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仁瑜隻在家昏天暗地地睡了一天就又迴去上班了,也不管海洋海川是不是強烈要求她好好休養,起碼花個三天時間好好放鬆一下身心,做個精神上的spa。


    梅仁瑜一向看不慣男人給女人灌酒,不管這男的是居心叵測還是一片盛情。所以梅仁瑜在飯桌上經常為女同事們擋酒。行裏的女同事和梅仁瑜疏遠不熱絡的有,會為故意難梅仁瑜的打著燈籠也隻找得到王美娜一個。


    三十五歲的櫃員主管何敏也是女的,有個六歲大的女兒,她天天都趕著迴家給女兒做飯看作業講睡前故事,也就恨透了飯桌上那些推杯換盞的破事兒。梅仁瑜被調到這個一級分行來之後她算是在飯桌上最得益的其中一人,自然和梅仁瑜關係不錯。前一天梅仁瑜請假她非但沒有為難,還和人事主管商量著把梅仁瑜的病假給改成了調休,一大早打電話給原本輪休的小夥子讓他出勤補缺。也好在梅仁瑜請假隻請這麽一天,否則人事主管說什麽都不會鬆口幫忙。


    迴到銀行的梅仁瑜聽小春說了這個消息,立刻看何敏還有那前一天替她班的小夥的眼神都多了三分親切與兩分熱誠——櫃員全勤獎可是大幾千呐。雖然還不值何主管今天帶來的那個手提包三分之一,但對她這個肩負三十年房貸的房奴來說也是橫財一筆了。


    她梅仁瑜喜歡錢,特別喜歡。隻要能按時拿到工資,用工資去吃頓好的,她就覺得自己的心靈被洗滌了。嗯,改天她一定得請這兩人好好搓一頓,最好還能叫上人事主管。


    喜滋滋地想著失而複得的全勤,梅仁瑜幹起活兒來也有勁兒。俗話說傷經動骨一百天,梅仁瑜的背離痊愈還早得很。也是梅仁瑜這個皮厚肉糙的忍得住,不但能陽光燦爛地去上班,還能忍著疼連續幾小時地坐櫃,坐櫃時保持腰部直起、後背不靠椅背的姿勢。


    小春多少看出梅仁瑜有點不對勁兒,不過一想女人每個月總有不太對勁兒的那幾天,也就沒往心裏去。到了午休時間被梅仁瑜拜托她幫忙用撒隆巴斯液劑塗背才知道之前發生了什麽。


    “臥槽!那馬俊真不是個東西!我怎麽就沒看出來他有那麽大狗膽呢?!”


    小春一邊罵一邊給梅仁瑜塗撒隆巴斯,她手上的動作跟著有些沒了輕重:“人魚姐你怎麽也不叫我跟你去?要我在場我分分鍾能找人廢了丫的!”


    “你廢了他又能怎麽樣?”


    梅仁瑜臉孔扭曲得像抽象畫,她好想躺著,真的好想躺著。就像一坨躺在海底的海參那樣一動不動的躺著。那樣涼絲絲的冷氣就能帶走她背部的疼痛,引導著她走向極樂世界……唉,人貴有自知之明。人窮呢就不要多想了,還是老實搬磚吧。


    “再說了春兒,你一個小姑娘家陪我去我才是要被嚇死了。馬俊要是動了你一根指頭我怎麽跟你爸媽還有你姐交待?”


    “屁!就那欺慫怕惡的貨色!那貨哪次不是撿我不在的時候騷擾人魚姐?”


    小春狠狠地啐了一口,說著拿起桌上的報紙在梅仁瑜剛塗過撒隆巴斯的背前輕輕扇。梅仁瑜在心裏“嗷嗚”了一聲,頓時感覺爽到了心底。


    “也就是人魚姐這種老實人才會被他當目標了!換了我他要是他敢動我一根指頭,我能要他家祖宗八代都得不了好!”


    愜意的涼變成了絲絲寒意。梅仁瑜這才發覺小春這個看起來嬌嬌軟軟的小姑娘也很不得了啊。發起狠來那兇暴的戾氣也是杠杠滴。


    “還好他個老小子申請調崗了!不然看我怎麽收拾他!話說你家海洋小帥哥的手段還是不錯的嘛~至少震住那臭不要臉的王八蛋了。”


    “啊,說到這個。春兒——”


    “昂?”


    背上的液劑已經幹的差不多了,梅仁瑜就又拿過白襯衫穿了起來。中藥噴劑雖好,耐不住味兒大啊。坐櫃也是服務業,還是盡量避免讓顧客感覺不舒服為妙。撒隆巴斯在這點上就很好,便宜,味道也隻是不刺鼻的冰片薄荷味。


    “川這周六要在公主酒店過生日,你能來不?阿洋也在。”


    小春幫著梅仁瑜穿起了工裝外套:“就我們四個?”


