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她對人總是這麽冷淡。”天府摸了摸鼻子,小聲嘀咕了一句。


    葉婉隻淡淡一笑,她知道天府並不是真的對紫薇不滿。紫薇麵上看著冷酷無情,對同伴卻是真心以待的,多少次,她舍命將同伴從敵人的刀鋒下救下,她的同伴們對她亦是如此。“高舉想要強搶的那個女子如何了?”葉婉一想起高舉打著福隆的名號盡做些混賬事,氣就不打一處來,等張秀母女的事情解決了,她定要給高舉一個終身難忘的教訓!


    “還能如何啊?雖說高舉沒能得逞,到底對那女子的名聲有些妨礙,近兩年內怕是都不好說親呢。”想到那女子的父兄一聽說他是福隆銀樓東家派來的,立時就變了臉色,揮舞著鐵鍬、掃把想趕他出門時兇神惡煞的樣子,天府不禁打了個寒顫,好像他跟他們有什麽血海深仇似的,那鐵鍬是一點沒留力地往他身上招唿,幸好他躲得快,不然現下定然是頭破血流了。被兩個普通人打傷,他這麵子可往哪兒擱喲!


    “哼,高舉那廝真真不是個東西!”禍害了張秀這樣一個好女子不算,還惦記著去禍害旁人,偏自己半點本事沒有。


    在酒樓中等了一個多時辰,紫薇就拿著和離書迴來了。“這麽快?”葉婉還道那高舉怎麽也得猶豫、思量上兩日,想不到短短一個時辰就被拿下了,別是紫薇給他上刑了吧?


    似是看出葉婉眼中的深意,紫薇抿了抿嘴,幹巴巴地開口道:“人家正愁上哪去尋摸些銀子,去尋芳閣會小玉嬌呢,屬下將銀票拍在桌上,他二話沒說就簽了和離書。”至於與高巧雁斷絕父女關係,經高舉一番討價還價,又要了五十兩去才同意。


    葉婉微眯了鳳眸,冷冷一笑,她還真是沒看錯高舉,他果真是個為了銀子將妻子女兒打包賣了的畜生。也罷,張秀母女這下是脫了身了,她也不必再顧忌什麽,可以好好兒地收拾收拾那個人渣了。陰陰一笑,葉婉招手叫紫薇到近前來,這般那般地耳語幾句後,眼見著紫薇“嗖”地一下,矯健地從窗子又躍了出去,她勾起唇角笑了笑,但願高舉能承受住她這一擊,不要讓她失望才好。


    閑庭信步地來到龍門酒樓的大堂,葉婉找到徐掌櫃,手指“嗒嗒”地輕叩櫃台,道:“徐掌櫃,尋個空子將高舉以一百五十兩銀子的價碼,把妻子女兒一並賣給了我的消息傳出去。”


    “啊!”薛掌櫃聽明白了,卻是被這麽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驚呆了,好歹高舉也是個秀才老爺,怎麽能做出這種事?唉,看來平安鎮中,又有熱鬧可看了。


    蔚淩羽吃過早飯後就去了縣衙,親自監聽吳曲審訊梅子娘等一幹人,幽蘭、玉竹也被留在酒樓打包行李,葉婉獨身一人往著福隆銀樓去。剛進大堂,就見薛掌櫃懷抱著一個約莫五歲大的小女孩,輕聲哄著。那是一個白白淨淨的女娃,一雙大大的眼中還有未褪盡的恐懼,小嘴嘟嘟的很是可人疼。若是能換下身上那滿是補丁的衣裳,這女娃活脫脫就像是觀音座前的童子。她才是這麽小的年紀,眼見著父親收了一個陌生女子的銀票後,就將自己當成是個物件兒,忙不迭地塞進了那女子的懷中,生怕人家反悔似的,她小小的心靈大受打擊,她知道父親不喜自己,想不到卻是到了這般的程度。她被那個渾身冰冷的女子帶離了熟悉的家門,心中從害怕又到恐懼,她不知道會有什麽樣的可怕事情在等著自己,可是她連哭泣都不敢,高舉給她的經驗是,哭,也是要挨打的。所幸,那個女子把她帶到了熟悉的福隆銀樓,這個外公做工的地方。


    “東家,這…”薛掌櫃見葉婉來了,帶著些詢問地看著她,方才一個勁裝女子將高巧雁送了來,他猜測那女子應是葉婉身邊的人,可事情的來龍去脈他是半點也不清楚,還憂心是不是那女子將高巧雁擄迴來的,過不多時高舉就要找上門來鬧騰了。


    “銅錘過來,將這孩子給張秀送去吧。”招唿了銅錘過來,葉婉伸手捏捏高巧雁的小臉兒,笑著問道:“讓這個小叔叔帶你去找娘親好不好?”


