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直到日上三竿褚恬才悠悠轉醒。她翻了個身,睜眼就見景熠一身清爽的靠在床頭,手裏拿著平板電腦正看的專注。


    景熠聽到旁邊細碎的動靜,眼睛仍看著屏幕,隻伸手揉了揉她軟乎乎的小腦袋。昨晚他不知節製的行為直接導致她快破曉的時候才睡踏實,對此他深表歉意,也自我反省過了。


    褚恬任由他的大手在頭頂作亂,探手出去無力的搭在了他腰際,“幾點了?我們什麽時候迴國呀?”


    “為什麽要迴去?”景熠微挑了一下眉,又把剛剛研究過的各大旅遊景點在腦子裏過了一遍。


    “……嗯?”褚恬還沒有完全清醒,看不清他在說什麽。


    景熠被她脫線的樣子逗的在心裏輕笑一聲,他俯身給她一個早安吻,隔著被子拍了一下她的****,“普通人在蜜月的時候都做什麽?我都滿足你。”


    褚恬眨了眨眼睛,摸到枕頭下把手表一看,這才確定她不是沒睡醒看錯了,立刻興奮了起來,“真的?我們要留在這裏?”


    “it''s-time-to-get-up,princess.”景熠眼底含笑說道,用被子把他的公主裹住抱進了浴室。


    褚恬跟著景熠出門的時候還在問有關賓客們是否都被安全送走的問題,結果直接遭到了他的一記冷眼,連手機都被沒收了。


    從酒店到市區的路上,褚恬一直沉默不語,用無聲抗議著景熠霸道的行為。這人的毛病不少,但她最受不了的就是對她控製欲超強的這一點。盡管沒有改變的把握,但也要表明不滿的態度才行。


    景熠的反應倒是平平,直到進了市區,他才不帶情緒的開口,“夫人,要是不喜歡羅馬,我們可以換個地方。”


    褚恬感覺到手表在震動,才低頭看了一眼,嘟嘴說,“我沒說不喜歡呀。”


    “那就是不喜歡我?”景熠瞄著她噘嘴瞪眼的樣子,眼底閃過狡黠的精光。他越來越喜歡和她鬥嘴的感覺了,特別的好玩。


    “我沒說……”褚恬話說到一半就噎住了,抬手捶了一下他的肩,拔高聲調說,“正經點兒,幹嘛老逗我!”


    景熠愉悅的哼了一聲,順勢勾住她的手,“看前麵。”


    褚恬本來還在腹誹,轉頭就被前麵出現的圓形建築吸引了。她驚喜不已的眨了眨眼睛,突然感動了起來,“原來和看照片的感覺完全不一樣,太壯觀了。”


    景熠捏著她的小手,平穩的轉動方向盤,將車開進了鬥獸場不遠處的停車場。他的小女人是修藝術的,這裏作為蜜月旅行的第一站是最好不過的。


    他停穩車將褚恬牽下來,又幫她整理頭上的帽子。


    自從發現了她很適合優雅複古的衣著後,他就吩咐項正飛采購了許多新衣服和配飾。她現在穿著法國奢侈品牌的高定裙子,高束腰樣式的珍珠色傘裙,再配上造型別致的絹花貝雷小禮帽,非常漂亮。


    褚恬看著他專注的樣子,心裏甜甜的。他想的她都知道,無非是要和她度過一個不受打擾的蜜月。看在他用心安排的份上,就不跟他計較了吧。


    “挽著我。”景熠見她笑的可愛,就知道她不生氣了,隨即伸出了手。


    二人很快到了鬥獸場入口,褚恬意外的發現景熠並沒有帶她走什麽vip通道,而是老實的跟在遊客後麵排隊進場。


    “今天有點不一樣啊,潔癖大王不難受了?”她狡黠的笑著,圓圓的眼珠故作驚訝的把景熠打量了兩遍。


    麵對她的挑釁,景熠仍麵色清冷,隻是上手掐住了她的小臉,“我想盡量適應。”


