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川不敢順著自己的思路想下去,便硬生生掐斷了這些胡思亂想。隻是梅仁瑜的抽泣越來越明顯,最後還說出了想要跟著笙歌一起走的話。


    梅仁瑜醒了過來,一時間頭暈目眩腦袋還像要裂開一樣疼。在她睜眼的這一秒,她在夢裏時的那些感傷脆弱就已經迅速淡去,等她睜眼看清海川的臉龐,就連自己夢裏都見過些什麽東西都開始遺忘。


    “川?”


    見海川神情有異,梅仁瑜立刻抓住海川的衣角拽了拽。她還記得自己做夢做到哭的事情,也朦朧的記得自己哭的原因。梅仁瑜隱約感覺自己似乎是說錯話了。


    “川——”


    海川沒想到梅仁瑜會這麽堅持,他繃緊了麵皮好一會兒,終於還是敵不過梅仁瑜那帶著一絲討好、一絲不知所措以及一些愧疚自責的聲音。


    “梅仁瑜,我問你……”


    車內狹窄,前排兩個座位要麽是各坐個的,秋毫不犯;想要靠近就隻有擠做一團,連唿吸都得困難三分。海川抑製不住想要擁抱梅仁瑜的衝動,隻能用一種別扭的姿勢壓在梅仁瑜的身上才能堪堪環住她的身體。


    “……什麽?”


    人和人之間的安全範圍是一點五米。不足這一點五米,人和人就處於親近的空間,形成一種親密的姿態。海川是男人,梅仁瑜是女人,兩個人是戀人。一男一女一對戀人擠在一個連唿吸都困難的空間裏,曖昧旖旎自然地便流淌出來,充斥在兩人的中間。


    梅仁瑜明知這種距離保持的時間長了,有些之前自己在極力避免的東西或許就避免不了了。可她還是任由海川壓著自己,用手臂摟緊了自己的腰肢。


    “我能給你什麽?”


    海川的話實在是出乎梅仁瑜的意料。她本以為海川頂多會孩子氣地對自己發發脾氣,鬧鬧別扭。哪知海川竟是用如此凝重又如此認真的表情問了自己一個連自己都不敢問,但又確確實實橫在兩人之間的問題。


    看著這樣的海川,梅仁瑜不知怎麽地就生出些愧疚來。不過是短短的五年時間,海川就從一個單純天真的淘氣包成長為了一隻腳踏入成人行列的少年人。單看身體,前幾天剛沾沾自喜地說自己的身高終於超過了梅仁瑜的海川已經完全是大人的身體了。而此時此刻,海川隱忍著自身情緒的臉龐也別有一番男子氣概。


    隻是,體格和身量完全超出了梅仁瑜的海川在梅仁瑜的麵前還是有種自卑。他那緊繃了神經,用一種探究又害怕知道答案的眼神乞求似的凝視著梅仁瑜的模樣令梅仁瑜感到了憐惜。


    是自己把海川逼成了這麽個別扭的樣子麽?雖然是女朋友,卻還端著姐姐的架子,假裝沒有發現海川的焦急焦躁焦灼,享受著海川因為怕抓不住自己、因為怕留不下自己而心煩意亂的快/感。


    她需要海川給她什麽呢?


    別說談錢俗,這個世界上不落俗套的人還真沒有幾個。車子、房子、票子,這些都是生活剛需。像梅仁瑜這種沒過過幾天不用為錢操心的日子的人,被男朋友問到需要什麽,能想到的頭一樣東西隻能是生活剛需。可她明白這些剛需現在的海川給不了她,說得更通透一點兒,那就是現在的海川本人給不了她這些剛需。