    高巧雁沒見過葉婉,福隆銀樓的其他人卻都是認識的,乖巧地點點頭,張開手迎向銅錘,要他抱著自己去找娘親。


    “薛掌櫃怎的不去收拾行李?這一半天兒的咱們就出發了。”葉婉掃視著大堂內零星的幾個客人,剛剛過完年,正是淡季,生意少些也算正常。


    “嗨,也沒啥可收拾的,左不過就帶幾件換洗的衣裳罷了。”到了京城,吃住都有葉婉提供,簡單收拾出幾套衣物和一些日常用品就足夠了。到時看還缺什麽,現買也來得及。薛掌櫃這些年很是攢了不少銀子,多花個百八十兩他也不在乎了。“隻是…有一件事兒想求求東家。”


    “哦?是什麽事?”葉婉輕挑了挑秀眉,她隱約猜到這事兒應是與薛馳有關。


    果然。“求東家將薛馳一道調到京裏去,我就這麽兩個兒子,著實想讓他們承歡膝下。”他這麽大歲數了還能走出平安鎮去見識見識京城的繁華,這全是托了葉婉的福,現下還諸多要求,薛掌櫃臉上不禁有些赧然。


    “成。迴頭我就與徐掌櫃說一聲。”共聚天倫是人之常情,葉婉本就不是個苛刻的,自是不會非要讓人家父子分隔兩地。況且對於這些最初就跟著她的掌櫃、夥計,葉婉更是多了幾分優容。“對了,薛掌櫃也吩咐下去,將高舉賣了張秀母女的事兒傳揚出去。”


    “啥?”薛掌櫃還兀自沉浸在不用與兒子分開的喜悅之中,忽聞這麽一個大消息,驚得臉上的笑容都僵住了。“賣了?!”


    “嗯。就在剛剛,連著張秀和高巧雁,以一百五十兩銀子都賣給了我。”葉婉不屑地一笑,妻子不要了她還能理解,連親生女兒都毫不猶豫地賣了,真是奇葩年年有,今年特別多。


    葉婉轉身去了張全有的住處,薛掌櫃還在那裏呆愣著,最後恨恨一跺腳,將幾個夥計都招了過來,吩咐著他們將消息散播出去。心中思量半晌,覺得這樣也好,也省得張銀匠辛苦賺來的銀子都填給了那個畜生。


    高舉得了整整一百五十兩銀子,高興得眉毛都飛起來了。他昨日被葉婉一通打擊,迴到家不多時就想通了,什麽父母過世了不能改名,他偷偷地改了,然後再到別地去參加科舉誰能知道他改過名字?正想著法子和說辭去將張秀接迴來,並從張全有手裏多掏些銀子出來,紫薇上門了,開門見山地要求他和張秀和離,並與高巧雁斷絕父女關係。盯著那薄薄的一張百兩銀票,高舉的眼睛都綠了,半點沒猶豫就簽下大名、摁了手印。不過到了高巧雁那張契書時,他眼睛一轉,卻是不肯白白將女兒送了人,非要再加一百兩才行。紫薇也不是個省油的燈,不想讓他多占便宜,隻說最多再給五十兩。然而就這五十兩也足夠讓高舉喜出望外了,幹脆利索地畫了押。他卻不知,平安鎮上有不少人都知道了這件荒唐事,無一不在暗暗咒罵、唾棄他。兩耳不聞窗外事的高舉正喜滋滋地謀劃著要去給小玉嬌贖身呢,妻子賣了個好價錢,也該買個可心的迴來給他暖床了。


    葉婉將和離書交給張秀,道:“這下你可以安心了,簡單收拾收拾東西,這兩天就跟著我去京城。”她沒有將高舉“賣”了她們母女的事說出來,不代表張全有父女不知道。高舉是什麽樣的人張秀最清楚,雖然心中酸澀難言,好在女兒能跟在自己身邊,也算是聊有安慰了。


    “爹,能這麽順利地拿到和離書,還將雁兒帶了來給我,東家怕是沒少花銀子吧。”張秀摟著女兒一刻也不敢撒手,生怕被人搶了去似的。“這銀子咱得還人家。”葉婉半句銀子的事都沒提,也沒說讓她們母女為奴為俾的,但以張秀的品性,卻是做不出假作不知的事,她已暗暗決定,等到了京城就出去某份工來做,賺銀子還給葉婉。


    “不必。”張全有擺擺手,鐵青著臉色,道:“東家的為人你往後就知道了,她不是在乎那點銀子的人。爹多賣些力氣好好幹活也就是了。”通過這件事,張全有才真正看清高舉的真麵目,簡簡單單地就能將妻女賣予旁人,就算不和離,自家女兒和外孫女還指望能過上什麽好日子呢?白白擔了個讀書人的名頭,高舉的眼光也就能看出巴掌遠去,若是好好善待張秀母女,張全有能給他的何止千八百兩銀子呢?在福隆做工三四年間,張全有手中已經攢下了好幾百兩的銀子,去到京城定能賺得更多。


