!


    克裏斯聽起來還有生氣,琳達在一旁瞥了他一眼,這個時候,克裏斯的智慧顯然不夠用了。她盯著言宸看,後者低垂的眼,看不出裏麵的情緒,然而過了好一會兒,卻歎了口氣。


    從房間裏出來,兩人對視了一眼。


    琳達說道:“先生這是怎麽了?感覺一下子抑鬱了很多。”


    克裏斯推了推眼鏡,打開手機發了條短信出去,叮咚一聲,很快得到了迴複,他說道:“我剛剛問了夫人,夫人說什麽事也沒有發生。”


    “容清清?”


    “嗯。”


    “你們兩什麽時候關係看起來這麽好了?”


    “不知道。”被她這麽一說,克裏斯還跟著一愣,跟著才說道:“可能是產生了革命友誼吧!”


    what?


    你們什麽時候去革命了?


    琳達搖了搖頭,將這個想法甩出了腦內,嚴肅下來看著他說道,“不管怎麽說,都有點太奇怪了,夫人說了什麽給我看看。”


    看到短信的那一刻,琳達卻微微一愣,這短信對話的語氣即視感實在太強了,看著上麵的內容,她漸漸陷入了沉思。


    另一邊。


    顧湘正一臉憤恨地看著容清清。


    那人用眼神和話語將她狠狠地踩了一番之後,自己跟個沒事人一樣,坐在旁邊玩手機了,氣的她差點沒能上去把她的東西搶過來丟掉,訝異著自己滿肚子的氣,她又聽說了這人和趙佳也曾是合作關係,而且關係一度不和,突然也有點理解這人為什麽會遭同組女同事的難看了!


    嘴巴壞的很,一點也不留點口德。


    再加上這人又相當招眼,資曆新卻又這種待遇的,難免不讓人妒恨!


    但是顧湘自認為是個演員,既然是演員,就要在演技上讓人折服!她拿出了近年來最大的認真對待這一幕戲,然而容清清卻低頭打字一眼都沒有看,氣得她都不知道說什麽了!


    離開鏡頭的時候還在大發脾氣。


    經紀人上來小心翼翼地哄著,“我的姐姐誒,你又怎麽了?”


    顧湘一腳踢在泡沫上,“這什麽東西隨地亂放?!”


    經紀人明知她是找茬,還是快步走上去把東西給丟了,顧湘的臉色也沒有好轉,跟吃了屎一樣,雙手環胸坐在了位置上,旁邊立馬有人給她蓋上了軍大衣。


    經紀人一邊哄著她,一邊看向她視線所及的地方。


    ——又是容清清。


    她推了推眼鏡,實在不知道像顧湘這種等級的,為什麽會去和一個新人計較,這邊是個老戲骨了,那邊卻隻是一個加入不到一年的新人,論經驗論實力,容清清都是不能跟顧湘比的。


    如果換做是旁人,顧湘這眼睛長在頭頂上,估計連看都不會看一眼。


    難道她真的有什麽過人之處?


    輪到容清清上場了。


    第一幕戲是她的獨角戲,站在一個孤零零的街道,她正好得知了自己患了白瞳之後,在街道上鬱結不通,黑沉的天色外加淅瀝的小雨,將氣氛烘托得相當傷感。


    女孩兒站在街道上,雨水打落在她身上,頭頂已經微微濕透,本人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抬起頭望著天空,帶著初生的迷茫和困惑。


    她要死了嗎?


    眾所周知得了白瞳就等於死神徘徊在你身邊,如果運氣好,可以拖個幾十年,但最終無論病人怎麽小心翼翼的保養,從來沒有患者可以活得長。


    而對於這種病症,就科學方麵是完全無法解釋的。


    人們將它成為最讓人痛苦的絕症。


    得了白瞳的人,根本不知道是由於什麽途徑傳染的,聽說有人曾與白瞳患者朝夕相處數十年,也沒有被傳染,但也有人說,隻是在車上和白瞳擦肩而過,迴到家內發現自己的變得不對勁了。


    而大眾的說法顯然是偏向後者的,以致於一段時間,隻要街上有眼睛變白的現象的,方圓五米之內都沒有一個活人,這麽說雖然有些誇張,但貨真價實,大家將白瞳視為怪物。


    雨水滴落在容清清的睫毛上,惹的人睫毛微微一顫,暗色落在她的眼裏,暗暗沉沉提不起一點亮意。


    突然之間。


    直直看著前方的眼神一頓,她的視線微微一轉,瞳孔轉動的速度緩慢,慢慢地,看向了鏡頭,那一眼包含了許多,藍心夢的委屈,絕望,倔強,不甘。


    隻是這樣一個鏡頭,就像是把她之後的特性都寫在了裏麵。


    情緒包含太多,反而讓人分不清裏麵的重點。


    “cut!”郭如意的聲音從那邊傳來。


    周圍的人也跟著一頓,容清清半晌才迴過神來,被導演叫過去,站在麵前聽到,“清清,演的很好,就是還差了一點東西。”


    “什麽?”


