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仁瑜始終是個成年人。所以不管她心裏有多少的悸動感慨,也隻是在心中悸動感慨一下。她長歎一聲,起身去拿來了消毒用的碘伏和棉簽,這才拉著笙歌在小幾的麵前坐下。


    梅仁瑜小心翼翼地用蘸了碘伏的的棉簽給笙歌消毒他每一根手指上的黑色傷口。湊近了看她才發現那傷口之所以呈黑色並不是因為血液凝固後氧化,而是因為傷口已經結痂了。


    微凸的痂層就像一條黑色的線。從笙歌拇指甲根的地方開始延生出去,蜿蜒過虎口,爬到食指的甲根處。又從食指的另一側甲根出延生出去,周而複始,一直到無名指與小指之間。


    傷口能結痂就代表傷口在順利的愈合,隻要不二次破潰,一般是不會有什麽問題的。但梅仁瑜還是仔仔細細地給笙歌手上的傷口消了一遍毒。又囑咐他近期迴浴缸裏泡水的時候記得把雙手伸出缸外,別讓痂一直泡在水裏。否則痂被泡軟了,就保護不了傷口,傷口可能會再度破損。要是痂提前掉落下來,還會導致沒有完全長好的新皮膚黑色素沉著,最後永久留疤。


    笙歌乖得像隻小兔子,梅仁瑜說什麽他就聽什麽。還不時地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真的不痛?”


    好一會兒,梅仁瑜才又遲疑地問了一遍。她沒長過蹼這種東西,也不清楚人魚這種幻想生物的生態,她不是不相信笙歌的話,隻是她不是那麽灑脫的人,她的內心依舊對笙歌這麽輕易地把蹼給剪掉了的事情無法釋然。


    “嗯,不痛。”


    笙歌按照梅仁瑜的指示乖乖地張著五指。他的睫毛本來就長,這麽垂著眼看起來就更長了。


    ……好想在上麵放火柴看看總共能放多少火柴。要不是梅仁瑜現在真沒那個心情和笙歌開玩笑,她一定想到就去做,去網絡上下單個幾盒火柴迴來。


    “這樣也不痛?”


    梅仁瑜摸了摸笙歌指縫間的痂。她摸得很輕,生怕弄痛了笙歌。


    笙歌的蹼不厚,剪掉蹼後留下的痂也如同細線。梅仁瑜的手指輕輕地摸在他的指縫之間,他的痂上沒有感覺,倒是指縫像被羽毛掃過。


    “癢——”


    見笙歌笑了起來,覺得笙歌實在是沒把自己的傷口當迴事的梅仁瑜加大了力道,她盯著笙歌的臉試圖從笙歌的表情中分辨出是否有痛苦的成分。然而她的撫摸隻是讓笙歌越發展顏:“好癢啦,阿瑜——”


    梅仁瑜有點不服氣,幹脆十個指頭上了八個。除了兩根小指之外,其餘的手指都卡入笙歌的指縫之間輕輕地摩挲著他指腹側邊的細痂。


    “真的好癢……”


    笙歌邊說邊笑,手指一夾幹脆把梅仁瑜的手指夾在了自己的指縫之間。修長細膩的蔥白手指往前一推再一伸,梅仁瑜的手就與他的手十指相扣。


    “抓到啦!這下子阿瑜就不能惡作劇了。”


    笙歌握著梅仁瑜的手,笑得像個老頑童。被他抓著手的梅仁瑜先是微微一怔,接著也微笑起來。


    ——她就是抗拒不了笙歌這個老祖宗,抗拒不了笙歌的笑容。隻要這個老祖宗對著她笑,不管她心中有多少的沉重,她的心、大腦、身體乃至靈魂似乎都會在這一刻輕盈起來。


    “沒有蹼,以後迴水裏不會不方便嗎?”


