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恬很快明白了景熠所說安排好了是什麽意思,她臥床兩周時間,林國忠幾乎把所有溫補食材都列上了食譜,每天變著方兒的給她做好吃的。景熠也不再是重點看顧對象,而變成了她。


    兩周觀察期結束後,景熠直接將她帶迴了b市,會同被項正飛從別家請迴來的郭嫂一起,開始了史上最嚴格的孕期監管。


    從迴到公寓的第一天起,褚恬就徹底過上了豬的日子。每天的任務除了吃就是睡,連散步都沒離開過大廈樓下的小花園。她的體重和肚圍不斷增長,景熠腿上的石膏卻呈相反態勢,不斷縮水。他慢慢可以不倚靠輪椅,開始拄拐杖。發型從圓寸變迴了原來的樣式,連標誌性的白手套也迴來了。


    景熠將照顧褚恬的意誌貫徹的非常徹底,安心在家當起了家庭煮夫。公司業務什麽的統統充耳不聞,全權托付給了“勞模”項正飛。


    盡管他極盡所能,給了褚恬從身體到心理全方位的貼心照顧。但她還是像大多數懷雙胞胎的孕婦一樣,沒有逃過孕程後期種種身體不適的折磨。


    她的行動受到日漸變大的肚子的影響,走路開始困難,連晚上睡覺都要依賴u型枕托住肚子,才能勉強睡上幾個小時。她的小腿浮腫,穿鞋很困難,承受了巨大重力的腰更是疼痛非常,連按摩都不能緩解多少。


    景熠的心情隨著褚恬日漸嚴重的不適症狀變得越來越焦急,終於在她懷孕37周的某個晚上徹底爆發。他的孩子提前發動,褚恬的羊水破了!


    正在各自房間睡覺的眾人被景熠一個電話吵醒,都用最快速度穿起衣服,把褚恬送到了聖心醫院。


    這次,景熠沒讓在日內瓦被擋在門外的一幕重演,和alice一起陪褚恬進了手術室。


    躺在手術台上的褚恬還算鎮定,也沒感覺到什麽不適。除了羊水破了的時候有些緊張外,連傳說中的陣痛都沒有感覺到。


    最近景熠給她普及了大量的知識,雙胞胎和單胎不一樣,一般過了37周就算足月,她的孩子不算早產。唯一遺憾的就是她先破了羊水,未免胎兒缺氧不能自然分娩,必須接受剖腹產手術。


    手術的時候不能佩戴首飾以及任何電子設備,助聽器當然也不例外。alice一進手術就擔起了翻譯的重任,比劃著手語協助護士開始術前準備。


    相比兩個鎮靜的女人,坐在旁邊的景熠卻表現出了截然相反的緊張。他先是抱怨準備工作進行的太慢,待到褚恬進行脊椎麻醉的時候,他又各種托詞不讓彭玉屏下手。


    “你輕點兒。”就在彭玉屏找準位置準備再次進針的時候,景熠冰冷的警告聲又在耳邊炸響了。


    “再說話就出去!”彭玉屏終於忍不住了,狠狠的剜了他一眼。沒想到以狠厲著稱的景氏總裁會是這般表現,早知如此剛才就不該同意他進來。


    景熠眼底寒光一閃,迴敬了個更大的瞪眼過去,這才俯下身貼近褚恬的右耳,“別怕,不疼的,躺好不要亂動。”