    海川和梅仁瑜始終不一樣,他有父有母,還是一對頗為富有的父母。梅仁瑜真要問海川伸手要生活剛需,海川無論是車子、房子還是票子都能從他父母那兒拿現成的來給梅仁瑜。


    錢就是錢,不分高低貴賤。用起來的感覺卻是千差萬別。梅仁瑜不是沒有貪念,不是沒有惰性,不是沒想過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有多到隨便數上一數都會手抽筋的錢,可是她知道,就算她真的唆使海川從海帆和徐秀慧老倆口牙齒縫裏搶過肥滋滋的海家家業來揮霍,揮金如土的日子也不能讓她睡上一個好覺。


    指望海川在物質上給自己支撐就像自己往刀刃上靠,梅仁瑜能向海川追求的隻能是非物質的東西。要海川加倍的愛自己?可梅仁瑜光是想想要海川成天膩在自己麵前、向自己說些什麽愛啦戀啦喜歡啦的東西,她渾身的雞皮疙瘩就掉了一地。別怪她如此不解風情、沒有浪漫細胞。她真的接受不了那種隨時把感情掛在嘴邊,好像隻要耍耍嘴皮子就能天下太平的感情。


    愛是什麽?愛就是滿足。愛一個就該給那個人滿足。而人是可以用錢來買到很多很多的滿足的。於是乎問題又繞了迴去,迴到了物質上。然而梅仁瑜和海川談不了物質。


    好吧,想想隻談感情好了——梅仁瑜已經不是能把夢做得很美好、以為世界上有什麽朝朝暮暮、永永遠遠的年紀了。說實話,她並不敢奢望海川對她的感情能夠一直長久的延續下去。


    老男人還會玩膩了小姑娘呢,世間男人大多吃著碗裏瞅著鍋裏。更別說她是老牛吃嫩草,過幾年……不,說不定過幾個月海川的新鮮勁兒就過了。哪怕海川不變心,兩人克服千難萬阻奔上婚姻的大道,她也遲早要麵臨色衰愛弛的窘境。


    花要綻放在枝頭才是花。落到地裏萎蔫成泥的就隻是泥。人都隻記得花嬌花好花香怡人花開燦爛,不會多看一眼泥土,遑論留戀一寸泥地。愛過的人也是一樣。所以梅仁瑜隻能趁著自己的感情還像花一樣的時候去珍惜這些感情,不去展望什麽以後,不去奢望什麽未來,也不打算將未來的重擔壓在海川這個還天真著的少年人身上。


    讓梅仁瑜去向海川需索什麽山盟海誓、至死不渝的誓言與感情,恕她做不到。


    “……”


    思前想後,梅仁瑜張了張嘴。撇除海川給不了她的,她似乎還真不需要海川給她什麽。但海川目光灼灼地望著她,像是抓住了希望的蛛絲的人那般無助、那般急切。她實在不忍心輕飄飄地就掐斷了他手裏那根蛛絲。


    十種借口百種理由通過腦髓湧現,又迴歸於無。最終梅仁瑜隻是發出了一聲近乎輕歎的喘息,她閉上眼對著海川的嘴角吻了下去。


    海川愣愣地看著她,被她吻了才像被火燙了似的渾身一抖,想直起身來。他這麽身子一直,腦袋“砰”一身就撞上了車頂。梅仁瑜好笑地望著像是要用鐵頭功撞破車頂的海川,摟著他脖子把他往下拽了拽,免得這傻小子一個不小心又撞第二次、第三次。


    梅仁瑜這一摟還得了?海川本來就岌岌可危的自製心“唰啦”一聲就被撕成了兩半。他太想證明自己,無論是作為男人,還是作為男朋友。這會兒腦袋一炸,海川掀了梅仁瑜裙子到她腿根,人就跟著壓上去了。


    ——他總算是有一樣東西能馬上給梅仁瑜的,能讓梅仁瑜確確實實感覺到的。


    那就是快/感。


    快/感和感情這種虛無縹緲難以證明的東西不一樣,它無形卻存在,充滿了震撼又令人迴味無窮。除了不感症患者,誰也不能輕易否定快/感的存在。但是就連不感症患者也難以抵禦心理上的快/感。


