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雲彩傷心地嚎哭,在於她意識到自己的命特別的苦,特別特別的苦,前老公死了才幾年,現老公又死了,兩次婚姻都是無果而終。


    她擔心自己會被村民說生就克夫命,誰做她的老公誰短命,誰做她的老公誰倒黴,遇到這種事情,實在令人感到難堪,實在令人感到痛苦。


    李雲彩不可能不感受到痛苦,對於她來說,既然感受到痛苦,就要去表達,而表達痛苦的最佳方式,莫過於哭,隻能是哭,隻能是不停地嚎哭。


    在封建迷信困擾擾人們心靈的時代,人們無法抗拒從心底裏形成的東西,有時候,人們會把這種自然形成的東西看得很重,甚至看得比他們的生命還要重。


    人生下來的終結方式是死,所謂生死相依,所謂生死相隨,已經把人生的過程,詮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人,終究是要死的,但是死亡的方式卻顯得非常重要,能夠體麵地去死,無痛苦地去死,是人們的普遍追求,如果把這種情態,去跟李雲彩聯係起來,村民的心裏,會有客楚林被老婆克死的想法,會覺得客楚林的死是一種不夠體麵的死法,沒有死在祖屋,而是死在外麵,在李刀磨村民的眼裏,即使變成鬼,也是野鬼。


    李雲彩原本希望自己,能跟客楚林度過餘生,然而她的想法錯了,錯得有一些離譜,現在客楚林死了,她把自己的命跟克夫聯係起來,她在心裏萬般地痛恨她自己,甚至在心裏生發出一絲悔恨,悔恨自己當初耐不住寂寞,去再嫁客楚林,去克死客楚林。


    村民不曉得李雲彩心裏有什麽樣的想法,還以為她看重感情,在客楚林死亡以後,能夠做到傷心地嚎哭,他們在心裏感歎客楚林有福氣,一生娶了兩個老婆,兩個老婆對他都很好,他來到人世間,現在雖然死亡,但是他遠比別人過得幸福,幸運之神對他特別慈善,對他特別眷顧。


    村民這樣想的時候,就在心裏怨恨自己命苦,遠不如客楚林有福氣,能夠先後獲得兩個女人的愛情,能夠得到兩個女人的關愛。


    村民看到客楚林死亡,勢必會說李雲彩生就克夫命,但是,這種說法是以後的事情,是客楚林下葬以後的事情,現在沒有人去說,沒有人敢說,現在要做的事情,是如何安葬客楚林,是如何安慰李雲彩。


    李天明在安葬過客楚林以後,在家待了幾天,準備動身前往雲祥。


    李天明以為自己愛上了依洛,然而他在離開雲祥縣以後,竟然對依洛沒有掛念,至少沒有太多的掛念,他在心裏說:“我以為自己喜歡上了依洛,可是從這些天的情況來看,似乎不是那麽一迴事,我可能在想她,但是我還沒有愛上她,我有老婆,興許還會有兒子,我為什麽要去愛她?我有什麽資格去愛她?”


    李刀磨的村民厚道,不僅對生者厚道,對死者也厚道。


    客楚林是李刀磨的長者,是李刀磨的村長,他是在擴修雲祥機場的時候,為救別人而死亡的,死得有一些淒慘,但是死得高尚,死得壯烈,說他是一個舍己救人的英雄,毫不誇張,絕對正確。


    李刀磨村民的心裏,萌生出一種特別的情感,他們不想讓死去以後的客楚林,去經受半點的委屈。


    客楚林是在外麵死亡的,按照李刀磨的習俗,客楚林的屍體不能擺放在堂屋,而隻能擺放在院子裏。


    但是,李刀磨村民尊重客楚林,為客楚林死得淒慘而痛苦,他們建議客芷座,強烈建議客芷座,建議把客楚林的屍體擺放在堂屋,在堂屋裏接受生者的祭奠,然而習俗終歸是習俗,習俗不能違背,盡管死亡的是李刀磨村長,是李刀磨村民敬愛的村長。


    李雲愽感覺自己愧對客楚林,這愧對之心,在他的心裏藏匿了許多年,他有過報答客楚林的行動,在暗地裏給過客楚林十個大洋,但是客楚林自己沒有用掉這十個大洋,而是把這十個大洋,用在修路村民的身上。


    看到客楚林死亡,李雲愽心裏更加慚愧,心裏說:“客老狗真不地道啊!我還沒報答完你呢!你怎麽說就走?”


    老狗是李刀磨村民的口頭語,並不帶有惡意,聽者不會因此而發火,有時候,還會感覺到一種親切感。


    李雲愽和客楚林年紀相仿,他把客楚林叫做老狗,純屬正常,如果客楚林在天有靈,能夠在那邊聽到這兩個字,興許還會把他對李雲愽的怨恨,去消弭也難說。


    李雲愽以為報答客楚林的最好方式,莫過於為他出力,盡他最大的力量,去把客楚林的後事辦好。


    李雲愽把李雲彩和客楚林的子女們,全部叫到自己的身邊,他提議把客楚林葬在桃花園最高處,這樣安排,從下葬到祭祀,雖然有一些麻煩,但是站得高,就會看得遠,他想讓客楚林在桃花園最高處,毫不費力地去看李刀磨,誠心誠意地去護衛李刀磨。


    把客楚林葬得高一些,就能讓客楚林看得遠一些,李雲彩同意,客楚林的子女也同意,事情就這樣定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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