    褚恬聽著耳朵裏細碎的聲音,無奈的歎了口氣,索性閉上了眼睛。這男人分明就是來搗亂的,平時的穩重都到哪兒去了。


    她弓著背,隻感覺都脊椎骨節之間哢哢響了兩聲,接著就是一種脹脹的感覺,完全不痛。


    彭玉屏麻利的將導管接好,指揮著護士架好綠色的隔簾,她鼓勵的看了褚恬一眼,示意麻醉師開始注射。


    “褚恬,27歲。妊娠37+3,現在開始剖宮產手術。”alice飛快的將彭玉屏的話比劃了出來,瞄著隔簾也有些緊張了。


    “好的,麻煩你了,彭醫生。”褚恬朝alice笑了笑,依舊鎮定的迴話。


    景熠聽到隔簾後傳來了刀具碰撞的叮當聲,趕緊把椅子又往手術台邊挪了一點。他戴著一次手套的大手放到褚恬發頂,又低頭在她光潔的額頭上吻了下去。


    褚恬感受著他帶著鼓勵之意的吻,剛想開口和緊張的男人說話,肚子上傳來的異樣感覺讓她下意識的抽了口氣。


    “疼?”景熠剛剛鬆弛一點的神經又緊繃了起來。


    “不疼,就是感覺有點怪。”褚恬淡笑著說道,原來在半身麻醉的情況下接受手術是這種感覺,她完全清醒著,隻有下半身被麻痹了。那種遲鈍的感覺應該是醫生正在下刀,實在是新鮮。


    “我已經切開了腹部的皮膚,現在開始分開脂肪層。”彭玉屏聽到她好奇的聲音,就輕聲解釋道。


    alice麻利的比劃了一遍,還是忍不住用手語問褚恬,“感覺怎麽樣啊?難不難受?”她從來沒進過手術室,聽到各種儀器和刀具的聲音也做不到完全冷靜了。


    “不難受。”褚恬笑著答道,抬眸看著景熠憧憬的問,“寶寶很快就出來了吧?你說他們長什麽樣子啊?”


    景熠的心隨著她的話輕顫了起來,他把忐忑的心緒壓抑下去,換上鬆怔的表情,“別著急,你馬上就能看到他們了。”


    他現在完全沒想孩子的事,全心都係在她身上。一刻聽不到醫生宣布手術成功,他揪起來的心就一刻得不到真正的放鬆。


    “我想先讓霐兒出來,男孩子當哥哥比較好,你覺得呢?”褚恬沉默了一會兒,在alice告知她醫生已經打開她的腹腔時,又開口徐徐的說道。


    “噓,不允許說話。”景熠看著她比剛才蒼白了許多的臉色,心疼的打斷了她的話。


    隔簾後的動靜比剛才更大了,除了刀具的聲音,還有清洗器的滋滋聲響。就算不看,他也知道褚恬正在大量出血,心痛的感覺隨之蔓延至全身每個細胞。


    隨著手術進程的推進,褚恬慢慢變得虛弱了起來。她看東西開始模糊,唿吸也變得深重。盡管景熠和alice不停的安慰著說沒事,但她胸口被壓迫的感覺還是越來越明顯。


    麻醉師很快察覺到了她的不適,在詢問過彭玉屏的意見後,給她加了一組鎮靜劑。


    等在手術中心外的幾個人比裏麵的景熠鎮定不了多少,手術已經進行40多分鍾了,此刻誰都坐不住了。


    “is-everything-going-well?why-is-there-no-news?”oddhalvorsen不停的搓手,率先打破了幾人之間膠著的沉默。(手術進展順利嗎?怎麽還沒消息?)


    “應該沒那麽快,先坐一下。”林國忠把他扶到休息椅上坐下,輕聲安慰了一句。他才剛做完三期放療,身體沒有完全恢複不能久站。


    褚懷瑜靠在牆邊,眼神隻在手術中心大門和腕表之間來迴。楚懷瑾生褚恬的時候是順產的,他當時在手術室外等了整整六個多小時。那種焦急和期盼的心情至今記憶猶新,讓他此刻緊張的情緒更加泛濫了起來。


    項正飛站在離大門最近的地方,他給身在美國的宗伽文和端木臻報了信,剛放下手機,安靜的走廊那頭就傳來了兩個急促的腳步聲。


    景晗踩著8寸高跟鞋走的飛快,拉著高遠航衝到幾人麵前就叫開了,“怎麽樣?生了沒有?”她上午還去公寓看過褚恬,沒想到晚上她就發作了。


    “還沒消息,先坐一下吧。”林國忠見她喘氣的樣子,不覺就笑了。他完全能想象到今後家裏熱鬧的樣子,真是讓人充滿了期待。


    景晗長長的吐了口氣,攥著高遠航的手仍然沒鬆開。項正飛報信來說褚恬是先破了羊水,也不知道大人和孩子會不會有危險。


    “這麽緊張?那以後生我們的孩子不是更緊張?”高遠航適時的調笑了一句,拉著她坐到了休息椅上。


    “mondieu!你能正經點兒嗎?”景晗拔高聲調嗔怪了一句,還不忘給了壞笑的男人一記白眼。(上帝啊。)


