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寧侯府這次宴請京中權貴人家的女眷們,主要就是告訴這些人,長寧侯府的老夫人迴歸了。即使林嵐才不過三十多,不到四十歲,她的兒子襲了爵位,她就隻能榮升為“老夫人”了。葉婉為了這場宴會很下了些心思,特特將龍門酒樓的廚子調了幾個過來,整治了幾桌上好的席麵,體體麵麵地招唿賓客。


    在場的女眷們眼看著一排或是秀美或是嬌憨的侍女,端著一道道香氣四溢的菜肴擺放在她們眼前,俱是食指大動。如今誰人不知,龍門酒樓就是葉婉開的,又有誰不知曉龍門酒樓菜色美味又特別呢?延恩侯夫人褚豔,舉止極為優雅地率先拿起銀筷,夾了一塊佛跳牆中的海參,放進嘴裏細品了品,端足了架子頷首道:“果然是龍門酒樓才能做出這般的美味。”


    葉婉坐在林嵐的下首,見褚豔還不待林嵐動筷,她倒是先夾了菜吃,竟還品頭論足起來,頓時皺了眉。按說褚豔好歹也是延恩侯夫人,也屬皇親國戚了,怎麽一點禮數都不懂?念頭剛轉過,又見褚豔好似主人家一般,擺出一副親切和善的態度招唿著眾人動筷,那麵上的笑容和煦得體,眼中卻有著不容錯辨的高高在上,好似這些人能與她同桌而食是多大的榮幸和恩惠一般。這般一番作態,讓坐在上首的林嵐麵上有些尷尬,同桌的夫人們亦是相互交換著眼神,對褚豔這種做法有些鄙夷。


    思及那延恩侯是蔚謙的庶弟,葉婉嘴角勾起一絲冷笑,延恩侯蔚讓與蔚謙是血親,卻隻得了個侯位,想必也不怎得蔚謙待見吧。瞧著眾位夫人的神色就知道,褚豔必不是第一次這般,難得她還不自知旁人對她的不屑,竟敢在她長寧侯府裏端起了架子。


    “要說長寧侯,可真真是好福氣,日日能吃上這般的菜色,身邊還有這麽些如花美眷相伴。皇兄也是忒折騰人了,這大好的日子,怎麽就把長寧侯支到戰場上去了呢?”褚豔似模似樣地歎息了兩聲,從身後侍立的侍女手中接過雪白的絲帕,慢條斯理地拭了拭嘴角,笑靨如花地與林嵐拉著家常。


    這話麵上看是暗指葉睿晨是個紈絝一般的人物,聯係前不久他隨著趙興出征的事再往深裏想,就是明晃晃地說葉睿晨是去蹭戰功的。這話流傳出去,等葉睿晨凱旋迴來,就算他真個立了功勳,旁人也隻道是趙興看著葉泰的麵子,讓與他些功勞罷了。葉婉本不想因著些許小事,當眾與褚豔鬧起來,攪了這好好的氣氛,但聽她這般明裏暗裏地壞葉睿晨的名聲,卻也無需再忍了。當下撂了筷子,沉下臉道:“延恩侯夫人這是什麽意思呢?我哥哥自然是有福氣的,他的親妹妹我開著炎麟國數一數二的酒樓,自是日日都有廚子,變著花兒樣地做了好菜給他品嚐。隻你口中的什麽如花美眷又是從何說起呢?”


    褚豔見葉婉不悅,卻也不甚在意,意有所指地瞟了一眼那幾個往來穿梭著為各桌夫人、小姐們上菜的侍女,曖昧地笑了笑:“本夫人也就是那麽一說罷了,你小孩子家不懂得。”


    “不懂麽?”葉婉涼涼笑著,緩緩站起身來,一雙水眸一瞬不瞬地盯著褚豔,忽地輕啟朱唇笑了幾聲,揚聲對在座的夫人、小姐們道:“今兒個我們長寧侯府宴請各位,諸位夫人小姐們賞光前來,光是吃吃喝喝怎能讓各位盡興呢?不如我給大夥兒說幾個笑話兒解解悶兒,省得各位迴頭要說咱們長寧侯府待客不周呢。”掩嘴“咯咯”笑著,眼中卻冰冷一片,“方才延恩侯夫人說我哥哥有福氣,身邊盡是如花美眷呢。玉竹,你過來。”葉婉一眼見到正端著一大碗好逑湯往謝文筠她們那桌送,直接叫了她過來,問道:“好丫頭,你給各位夫人們說說,你可願做了我哥哥的通房?有我的麵子在,將來等哥哥娶了正妻,你怎麽也能做個姨娘呢。”