    高舉還不知自己將現成的銀匣子推了出去,一百五十兩銀票拿到手裏還沒捂熱乎呢,他就忙忙地去了尋芳閣贖人去了。尋芳閣的老鴇是個八麵玲瓏的人,與三教九流的人都有些交情,早就聽說了高舉的事,見他來贖人半點不意外。“高公子啊,你是知道小玉嬌的,人長得水靈不說,還溫柔體貼最最會侍候人的,要給她贖身,這價碼可不低啊。”老鴇風情萬種地捏著一塊桃紅色的絲帕,款款坐在雕花的圓桌前,斜斜瞥了興衝衝的高舉一眼,眼睫一垂掩下了眼底的鄙夷。她是風塵女子不假,卻最是瞧不上那些拋夫棄子,隻顧在青樓廝混的男子。尤其是高舉這種,前腳賣了妻女,後腳就到青樓贖個妓子,真個是腦袋有包。


    “瞧媽媽說的,好像我拿不出銀子似的。要多少銀子能給小玉嬌贖身,媽媽盡管說來。”高舉高高仰起頭,拿著鼻孔看人,擺出一副富家公子的派頭。這種派頭他偷偷學了好久,終於給派上用場了,心裏是說不盡的得意。


    老鴇暗嗤一聲,豎起兩根手指道:“怎麽也得二百兩銀子吧。”


    二百兩?高舉臉上的傲然瞬間就有些發虛了,一咬牙道:“一百二十兩!”他攏共就得了一百五十兩,早知道那會兒就不許那女子還價了,不,應該再多要些銀子才對!暗暗咬了咬牙,心中升起了悔意,可是和離書什麽的都簽了,想再去敲些銀子也沒借口了。


    “高公子可真會說笑話兒,你這一張口就壓下整整八十兩!”老鴇笑得花枝亂顫的,好似真聽到了多好笑的笑話一般。看著高舉的臉色漸漸沉了下來,假裝沉思一瞬,道:“罷了,看在高公子誠心來贖人的份上,一口價一百五十兩,少一銅子兒都不行。”


    現今高舉的全副身家也就是這一百五十兩,都給了出去他吃什麽喝什麽?轉念想到小玉嬌在尋芳閣這麽長時間,想來定也攢下不少銀錢,迴頭那些不全都是自己的麽?咬了咬牙應道:“好!就一百五十兩。”高舉忍著心疼,將兩張銀票拍在桌上,然後急不可耐地嚷嚷道:“媽媽既已收了銀子,快快讓小玉嬌隨我迴去罷。”


    拿起銀票仔細看了半晌,確認是真的,老鴇這才又帶上了笑意,道:“急個什麽呢?贖身銀子都交了,高公子還怕我們不放人怎的?小玉嬌是女兒家,總要收拾了脂粉衣物才好隨你走呢。”一擺手,示意下人將小玉嬌的賣身契拿了來,遞給高舉,笑道:“瞧瞧吧,這是小玉嬌的賣身契。”


    高舉接過賣身契看了又看,笑吟吟地揣進懷裏,此時他已沒心思與老鴇寒暄,伸著脖子不住地往外張望,等著佳人的到來。


    老鴇使了人去小玉嬌房中通知她有人給她贖身。小玉嬌也早得了消息,簡單收拾了幾件衣物,又在妝盒中挑了兩隻素銀簪和一對銀丁香用帕子包了,其餘的一股腦倒在一張包袱皮上,托來人交給老鴇替她保管著。猶豫片刻,又取迴幾兩碎銀帶在身上,這才蓮步款款地來到前廳,先是對著老鴇施了一禮,柔柔道:“多謝媽媽多年的養育之恩。”起身後還俏皮地朝老鴇眨了眨眼。


    老鴇用帕子掩住口,微一點頭後嬌笑道:“好好好,能看著你們一個個地從了良,媽媽心中也是歡喜的。往後你就跟著高公子好生過日子吧。”這老鴇並不像旁的老鴇那般,隻一味地認銀子,她出身風塵,深知青樓女子的心酸與不幸,加之年輕時被個負心的男子坑害過,對著她這尋芳閣裏的姑娘就格外照顧些,從不克扣貪墨她們的財物。這也是小玉嬌敢把多年積攢下的銀子、首飾托給她保管的原因。


    “是。”小玉嬌嫵媚地一笑,轉而如弱柳扶風地對著高舉拜下,口中嬌軟道:“多謝高公子憐惜,贖了奴家迴去。”


    風一吹就要倒下一般的美人兒就在眼前,高舉心中火熱一片,忙上前扶了,笑道:“快別多禮了,這就隨我迴家吧。”


    幫著小玉嬌背了包袱,高舉急吼吼地拉了小玉嬌出了尋芳閣的大門,直奔平安鎮東頭的高家小院。迴到家,高舉早就將聖人的教誨扔到了腦後,忙不迭一把抱起小玉嬌迴了內室,一番*過後,這才有空閑問起小玉嬌的身家來。


    小玉嬌眼中幽光一閃,垂頭低泣道:“奴家何曾有什麽身家呢?媽媽是個什麽樣的人公子哪裏知道,竟是一星半點的銀錢都不許我們留呢。”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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