    高遠航玩笑似的聳了聳肩,伸手將她攬進了懷裏。他當然是正經的,他現在最大的人生目標就是把她娶迴家,再生一堆可愛的孩子。


    手術室裏,彭玉屏已經穩穩的切開了褚恬的子宮。她細致的觀察了胎兒的位置,決定先取出較大的一個。


    她放下手術刀,低聲和助手交代了幾句。很快,她戴著醫用手套的手就伸進子宮裏托住了胎兒的頭,一旁的助理立即配合著向子宮底部施壓。


    “嘩啦——!”一記明顯的水聲傳入景熠的耳朵裏,他下意識的抬頭朝隔簾看去,同時又聽見了褚恬發出了一聲難受的呻吟。


    “滴滴滴……滴滴滴……”心電監護儀警鈴大作,護士的聲音也響起了,“彭主任,產婦心動過速,每分鍾198次。”


    “恬兒,很難受嗎?”景熠的心一下子慌了,忙拍著褚恬臉問道。


    “褚恬,沒事啊。孩子已經出來了,保持深唿吸。”彭玉屏沉穩的安慰道,將新生兒輕輕放在了托盤上。


    褚恬喘了兩口氣,暫時穩住了恍惚的精神。她側頭看向alice,還沒看她比劃完,耳邊就傳來一陣細微的哭聲。


    她的唿吸一緊,忙把視線轉迴了景熠臉上。他正看著她,瞳仁卻有些渙散,整個人好像靈魂出竅般定住了。


    “熠……是兒子還是女兒?”他臉上的表情說明了一切,惹的褚恬瞬間淚崩了。她聽到了孩子的第一聲啼哭,雖然微弱,但那聲音太好聽了,美妙的讓她覺得眼前的一切都閃亮了起來。


    景熠像被點了穴般怔怔的坐著,響徹手術室的洪亮啼哭聲擊中了他心底最柔軟的部分。他清晰的感覺到心髒有一秒鍾的停跳,眼眶也迅速發脹起來。


    隔簾後的護士很快迴答了褚恬的問題,景熠被她的聲音一叫,這才稍微迴過了點神來。


    他俯身去吻褚恬眼角的淚水,漂亮的薄唇隨即劃出了完美的弧度,“是兒子,是我們的霐兒。”


    隨著兩個字節出口,景熠看到褚恬黑珍珠般的大眼睛裏亮起了動人神采,整顆心就沉進了一種不可言說的炙熱情緒中。他做父親了,這是他腦海裏唯一出現的想法。


    褚恬被他深眸中激動又感慨的精光晃了眼,含淚而笑。她現在感覺不太舒服,但絲毫不影響她體會初為人母的喜悅。


    彭玉屏向護士詢問了褚恬的狀況,見心跳仍沒恢複到正常水平,便示意麻醉師再加一組鎮靜劑。剖腹產手術中產婦出現心動過速的情況不算罕見,不過為了褚恬的身體著想,她決定讓她暫時睡一覺。