    笙歌笑笑,也不隱瞞:“應該是會不方便吧。但是我不一定會迴海裏去。退一萬步講,就算我現在就打算迴海去,現在也沒有合適的海去啊。我還不知道要在岸上多久呢。”


    老祖宗咧了咧嘴,又露出了雪白的牙齒。


    “與其去考慮八字都沒一撇的事情,還不如想想怎麽過好現在的生活。既然我都上岸來假裝人類了,當然就要裝得像一些,更像一些!”


    閃著魚鱗光芒的漂亮大尾巴在笙歌身後的地毯上拍啊拍,梅仁瑜很想吐槽笙歌:“比起蹼來我覺得你的尾巴問題更嚴重。”,可是想想童話裏的小美人魚,想想那個為了王子拿聲音做代價,喝了海巫婆的藥魚尾裂成雙腿,雙腿一接觸到地麵就針紮般疼痛的傻姑娘,梅仁瑜覺得笙歌還是保持現在的這個模樣就好。


    輪椅不是那麽方便,魚尾上大熱天的還要裹褲子蓋毯子也肯定不是那麽舒服。但是比起魚尾被劈裂、每走一步都像走在釘板上一樣,肯定還是裹上褲管被改造過的褲子蓋上毯子坐在輪椅上要好得多。


    隻是……因為人類的自私自利,笙歌不能迴到自己的故鄉,不能迴到已經被汙染了的海裏,這實在是讓人高興不起來。想想自己平時過的日子也說不上環保,就連剛才買速食意麵時都挑了一次性塑料盒裝的。要知道那一次性塑料盒就是萬惡的白色垃圾之一,不能焚燒、難以分解,隻能填埋。換句話說就是環境大敵。梅仁瑜頓時泄氣得像一個被拔了塞子的皮球,什麽負罪感、歉疚感和罪惡感統統都從肚子裏跑了出來。


    “阿瑜!”


    梅仁瑜還沒在心裏反省完自己身為人類的種種罪大惡極,臉就已經到了笙歌的手中。八百五十歲的老祖宗像捏橡皮泥那樣揉捏著梅仁瑜的臉頰,把梅仁瑜揉成一張搞笑的怪臉。


    “笙、笙歌……?”


    “不要老是擺出這種表情!”


    老祖宗一擠梅仁瑜的兩腮,她的兩片嘴唇就被擠地撅了起來,活像滇金絲猴的香腸唇。


    “聽好了,你就是想得太多了!‘人生得意須盡歡’!比你早出生那麽多年的人都懂得這個道理,你怎麽還總是隻往消極的方麵考慮事情呢?”


    笙歌說著,像捏棉花糖那樣又擠了擠梅仁瑜的兩腮。


    “我覺得我留在岸上不是什麽壞事兒。我覺得我們人魚試圖融入人類社會不是什麽壞事兒。還是說阿瑜你覺得我留在岸上不好,我們人魚就不該和你們人類打交道?”


    “窩(我)不係(是)辣(那)個西(意)西(思)——”


    臉都快被笙歌這老祖宗捏扁了的梅仁瑜還想辯解,笙歌冰涼的手指就從她的頰上到了她的眉心。


    “這就對了嘛。把蹼剪掉是我為我自己做的決定,不是被任何人逼的。我想留在岸上,我想融入人類社會也不是因為迫不得已。而是因為我想這麽做。雖然結果可能是同樣的,但重要的是過程裏的迫不得已和自主選擇是兩迴事。所以阿瑜,別把我當成是‘迫不得已’。”


    笙歌的手指執拗地碾著梅仁瑜的眉心,直至把梅仁瑜眉心的褶皺給碾地往兩邊散開,梅仁瑜不再皺眉。


    他的臉離梅仁瑜的臉很近,近到梅仁瑜能感覺到他的唿吸。他的眼睛還是那麽的藍,藍得像會把人吸進去的深海。他的眉目還是那麽的精致如畫,隻是這張精致的麵孔裏今時今日裏多了一分成人的嚴肅。


    “不要因為覺得我是‘迫不得已’,所以同情我,憐憫我。我不需要同情,也不需要憐憫,你明白嗎?”