    玉竹一直忙著幫忙上菜,根本不知道這飯桌上的官司,聽得葉婉突然這般問她,嚇了一跳,險些將手上的湯碗摔了。抬頭一看葉婉冷肅著一張臉,心知定是有人說了什麽話惹得她不高興了,不及多做思量,脫口道:“我的小姐喲,您可饒了奴婢吧,奴婢這正給貴客們上菜呢。什麽通房姨娘的,咱們府上可沒有那一眼看不出二裏地的丫頭,咱們都想著好好幹活,將來指著夫人、小姐的恩典,得個好人家去做正頭娘子呢。”


    葉婉聞言滿意地點點頭,拋給玉竹一個讚賞的眼神,拍拍她的肩膀,道:“你說的不錯,咱們長寧侯府可不是沒規矩的人家。去上菜吧。”轉頭似笑非笑地看向褚豔,嘲諷道:“真是讓延恩侯夫人見笑了呢,我們長寧侯府的丫頭比不得貴府上風情萬種的美人兒,整日裏想著怎麽狐媚主子,心心念念就是給人做妾呢。”


    府中的丫頭不老實是褚豔的一塊心病,此時被葉婉當眾揭了開來,頓時怒意上湧,有心想斥責葉婉幾句,轉念想到了什麽般,強自壓下火氣,臉上又掛上了麵具似的假笑,悠悠然放下筷子,開口就如長輩般說教起葉婉來:“你這丫頭,開口閉口的都是些什麽亂七八糟的?女子該有的德行還是學起來的好,你這些年長在鄉野倒還可不必太過教條了,如今都迴了京城,可不能再糊塗了。好在葉夫人也迴來了,想必她日後定會好好教導你的。”邊說著,端著架子接過侍女遞過來的濕帕子,仔細擦著手上並不存在的髒汙,搖著頭痛心疾首般接著道:“不是我說你,你一個好好的大家閨秀,又是經商,又是成天往外跑的,也不拍旁人笑話,你好歹要顧忌著些長寧侯府的名聲。”


    葉婉冷笑著聽褚豔長篇大論地說完了,不屑地哼笑了一聲,寒聲道:“延恩侯夫人口口聲聲地,是在教訓本公主咯?就憑你也配質疑本公主的德行?不知貴府上前些時候打死的那個懷了身子的小妾扔到哪個亂葬崗去了?你德行好,怎的不為延恩侯即將多了一個子嗣喜悅,反倒弄死了人家?”


    在場的夫人小姐們興致勃勃地看著眼前活生生的一出好戲,心中暗道這一趟可真是沒白來,能與長寧侯府建立些交情不說,還能好好看看褚豔出醜。她們可不會傻傻地以為葉婉會鬥不過褚豔,能同時將幾十家鋪子經營得紅紅火火,要說葉婉沒點本事,她們可不信。


    褚豔聽了這話,心裏一咯噔,這事兒連蔚讓都不知曉的,葉婉是從何得知的?麵上的假笑僵了僵,“這都是哪跟哪呐?什麽丫頭、身孕的,你個未出閣的姑娘…”


    “夠了!延恩侯夫人,是誰給你的膽子和臉麵,在本公主站著的時候,你卻坐得穩穩當當?”葉婉疾言厲色這麽一喝,褚豔愣了一下,其餘的夫人小姐們也愣了一下,隨後一幫人很有眼色的唿啦啦地全都站了起來,垂著手半點聲音也不敢發出。


    葉婉微不可見地皺了皺眉,換了笑臉轉身對那些夫人小姐和聲道:“各位夫人小姐快請坐,我葉婉不是喜歡拿身份地位壓人的,隻遇上那不開眼、沒規矩的,卻也不是軟柿子。各位都是咱們長寧侯府的貴客,很不必多禮呢。”這一番話說出來,那些夫人們心中舒坦了不少,思及褚豔平素的為人,便也釋然了,任是換做是誰,也都受不了褚豔的做派。隻她們身份不如人家高,隻好忍了,可這葉婉的封號品階可是正正經經的一品,就連延恩侯都有所不及,更何況是延恩侯夫人呢。這下褚豔可有的苦頭吃了。依言紛紛落座了,大夥兒也都沒心思吃了,都眼巴巴地等著看褚豔的笑話。


    見各家的夫人、小姐們複又落座,葉婉轉迴頭,犀利的眸光直射褚豔,淡淡道:“怎麽?延恩侯夫人身份貴重,本公主的話也不管用?你還不給本公主站起來?!”