    “應該……就我們四個。”


    梅仁瑜不由得蹙眉。講真她挺想帶笙歌去吃頓好的,但是笙歌沒腳隻有魚尾巴,手上還有蹼,怎麽看都不方便出門,喬裝打扮也隻會引人生疑。


    可是想想自己大快朵頤鮑魚海參的時候笙歌在家對著小小的浴室窗戶吃便利店的盒飯她又於心不忍。


    笙歌那麽能吃,又是個愛吃的。要是她有錢,能隨時打包頓好的給笙歌,那多一頓少一頓的完全不是個問題。可惜她一窮二白,雖不到啃糠醃菜配幹饅頭,也確實沒多少在吃喝上麵瀟灑的餘裕。


    “去去去!那我要去!”


    小春一疊聲的興奮喊聲強行拽迴了梅仁瑜飄到笙歌身上的心思。她一迴頭就看見小春這個女色/魔雙眼放著幽幽狼光,隻差沒把“我有圖謀”寫在臉上了。


    “海川小帥哥不是挺黏人魚姐的嗎?到時候人魚姐就找機會和海川小帥哥去個什麽別的地方,留我和海洋小帥哥兩個人獨處!時機成熟我就嘿嘿嘿……”


    小春那哈喇子垂涎三尺的模樣讓梅仁瑜又好氣又好笑:“你不是要正正經經找個好男人嫁的嗎?如果隻是想玩玩兒可別來玷汙我們家清純好少年哈。”


    “夫子有雲:寧肯睡過不能錯過!不試試又怎麽能知道是不是真愛呢?”


    究竟是哪個夫子說的這種話喔……也不知道有多少良家少男因為這句話被大姐姐給荼毒染指了的。唉,罪過罪過。


    梅仁瑜心裏念了句佛,聽著小春道:“再說兩個人合不合適也要從硬件設施匹不匹配開始看啊!軟件設施畢竟是能更新升級的,觀念這種東西相互影響的還少?硬件設施不合適,軟件設施再合適兩人也得鬧掰啊。不能咬合在一起的齒輪放在一起有意義?”


    小春眼珠一轉,笑容壞心眼透了。


    “再說人魚姐對海洋小帥哥沒那個意思對吧?那他和誰發生什麽又和人魚姐有什麽關係?”


    是喔。就像春兒說的這樣,海洋和誰在一起做了什麽又和她有什麽關係呢?


    腦海裏浮現出海洋用他那精壯優美又強而有力的身體擁抱不認識的異性的畫麵,梅仁瑜麵無表情地感慨著自己竟會有一瞬間的生理性反胃。


    “確實,是和我沒關係。要是他們爸媽沒托我看著他們的話。”


    托詞就像一根線,有了端頭就會接二連三地被紡織出來。至於紡織出這些大道理小借口的心緒和情感是什麽,梅仁瑜不想分辨。


    因為就算分辨了,這些心思心緒感情在現實的麵前又起得了什麽作用呢?不過是凸顯了自己的無能以及可悲罷了。


    “對了春兒,問你個事兒。楊主管呢?她今天請假啊?一直沒看見人。”


    “嗨~!這事兒人魚姐你可別提了!”


    成年人大家都是相聲演員,你捧我逗,丟出一個梗來關係好的人就會接住了梗接著往下說。風平浪靜之中自然而然地轉了話題,也是給足了彼此麵子,借驢下坡誰都不丟人。


    小春識時務,還懂大體。梅仁瑜就喜歡玩笑能開、暈段子也能說的她。正因為兩人是實打實的要好,小春有時候才難免會說出故意刺傷梅仁瑜的話。


    小春說的道理呢,梅仁瑜都懂,可人這種滿身煙火氣的動物又哪裏會是完全理性的?所以梅仁瑜隻能強迫自己理性一點,更理性一點,直到能昂首挺胸地說:我沒做任何對不起理性的事兒。


    不過梅仁瑜會問起財務主管楊豔的事情來倒也不完全是為了轉移話題。楊豔和何敏就是櫃員們直接對接的頂頭上司,兩人一向是交替著檢查櫃員們的業務。今天本來應該是楊豔負責檢查的,現在都大中午了她卻還沒出現。梅仁瑜覺得奇怪就問了小春,哪知從小春那裏得到的消息差點讓她合不攏嘴。


    “楊主管擔了吳誌宏的過錯,走了。”


    那天吳誌宏收了有問題的支票,本來當天就能被查出來。然後該罰款罰款,該通報通報,檢討處分每一樣都按流程走,對行裏或是對吳誌宏個人都影響不大。偏巧那一天是楊豔負責檢查櫃員工作。


    楊豔幾個月前才被吳誌宏追到手,兩人似乎也有結婚的打算。人事方麵也打算再過段時間就把楊豔調走,一來是避嫌,二來楊豔要是結了婚就避免不了要生孩子。她一懷孕,很多工作行裏就不會再交給她做。再考慮到一請就是好幾個月的孕假產假,行裏更是不可能讓她待在重要的管理崗上了。