    梅仁瑜承認,她得到的是身體和精神上的雙重快/感。


    海川這小子的滋味真他/媽太美妙了。


    尤其是他紅著臉說“要”的時候,真是想讓人拚了命地榨幹他。她抗拒不了海川啞著嗓子在她耳邊像撒嬌那樣求她再來一次,哪怕她連氣都快喘不過來氣了。也幸好海川隻是猛,而不是蠻。她幾乎沒怎麽被弄痛,隻是手腕上紅了一圈,害得海川發現後拉著她的手腕歉疚地吻了又吻。


    以前梅仁瑜一直都覺得自己和海川的關係進步的太神速了,這還沒談幾天戀愛呢就上升到了摟摟抱抱親親。這倒不是她古板,實在是她太過於習慣把自己放在“姐姐”的位置上來照看海川。


    不過也正是因為她老把自己放在“姐姐”、“大人”、“成年人”的位置上,她才會特別的顧及到海川的心情與感受。


    海川的焦急焦躁與焦灼是個人都能感覺到,何況梅仁瑜這個罪魁禍首□□。她明白自己和海川之間年齡的差距、經驗的差距、閱曆的差距都火上澆油地讓這個急於長大的男孩子更加地求勝心切。盡管他自己或許也不明白自己想要的“勝”究竟是個什麽“勝”,要做到些什麽才算是“勝利”了。親身體驗到海川的懊惱與自卑,梅仁瑜才知道海川之前是壓抑到了何種地步。


    什麽大閘蟹什麽bbq什麽黃金周的約會都別提了,反正車外的雨那麽大,車內的兩個人也想不起來他們這一趟出行原本是要去幹什麽的。


    隻是年輕人的體力實在是太好了,那麽狹窄的地方還有本事來迴折騰好幾次。除了第一次尷尬的隻有幾秒鍾,後續是越來越長,越來越慢。等食髓知味的臭小子饜足了,梅仁瑜也口幹舌燥癱軟的連話都不想說了。直到迴到家裏洗了澡她都還感覺自己的腳步是虛浮的。


    坐在床上吹頭發,梅仁瑜有些好笑地想著自己之前倒也真是太把海川當小孩子看了,就連接個吻都隻小心地停留在唇上。海川這小子可好,直接扔了兩盒“帽子”、“雨衣”在車上的儲物箱裏。要不是她確信今天真的是個偶發的意外,她恐怕都要懷疑海川平時腦子裏都裝些什麽了。


    先前海川還要跟著她迴家說要幫她洗澡擦身。要不是她堅決地表示海川再跟來他們兩個明天就各自在家休息不用見麵了,恐怕海川還要在她家的浴室裏和她擦槍走火。梅仁瑜也不知道自己該沒皮沒臉地說一句海川是天賦秉異,還是讚歎一下果然常年鍛煉的年輕人就是不一樣。總之海川沒完沒了的疼愛她是無福繼續消受,因為物極必反、水滿則溢。海川年輕人血氣方剛能不顧後果一腳油門踩到底,她這個成年人卻不能不管不顧放飛自我連同手裏這方向盤也一起不要了。她還想留點兒新鮮給以後的海川,讓自己和海川這場“姐弟戀”持續久點呢。


    關了燈鑽迴被窩裏,困到不行的梅仁瑜幾乎是貼上枕頭就進入了夢鄉。夢裏那帶著尾巴的少年站在雲霧彼端,梅仁瑜分明看不清楚他的身影,卻知道那帶著尾巴的少年衝著自己微笑了一下,像是在鼓勵自己說:你做的沒錯。