    滿帶惱意地看了葉婉半晌,褚豔終是不情不願地站起身來,剛要開口說些什麽,葉婉直接就將她打斷了,完全不給她說話的機會。“我記得方才延恩侯夫人還說道本公主經商的事?本朝民風開放且淳樸,本就不拘女子出門,好些個地方女子也可出來做工,也可讀書習字,就是女商人也不在少數,照延恩侯夫人的意思,咱們女子合該像百多年前一般,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整日裏如你似的,守著後宅,鬥完了小妾鬥侍女,什麽訪友、逛鋪子一律都不許?你問問在場的夫人小姐們,可讚同你的說辭?”


    那些個夫人小姐們臉上俱是露出不敢苟同的神色,習慣了現今的自在生活,誰還願意整日裏圈在一方宅院裏,每日對著小妾、花草、針線發呆?


    “嗬嗬,延恩侯夫人願意被當個貓兒狗兒一般地被豢養著,咱們這些還有些思想、風骨的女子可是不願呢。”褚豔聽得葉婉說話這般難聽,臉色漲紫一片,怎麽說她也是堂堂延恩侯夫人,何曾被人這般指著鼻子數落過,當下也顧不得端得高高的架子,張口就要將葉婉頂迴去。葉婉卻是再次截口打斷了她:“還有,延恩侯夫人方才還指手畫腳地讓我娘親教導我呢,我倒不知,你有什麽臉說道旁人的家教、規矩?來了我長寧侯府做客,你擺出一副主人家的樣子給誰看呢?我娘親還沒動筷子,你長了多大的臉先動?論身份,你二人相當,論輩分,亦是不差什麽,你褚家的家教是到了旁人府上可以這般反客為主?再則本公主身為輔國長公主,比你的品級要高吧?在本公主麵前你端的什麽架子?尊卑都不分,這就是你褚家的規矩?”


    葉婉這連珠炮似的一通喝罵,直罵得褚豔羞憤欲死,才來時她就算計好了,葉婉小她一輩,她就是要仗著輩分在葉婉麵前顯顯威風,好叫那些權貴人家的夫人小姐們瞧瞧她褚豔的本事。連長公主都要在她麵前低頭,旁的人更要將她當神佛一般地敬著、供著。哪裏想到葉婉可不是什麽好相與的,直接就將她一頓臭罵。先前她還在一邊看苗迎蓉的笑話來著,想不到這麽快就輪到了自己身上。她就不明白了,苗迎蓉身份低下,葉婉訓斥一番也沒人說什麽,可她堂堂的侯爵夫人,她也如訓斥黃口小兒一般,就不怕被人戳脊梁骨麽?


    “葉婉!你、你、論起來你還要叫本夫人一句嬸娘,你怎敢如此頂撞長輩?”褚豔抖著手指點著葉婉,氣得上氣不接下氣地粗喘著,恨不能衝上去一把撓掉葉婉臉上那礙眼的諷笑。


    極有氣勢地一甩袖子,葉婉冷聲道:“少與本公主在這搞論資排輩那一套,你也配?若是德行好的,就是玄武大街上那個賣糖葫蘆的老者,本公主也願意叫他一聲‘大叔’;遇上德行不好的,趁早予本公主滾得遠遠的!”斜眼看了褚豔猶自憤憤不平,葉婉的火氣也上來了,她今天是豁出去了,既然褚豔送上門來給她立威,她也不客氣,寒聲叫了守在偏廳門口的掃灑婆子,道:“延恩侯夫人不分尊卑,膽敢與本公主大小聲,給本公主掌嘴!”


    褚豔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尖聲叫道:“什麽?掌嘴?葉婉你敢!”


    那婆子可不管其他,葉婉是她的主子,她隻知道執行主子的命令準沒錯,直接一個箭步上前,鉗製住褚豔的胳膊,“啪啪啪”就是幾個耳光過去。這婆子是個幹粗重活計的,力道不小,幾個耳光下來,褚豔的臉上就通紅了一片。


    不用說褚豔的侍女,在場的眾人無一不是目瞪口呆,這葉婉也太生猛了吧?說打還真就命下人動手了!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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