    吳誌宏平時還算靠譜,楊豔和吳誌宏又有這層關係在,那天楊豔不知是沒好好檢查吳誌宏的工作還是故意放過了吳誌宏,總之吳誌宏的失誤沒被揭露出來。


    吳誌宏平時就鋒芒太露得罪了不少人,又動不動就把自己是重點大學出來的,全村這一輩就指望他一人能出息了掛在嘴上,很是招人不待見。那天他兇梅仁瑜的事情那麽多雙眼睛看了個七七八八。也不知是誰就往上遞了句話,這下子吳誌宏和楊豔都撞到了槍口上。


    吳誌宏身為熟悉業務的櫃員,沒為那張支票上寫說明,著明以什麽為判斷基礎來信任客戶以及支票,這已經是要命的失誤。要知道一般除了大客戶和熟到不能再熟的老客戶,比如對街經貿公司一周起碼來報道三次臉卡刷得滴滴響的會計,銀行是決不允許印鑒不清的支票流入的。


    楊豔身為主管沒查出吳誌宏的失誤,甚至還有包庇的嫌疑已經不是失誤的範疇而是瀆職。追究起責任來楊豔的責任可比吳誌宏的責任大得多。


    事情到了這一步還不算不能挽救。楊豔的管理職左右是保不住的,去個清閑點的崗位工資拿少點也就是了。吳誌宏和楊豔的媽媽,兩個沒多少文化的老太太卻約著一起鬧上門來,要楊豔趁此機會趕快辭職,迴家備孕。


    管理層最討厭什麽?最怕什麽?無非就是給銀行這塊金字招牌抹黑的事逼。楊豔違規在前,家裏人還在上班時間跑來當著顧客的麵前指責她護不住吳誌宏,銀行為了這麽芝麻綠豆大的小事要處理她她還願意待在銀行裏給銀行賣命……可大可小的事情一下子被鬧成了大事兒。


    辭職起碼要提前一個月提出書麵申請,楊豔這種管理職更是應該提前三個月就提出。人事部同意後開始進行正常的交接。兩個老太太這麽一鬧,人事部幹脆決定解雇楊豔。解雇可是懲罰性的,除了名聲難聽,銀行還保留起訴楊豔瀆職的權利。一旦查明楊豔的瀆職造成了銀行的損失,銀行隨時都有權利起訴楊豔。


    “那個吳誌宏倒是在這種時候安靜如雞了。楊豔和他什麽關係?聽小周說楊主管是信任他才沒查他那天的工作,她哪裏會想到……唉!總之楊主管會卷鋪蓋走人都是吳誌宏的錯!”


    小春對著化妝鏡翻了個白眼,開始下午的坐櫃前她補了個妝。


    “人魚姐你說兩個老太太在想什麽呢?怎麽會就在這種節骨眼兒上鬧上門來?急著抱孫子也迴家再說啊。”


    梅仁瑜搖了搖頭,胸中通透。看來吳誌宏不僅僅隻是個心胸狹隘的小人,更是個心比丁日黑的玩意兒啊。


    ——不是通過吳誌宏的嘴,兩家的老太太是怎麽知道楊豔在行裏發生的事的?還把事情理解的那麽偏頗。楊豔走的這事兒沒有吳誌宏在後麵攛掇,梅仁瑜不信。


    “楊主管能力那麽強,二十九就在管理崗上了。再熬些年以後坐上副職都有可能的……我真是替她可惜。你說吳誌宏害她這麽慘,她圖什麽呀?”


    “還不就是骨子裏見不得女人比他強唄。”


    梅仁瑜腦子裏全是吳誌宏陰狠的嘴臉,以為小春說的“她”是“他”,就順口接了一句。小春怔了一怔,立馬就get到了梅仁瑜的意思。


    “……也是。人魚姐不過比他資曆老點兒他都見不慣。要是楊主管真和他結了婚。以後楊主管職位比他高,他豈不是要發瘋。”


    梅仁瑜撇撇嘴,沒說話。她剛才又想出一種特別可怕的可能性。不過要是吳誌宏真能算計到她想的這個地步,她覺得這恐怕就不是區區讓未婚妻背鍋的事情了。


    隻希望這吳誌宏別沒事作妖。他以為他能耐,卻不知銀行這潭水比他想得深太多。……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啊。她還是盡量離這些不規不矩的人遠點兒好,天知道吳誌宏那黑心肝裏的小算盤下迴會打在誰的身上?


    唉……這世上的人怎麽不能都像笙歌一樣純粹透徹又豁達呢?她好想現在就迴家迴笙歌身邊去,待在笙歌身邊看著他自己淨化心靈。


    說起來,她還答應了笙歌給他剪頭發呢……近期都沒假可休,要不擇日不日撞日,今晚就給他剪?就是不知道那個八百多歲的老祖宗會不會喜歡她給剪的發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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