    梅仁瑜又在睡夢裏流了一迴眼淚,這也是她最後一次在夢裏流眼淚。


    黃金周三天假期過得比坐一圈過山車還快。四號開始梅仁瑜又迴行裏上班,海川也心情大好地去學校裏補習。


    雖說梅仁瑜剛被調進人事部,是正兒八經的新人一枚,這會兒又正值老鳥們都不在的黃金周,她來上班做不做事、做多少事都沒人看著。可梅仁瑜還是乖乖地看起資料來,準備草擬些年末用得上的花錢大計和資源調配。說白了就是幫著想想怎麽花完部門預算,做好年末年初的年終獎、年節費、年節采買的分配計劃和人事安排。當然她提出的方案和建議在部裏隻能算是參考一下的程度,人事部的最終提案也還得報上去等各位大佬們拍板。


    梅仁瑜先從部門預算的花費開始著手,因為每個部門的預算都是年初的時候就已經定下來的了。這錢要是花不完,行裏是不會把錢留給部裏讓部裏留到下一年繼續用的。非但如此,行裏要是見部裏有餘錢,說不定來年還會削減部裏的預算。撇開風投部那種玩兒的就是合法心跳的部門,絕大部分部門的預算都很有限。各部長們也不敢一開始就大手大腳,畢竟誰也不想平時風光,背後卻要勒緊褲腰帶才能熬日子。


    所以行裏無論是哪個部門,到了年末都會有還沒花完的預算。誰都不願意來年預算被削,每到年末也就變著法子的花預算。至於花多花少怎麽花,這是各部門都自己關起門來解決的家務事。所有部門也都對此心裏有數,彼此也就都心照不宣。有必要的時候還彼此給個方便,也算是投桃報李,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人事部的開支在行裏算是小的,所以雖然預算不多,但餘下來的錢也不少。梅仁瑜估摸著年底事情這麽多,人員和開支的瑣碎事情必然增加,自己十一、二月肯定是忙成狗的臉嘴。還不如提前先下點兒功夫,省得到時候自己手忙腳亂、連自己能做些什麽都不知道,還要被人嫌棄是吃幹飯的。


    和梅仁瑜一起留守崗位的新人hr倒是坦然得很,每天悠悠哉哉地泡泡咖啡喝一喝,用小噴壺給自己心愛的多肉澆澆水。想看劇的時候就看劇,眼睛酸了就跑小會議室裏窩沙發上曬曬太陽,生活的好不愜意。見梅仁瑜埋首資料文件,偶爾也會在梅仁瑜麵前嘀咕幾句:“這麽惺惺作態給誰看啊?”、“就你能”之類的話。


    對此,梅仁瑜既不嫉妒也不惱氣,更無不平。別人的工作態度輪不到她來置喙。各人有各人的選擇,她選擇做好自己的分內之事,如此而已。至於同僚以後是升是降是沉是浮,她又不是同僚的媽,她管不著也不想管人家。


    海川一迴學校周圍的人就都發現他變了。之前還隨時氣鼓鼓地炸著毛,如同隨時要爆炸的炸藥桶一樣的小少爺這會兒春風滿麵,有餘裕得很。哪怕方茹跑來他們班找他,當著他無數同學的麵說她一直聯係不上他,特別的擔心、擔心他因為女朋友出軌而想不開,海川也隻是冷笑著迴了方茹一句:“髒眼看人髒。”


    這下子周圍的人看方茹的眼神更加有深意了。


    方茹從小到大哪裏受過這份氣這份辱?當即就哭著跑了出去,海川也懶得搭理她。看了這麽多迴方茹的套路,就是海川那幾個平時見色忘友、隻會心疼漂亮學妹的哥們兒也受不了方茹這表麵上看似關心,實則對著海川句句剜心的母螳螂。誰都沒有追出去,更沒有人打算去安慰一下方茹,再調迴頭來說海川過分了。吃瓜群眾們又不是沒長眼睛真的傻,沒長眼睛真的傻的人也不會進這所學校裏。


    “海川你小子,有了女朋友也不跟我們說哈。是不是不把我們當兄弟?”