    待藥劑進入輸液導管後,彭玉屏才再次伸手將另一個新生兒取了出來。


    褚恬最後的意識停留在又一次襲來的難耐牽拉感中,她模糊的好像感覺到景熠的親吻落在了她的唇上,隨即就陷入了黑暗之中。


    “褚恬!你怎麽了?!”景熠發現她暈了過去,也顧不上去聽女兒的哭聲,拔高聲調叫了起來。


    “沒事,我給了她點藥,讓她睡過去了。”麻醉師見他一副要殺人的樣子,忙解釋道。


    景熠聽了這話,緊繃到極限的神經才緩過來了一點。他轉頭給了不及時匯報的麻醉師一記冷眼,穩住心神用紗布幫褚恬擦額角的汗珠。


    彭玉屏全神貫注的幫褚恬清理胎盤和瘀血,隻出聲吩咐護士抱新生兒去清洗。


    兩個經驗豐富的護士麻利的將新生兒身上的胎脂和殘留的羊水處理幹淨,又幫他們稱重、量身長,很快將他們抱到了景熠麵前。


    雖然褚恬已經昏睡過去了,但護士們還是遵照著母體親近原則,挨個將新生兒的臉碰過褚恬的麵頰,這才笑著報喜。


    “恭喜你們,是小王子和小公主。”


    景熠看著護士臂彎裏的小人兒,充斥在胸膛裏的複雜情緒到達了頂峰。他們好小,小手小腳都蜷著,通身都是粉紅色的。


    “嗬嗬嗬……”alice見他直勾勾的盯著孩子看,嘴還不自覺的微微張開,不覺輕笑出聲。今天她算是開眼了,沒想到冰山男還有如此戲劇性的一麵,現在的他活像個智商欠費的傻大個兒,實在太搞笑了。


    “別愣呀,還不趕緊親親你的兒子和女兒。”她調笑著說道,又伸手在石化了的景熠眼前晃了兩下。


    景熠這才迴過神來,伸手夠到拐杖,僵直的站了起來。他摘下一次性手套,先輕輕碰了一下女兒的小臉。


    隨著指尖傳來溫潤柔軟的觸感,女兒忽閃著眼睛看了過來,一雙滾圓的大眼睛透著純淨無暇的光華。


    “霺霺,我是爸爸,認得我嗎?”景熠喉嚨發緊的厲害,聲線也明顯顫抖了起來。


    他的女兒太漂亮了,有一頭濃密的淡金色頭發,天庭飽滿,鼻子嬌俏,粉嫩的小嘴兒嘟著。她和褚恬簡直一模一樣,不僅是五官,連嘟嘴的神態都像極了。唯一不同的是,在她圓圓大眼睛裏的瞳仁是銀灰色的,和他的瞳色如出一轍。


    “honey。”景熠心底所有的愛意都翻湧了起來,邊寵溺的喚著,邊在女兒柔嫩的小臉上親了一口。她是上帝的傑作,美好的像長著翅膀的小天使。他所有的願望都實現了,一個縮小版的褚恬,這感覺簡直無與倫比!


    “哎呀,霐兒好可憐,霐兒要哭了,爸爸怎麽隻喜歡妹妹,不喜歡我呀。”alice見他膩著女兒完全不看兒子,不滿的開始了幫腔。


    “嗯哼。”景熠局促的清了清嗓子,避開助理小姐責備的眼神,看向了兒子。


    比起女兒,兒子顯然像他更多一些。他的頭發是墨黑色的,五官十分立體,銀灰色的眸子裏隱隱透著英氣,是個非常帥氣的寶寶。


    “霐兒,霐兒,叫爸爸。”景熠毫不掩飾的露出了倨傲的笑意,小家夥集中了他所有的優點,讓他為人父的自豪感膨脹了起來。


    兩個護士被景熠有些誇張的表情逗笑了,頻頻點頭附和。經她們的手出生的孩子不計其數,但這對兄妹是她們見過最漂亮,最機靈的。果然父母親基因優良就是不一樣,將來長大了一定是一對兒閃瞎眼的帥哥美女組合。


    “金頭發和銀灰色的眼睛,嘖嘖,太不容易了。這可都是隱性遺傳基因,沒想到都給遺傳了。”alice越看孩子越覺得喜歡,絮絮叨叨的說了起來。


    “是啊,這樣的混血真是太少見了。”護士們相視一笑,又朝景熠示意了一下,抱著孩子去穿衣服了。


    “alice你先出去。”景熠穩住心神,再次坐到了椅子上。醫生還在為褚恬縫合傷口,他要繼續陪著她。


    “好的。”alice欣然接下了報喜的任務,快步出了手術室。很多男人都是有了孩子忘了老婆,景熠的貼心舉動讓她非常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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