    她當然明白。


    梅仁瑜比誰都明白自己作為一個獨立的人,有思考能力的人,有手有腳能努力的人,是多麽的厭惡他人同情自己,憐憫自己。


    因為同情和憐憫並不是靠自身的努力和自己用實力拚搏換來的。同情和憐憫固然能不費吹灰之力地令人得到錢、更好的生活以及更好的生活環境。可同情和憐憫也比什麽都廉價,比什麽都脆弱。


    同情和憐憫就如同有毒的營養劑,能輕鬆地養壞一個人的心性。一句“好可憐”就能讓一個人所做的全部努力都變成打水漂。


    梅仁瑜之所以這麽用功地學習,這麽賣力地工作,這麽奮不顧身地想往上爬就是因為她不想被人同情,不想被人憐憫。她想要得到的是“認可”,是“羨慕”,是“欽佩”。絕不是廉價的同情,賤價的憐憫。


    笙歌是“龍子”,他有他的驕傲與自尊。作為人魚,他也在用他的方式在朝著他的目標努力。那自己憑什麽能隨隨便便地給笙歌打上“可憐”的標簽?真正為一個人好……真正為一條人魚好,首先應該給他的難道不是尊嚴嗎?


    “嗯。對不起。”


    梅仁瑜學著老祖宗咧開了嘴。


    “笙歌你特別的厲害!學什麽都快,手又那麽巧!等你痂一掉,誰都看不出來這是一雙人魚的手……誰都不會懷疑你不是人類的!”


    盡管梅仁瑜的心裏還是有隱約的痛感。


    “這才對嘛。”


    老祖宗滿意地點頭,喜笑顏開。


    “笙歌,”


    “嗯?”


    見梅仁瑜唿喚自己,笙歌便略略歪過了頭。他唇角的笑容很暖,笑意直達眼底,有種寵溺的味道。


    “以後還是和我商量一下好不好?……大事小事,我都希望你能和我商量一下。”


    梅仁瑜懇切道:“這不是硬性的要求。笙歌你有自己選擇的權利,隻是我——”


    隻是什麽呢?隻是不想笙歌在自己看不見的地方做決定?隻是不想在事後才得知事情原委?……隻是不想連笙歌商量的對象都做不了?


    梅仁瑜自己都覺得自己逾越了些。她算什麽東西?她和笙歌是什麽關係?笙歌根本沒有向她報備的義務。


    “我知道了。”


    笙歌迴答得倒是順溜,根本沒等梅仁瑜把後麵的話說完。他拍著魚尾巴,屁顛屁顛地挪動了兩下,從一旁的矮櫃裏掏出一包東西。


    “阿瑜,我和你商量件事兒行嗎?”


    “什麽?”


    那一小包拿抽紙包起來的東西被展開來,一疊半透明還帶點兒鱗光的蹼就呈現在了梅仁瑜的眼前。


    “你能幫我把這個拿去賣給江爺嗎?”


    獨/發/晉/江


    帶著笙歌剪下來……準確地說是用梅仁瑜的美工裁紙刀沿著邊緣一寸寸地裁下來的人魚蹼,梅仁瑜又一次光臨了“今古緣”。


    千萬別問她什麽被笙歌請求拿著他的蹼去賣錢是什麽感覺。反正她是迴答不出什麽正常的好話來的。


    周末的今古緣還是一樣門可羅雀,看來這家店生意不好不是一、兩天的事情。再想想江燁第一次見她進店時的態度和江燁對“鮫絲”的態度,梅仁瑜估計江燁的肯定不是靠門麵上的那些東西吃飯。江燁搗鼓得更多的還是和山精水怪有關係的東西吧。


    “你坐你坐!”