    “從實招來!弟媳漂不漂亮?!”


    “哎喲校花方學妹我們川都看不上弟媳肯定不是一般滴漂亮!”


    男孩子們和海川勾肩搭背,一時間一人一句問得不亦樂乎的同時也腦補的不亦樂乎。


    海川好笑地看著這群腦補絕世美人腦補的口水都要掉出來的家夥們,特別想掏出手機翻出梅仁瑜和他的合照來幹淨利落地毀滅了他們的妄想。但是轉念一想又覺得不行不行,梅仁瑜這容貌也不安全。他哥和他都不能幸免,萬一再來一個或者是幾個口味和他們兄弟一致的……他這男朋友還想不想保證自己男朋友的位置了。


    “——我哪裏像你們這麽膚淺,看人隻看臉的。”


    海川的朋友也是個嘴上不肯吃虧的,聞言立刻道:“噫~~我說你小子怎麽不為方學妹所動。敢情你小子就不喜歡漂亮的是吧?哥們兒口味獨樹一幟,在下佩服佩服!”


    說著還雙手一拱,周圍頓時一陣哄笑。


    海川大喇喇地坐迴座位上,也不生氣:“我女人和隻有一張臉好所以隻能拿得出一張臉來說話的人不一樣。”末了還對周圍的人一笑:“她千好萬好哪裏都好。”


    誰見過川大少如此深情款款又肉麻兮兮地表白?一個班裏唉喲哎呀臥槽的聲音不絕於耳,這個喊“要瞎了”,那個喊“我聾了”,捂臉堵耳朵還有抱著雙臂作顫抖狀的人都有。也幸好這個時候老師還沒來,否則老師怕是要腹誹這一幫熊孩子又發什麽癔症了。


    一個黃金周下來,梅仁瑜和海川是蜜裏調油。雖然不能說是示威,但海川總是有意無意地透露出些訊息讓海洋知道他去和梅仁瑜約會,他在梅仁瑜那裏留宿。


    海洋看上去還是那麽的好整以暇,工作日白天老老實實上學。晚上和周末就到他那小破公司裏去泡著。海川見狀略覺無趣,但也大大地鬆了一口氣。和梅仁瑜來往得也就越發親密自然。


    梅仁瑜已經是人事部的正式職員了,也就不再像以前那樣動不動就去做為上司擋酒的人牆。她迴家的時間變得十分規律,奇怪的是在笙歌離開後,那群古怪的人再也沒有來巷子口堵過她。梅仁瑜身邊認識笙歌的人很少,海川不會主動和梅仁瑜說起笙歌,梅仁瑜也盡量不在海川這個男朋友的麵前提別的男人。海洋自梅仁瑜和海川成了男女朋友之後就一直沒有再獨處過,兩人交談的次數屈指可數,就更不用說能有坐下來聊笙歌的機會了。小春依舊熬著她那不像新婚的新婚,隻和笙歌見過一次麵的她恐怕乍一聽笙歌的名字都想不起來是誰。


    一個人在家的時候,梅仁瑜總是會想起笙歌。要不是笙歌留下了信和存折,她甚至會懷疑笙歌的存在隻是自己的一場夢。為了忘卻這夢一樣的邂逅,梅仁瑜獨自在家時隻能幹活兒、再幹活兒,沒有活兒也要找活兒幹。隻有海川過來她這裏逗留的時候,她才會稍微歇一歇,不再害怕笙歌離開後像是要吞沒她的孤獨感。


    隻不過每次她應允了讓海川上她的床,在她的床上留宿,她還是會有一種古怪的罪惡感。這種罪惡感究竟是源於她覺得自己在利用海川來忘記笙歌,還是因為笙歌她無法全心全意地對待麵前的海川,梅仁瑜自己也分不清楚。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我和我家人魚和我的青梅竹馬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草菇老抽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草菇老抽並收藏我和我家人魚和我的青梅竹馬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