    “生命力。”郭導比劃著說道,“藍心夢的內心其實是在渴望生命,她是個有相當大*的人,所以對於一切都相當貪婪,到目前為止你的表演是過關的,但是下麵的兩個鏡頭,可能就會有一點挑戰性。”


    容清清說道:“是指垃圾堆裏的那場戲嗎?”


    容清清也看過劇本,腦內練習過兩次,正想說自己沒有問題,就被導演給堵迴來了,“那你再迴去好好想想,我們先拍別人的戲。”


    *


    容清清不知道為什麽,導演似乎總是覺得,她對某一方麵的表演相當弱勢。


    盤腿坐在沙發上,問管家道:“總管,我看起來很沒有活力嗎?”


    管家低頭看了她一眼,笑著搖搖頭道,“夫人這是什麽話,這世上沒有比夫人更有活力的人了。”


    這個馬屁吹得,連本人都聽不下去了。


    “說實話。”


    “確實有點悶。”接收到容清清略帶失望的眼神,他又連忙補充道,“不過也不是完全沒活力,夫人在欺負先生的時候,看起來就是相當活潑的。”


    “什麽?”


    一臉說錯兩句。


    管家閉嘴了。


    容清清拖著下巴有些煩悶,看了門口一眼,他不提言宸還好,這麽一提,她倒是有點想他了,自言自語道:“怎麽還沒迴來?”


    管家年紀大了聽力卻好的很,立馬接話道:“先生最近公司有點忙,所以不經常迴家。”


    容清清看著他。


    “但如果夫人要求的話,我現在就去讓人喊先生迴來。”


    行動力超速的管家已經打開了手機,容清清眼疾手快才攔了下來,“不!不用了!”


    管家說道:“夫人,很快就好了的。”


    “沒事沒事,讓他忙吧,你也不用打,不用打,我們各忙各的。”


    “……”


    眼睜睜看著她跑上了樓,這個態度管家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勁。但是想了想,又沒能想出結果來,隻好把視線從樓梯上挪開,轉頭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不過兩位似乎是真的吵架了的樣子。


    管家到了半夜才等到言宸迴來,而且與平常的樣子大不相同,一臉木訥也變了,帶著溫和非常的笑意,管家當下心裏一個咯噔,心想這人是喝醉了。


    連忙上手扶著。


    “先生,先生你沒事吧?”


    所幸言宸的酒品不錯,除了麵部表情稍微失控了一點之外,整體還是相當正常的,和平常的言宸沒有兩樣。因此躲過了不少探究的視線,把人送到主臥室,半天才打開房門,將人丟在床上,管家才繼續迴去收拾東西。


    然而還沒等他收拾完睡下呢,轉身又看到了言宸。


    把他的老心髒嚇了一跳,那邊渾然不自覺,開口問道:“容清清去哪了?”


    看他一臉鐵黑,管家指著樓上老實說道:“在房間睡覺呢。”


    “……”


    “先生,先生,能聽見我說話嗎?你喝醉了,我送你迴去……”


    把人扔在床上十幾秒,等管家離開房間,突然覺得身後有什麽動靜,一迴頭,發現門都關的好好的,也沒有誰進來的現象,正要下樓梯的時候,卻覺得背後一冷。


    一隻手跟著拍在了他的肩膀上。


    “啊——!”


    容清清眯著眼睛打斷道:“啊什麽啊!暫停!”


    管家顫抖著雙手指著言宸,道:“你,你不是……”在房間裏嗎?


    容清清沒有注意到他的訝異,將人往前一推,說道:“你們是不是給他喂酒了?”


    管家連忙搖搖手。


    容清清湊近一問,這酒氣鋪天蓋地耳裏,讓人想裝瞎都不行。


    她說道:“雖然言宸平常是不怎麽會醉的類型,但是他真的醉起來發酒瘋的話,大部分人都是擋不住的。”


    側頭看了管家一眼,後者雖然沒見識過,但也深表理解。比較他們先生原來就不是什麽簡單的任務,有一兩個小缺點也是正好,就是不知道是怎麽個不正常法。


    管家好奇地盯著她。


    容清清沒有解釋,怕說了這個,這人的高大形象就徹底毀了,揮了揮手讓人下去。管家其實也已經很困,因為一時興起困意消散了,一從房間出來,立馬又給恢複了。


    眨巴眨巴眼睛打著哈欠迴了屋。


    留下兩個人在樓梯上,大眼瞪小眼的,最後是容清清覺得這眼神有點危險了,才上手拉著人的袖子往上頭走去,言宸連被牽著走都沒有意識到,就那麽乖乖地跟了過去。


    容清清將人帶迴了自己房間,關上房間門,確定門外沒人之後,才歎了一口氣,男人站在她身後,跟一隻等待喂食的狗狗一樣,雙眼亮的懾人。


    “你……”容清清才剛出聲。


    龐然大物就像是得到了訊號,開心地朝她飛奔了過來。兩手張開一摟,準確無誤將人摟在了懷裏,容清清被他的動作嚇了一跳,等迴國神來,這顆腦袋已經在她的頸窩上層了,容清清差不多也習慣了他這一點,沒幾秒鍾就反應過來了,伸手摸摸他的後腦勺,輕聲說道:“好了,乖,不要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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