    守在櫃台裏的江燁一見梅仁瑜就迎她進了裏屋,還端出了茶和茶點。梅仁瑜來之前和他打過電話,確定他這個時間一定在店裏。倒沒想過江燁還會泡了茶等自己,買了蕎麥豆沙餅來做茶點。


    這也太客氣了點兒……客氣過頭的直讓梅仁瑜想起黃鼠狼給雞拜年。


    見梅仁瑜用防備的眼神盯著自己,江燁也有點兒窘迫。他在電話裏聽見“人魚蹼”這三個字的時候就沸騰了。要知道鮫絲難得,但隻要不論品質,總歸是能收得到一些的。


    人魚蹼就不一樣了。人魚蹼可遇而不可求。人類跑去找人魚要他們賣人魚蹼試試,那是百分之百是被人魚丟去喂鯊魚的節奏。或許喂鯊魚都算是好的,就怕人魚們弄來一堆食肉的小食魚,再把人丟到裏麵。那可是堪比千刀萬剮。


    “實話跟你說,這人魚蹼我是……”


    江燁本來想說“要定了”,可一想起女友的河東獅吼,又改成了:“……特別的想要。”


    “哦?”


    梅仁瑜的眼神裏還是充滿了懷疑。這不怪她,一般商人哪兒有這麽迫切地暴露出自己對商品的稀罕的?


    見梅仁瑜不信,江燁也很是無奈。他撓了撓自己那頭黃毛,道:“人魚蹼一般都是從死了的人魚身上弄下來的。人魚講求‘俱留’,沒幾個會去幹損毀同族屍體的事情的。你也知道人魚都是老不死,隻有近些年來才有少量人魚蹼在流通……理由,嗯,你懂的。”


    近些年來海洋汙染嚴重,人魚的死傷律也直線上升。人魚們不能像以前那樣靠海吃海,許多規矩和習俗也就在生存的麵前成了形同虛設。梅仁瑜一點兒也不奇怪會有人魚弄來人魚蹼賣。


    “活著的人魚沒有賣自己蹼的嗎?”


    梅仁瑜這麽一問,江燁就露出了看蛇精病的眼神。這種眼神讓梅仁瑜感到了不安。


    “活著的人魚怎麽可能會賣自己的蹼……”


    “為什麽?”


    “這……”


    江燁有些為難:“難道你不知道人魚的蹼和鰭同樣重要?蹼是劃水利器,人魚用蹼來感受水流,測定流向與流速,以調整自己的泳姿和泳速。蹼破了一點兒對人魚來說都是大事。沒有蹼的人魚在水裏很容易失去平衡,非常危險。遇到洋流什麽的運氣差一點直接就能把命給丟了。”


    “任何一條還想好好在水裏活命的人魚都不會把自己的蹼給弄下來。又怎麽可能會有活著的人魚來賣自己的蹼?”


    “………………”


    然而笙歌就是把自己所有的蹼都給割了下來,還拿給梅仁瑜讓她幫忙賣掉。


    “你是說,對人魚來說蹼就和觸覺器官差不多重要?”


    “我是說蹼對人魚來說就是一個極其重要的觸覺器官。”


    江燁的臉上明明白白地寫著:“你怎麽這麽無知?”幾個大字。


    “蹼上沒有血管,但有極其豐富的觸覺神經。不然你以為人魚們是怎麽自然的感受水流水速,還自然地對自身的泳姿泳速進行調整的啊?”


    “觸覺、神經……極其豐富……”


    『……真的不痛?』


    『嗯,不痛。』


    笙歌垂著眼眸笑的模樣浮現在梅仁瑜的眼前,梅仁瑜肩頭微動,整個人的身體都僵直著繃緊起來。


    “……那割蹼會很疼了?”


    “何止是疼啊!”


    江燁搖頭不止:“都說你們女人生孩子是鼻孔裏出西瓜,讓活著的人魚割蹼那和淩遲也差不多了!要不然你以為人魚蹼為什麽要從人魚的屍體上取?隻是可惜了,死了的人魚鱗片會黯淡褪色,隻有活著的人魚的蹼才是最美的。”


    梅仁瑜已經沒有勇氣去打開包包,拿出她拿毛巾包著的笙歌的蹼了。她隻覺得自己的心窩子裏有一百把小刀在戳刺剜攪,難受得緊。


    “要是……要是活著的人魚被割了蹼,他的蹼還有辦法長迴來嗎?”


    “我要是割了你的耳朵,你的耳朵能再長出來嗎?”


    江燁不答反問,還攤了攤手:“被割蹼沒疼得氣絕就算不錯了。你還要它長迴來……這怎麽可能?”


    “………………”


    原來笙歌都是騙她的!說什麽“沒有出血,所以不疼”,事實上他根本是自己活剮了自己一頓!雖然她也想過笙歌說自己不疼是騙人的,可是她萬萬沒有想到笙歌謊言的背後會藏著這樣的真相!


    她很想現在就會去質問笙歌,問他為什麽要這樣欺騙自己,為什麽要用活剮的代價來割掉自己的蹼,把蹼拿來賣錢。


    可是心裏翻江倒海的梅仁瑜依舊坐在江燁對麵的椅子上,整個人沒有挪動過半分。


    ——她是知道的。知道笙歌為什麽會不告訴自己真話,為什麽會割掉蹼來賣錢。


    是的,笙歌是不想被她知道他的痛苦。笙歌不想被她同情憐憫。笙歌在以他自己的方式做努力。笙歌是在做他認為對的事情。笙歌為自己選擇了自己想要走的道路。


    憤怒、悲哀、糾結交織在一起,梅仁瑜這個時候倒是冷靜下來了。她有種無力感,一種什麽忙都幫不上得無力感,一種隻能看著事態自己發展而無法插手幹預的無力感。好像她做什麽都是徒勞,好像她想徒勞的做些什麽都做不到。


    她討厭這種感覺。她討厭這種無能為力的無力感。


    所以,她要做笙歌讓她幫忙做的事情。並且是一定要做好。


    “——我這裏的蹼,是從活的人魚身上取下來的蹼。”


    笙歌的蹼既然已經被割了下來,就再也裝不迴去了。笙歌失去了他重要的蹼,相當於已經自斷了退路。她這個時候再迴去質問笙歌這個那個又有什麽意思?展現自己擁有視金錢如糞土的白蓮品質嗎?可惜她就連這種品質都沒有。


    笙歌既然如此選擇,她就應該陪著他在他選擇的路上走下去才對。她該為笙歌做的是不是婆婆媽媽哭哭啼啼,而是為笙歌爭取更大的利益。


    梅仁瑜拿出包裏的毛巾打開,將那還閃著鱗光的八片半透明蹼一一展開排好。她麵前的江燁既是驚喜,又是錯愕,當然還有幾絲疑慮。


    “你準備出多高的價格?”


    “這……”


    江燁沒像平時那樣去拿紙筆。他隻是撓著自己的頭皮,好半天才擰巴出一句:“……你聽不聽我都姑且勸你一句:迴去快把你囚禁的人魚放了吧,你這樣、真的很不好!”


    梅仁瑜沒想到江燁這個商人還有幾分良心,在談生意以前會先談別的東西。她莞爾,旋即道:“不管你信不信,這是我那朋友自己割下來,要我幫他賣掉的。”


    “我要是隻是囚禁他,根本不必讓別人知道他的存在。我也不用讓你幫忙給他一個戶口和身份證了。”


    江燁聞言愣了一愣,消化完了梅仁瑜話中信息量的他很快拍著胸脯長出了一口氣:“我就怕你不知道人魚的報複心很強,真對‘龍子’做了些什麽不該做的事情……要是我收了這蹼卻惹上麻煩,我家那河東獅和我師父那老不休肯定又要抓著我耳朵罵我。”


    ……明知人魚報複心強你還要我把囚禁對象放出去?那我豈不是自尋死路,等著被報複的臉嘴?


    梅仁瑜看著江燁心花怒放地去拿他鑒定用的單邊眼鏡,心道這外表和內心完全不一致的江燁估計就沒想到這一層。隻是單純地不希望自己再加深罪孽。


    不過講道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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