    為了她,他是願意做出改變的,變成她更期許的樣子。


    褚恬微怔了一下,隨即開懷的笑了,“老公,我看好你。”說著,她又踮腳在他臉頰上獎勵的一吻。怎麽辦,真的越來越喜歡他了。


    景熠順勢摟住她的細腰,用力在她臉頰上親了幾口,這才滿足的鬆開了禁錮。還別說,有她在身邊,排隊這種浪費時間又龜毛的事竟也變得甜蜜愜意起來。


    褚恬優哉遊哉的跟著隊伍挪動,過了一會兒,她發現身前身後的遊客都不著痕跡的和她拉開了距離,還有打量的眼神落在她身上。


    “我哪裏不對嗎?”她合上手裏的宣傳單,抬頭就和前麵幾個年輕白人女生興奮又好奇的眼神撞在了一起,不覺更加困惑了。


    她已經很久沒有被別人這樣打量過了,這些人不會是在議論她的頭發吧。


    景熠冷眼看了一圈周圍,心下有點不爽了。難道沒見過漂亮的女孩子嗎,為什麽要這麽打量他的女人。


    褚恬見他眼神淩厲又不說話,還以為他是覺得不舒服了,忙安慰道,“很快就能進去了,再忍忍。”


    景熠沒有接話,長臂一伸將她按進胸膛裏,用身高優勢阻擋了周圍心懷不軌的視線。


    其實,他沒完全猜中遊客的心思。他們不僅在看褚恬,也在看他。兩人一個穿著複古淑女裙,一個穿著筆挺的鐵灰色西裝,加上高級定製的衣服都是很紮眼的,和隨性的歐洲人氣質完全不同。遊客們一直打量著,還湊在一起竊竊私語,猜測他們是某個王室的貴族或是演藝明星。


    半個小時後,二人終於進入了鬥獸場。褚恬從景熠的懷裏解放出來,立刻就跑向了石牆邊,看著下麵的鬥獸區域連連感歎。親身感受的感覺確實很不一樣,她能想象到兩千年前在這裏不斷上演的人與野獸的博弈。


    景熠配合的聽她絮絮叨叨的講美術史,正準備拿相機拍照時,卻被她拉住了。


    “我們來自拍吧。”褚恬伸手從他的褲兜摸出了手機,身邊的遊客都在拍照,她才想起他們除了婚紗照以外沒有生活照的合影。


    景熠不滿的蹙了下眉,搖頭拒絕了。自拍什麽的行為太幼稚了,他不喜歡。


    “哎呀,來嘛,來嘛。”褚恬催促著,拽著他就按下了快門。


    她拍了好幾張,又不滿意的刪掉了。她太矮了,就算現在穿著5寸高跟鞋也拍的很吃力,角度完全不行。


    景熠見她垂頭喪氣的樣子,順過手機舉了起來,“這樣就可以了。”


    褚恬抬頭,看著鏡頭的裏的全景開心的笑了,“長得高就是好啊,自帶自拍杆功能。”


    景熠心生愉悅的按下了快門,照片定格在褚恬笑的梨渦淺淺的表情上。她的笑和身後古老的建築相得益彰,很美。


    兩人從鬥獸場出來,差不多是下午1點。景熠提議去吃午餐,卻被褚恬拒絕了,非要現在去西班牙廣場。老婆大人都發話了,他也隻能聽命。


    鬥獸場離西班牙廣場不遠,褚恬卻沒有直奔主題,而是繞到了與廣場相連的小巷裏。她看著手機導航拉著景熠在人群中穿行著,最後在一家不起眼的小店前停下了腳步。


    “終於找到了。”她饒有興趣的拍了照片,拽著全身不自在的男人進了店。


    琳琅滿目的冰淇淋擺在冷櫃裏,景熠總算明白她為什麽要來這裏了。他摸出皮夾,要了香草混合草莓口味。


    “signore,ha-qualche-spiolo?”店員看著西裝帥哥遞過來的黑色信用卡,麵露難色。(先生,有零錢嗎?)


    景熠不滿微蹙了一下眉,他從來不帶現金的,現在難道還有不能刷卡的店嗎?


    褚恬不明覺厲的看著店員衝她尷尬的微笑,又瞄了一眼景熠,好像明白了什麽。她從包裏翻出幾個硬幣遞了過去,就見店員鬆了口氣。


    “還好我找alice要了點兒零錢。”她接過冰淇淋,也鬆了口氣。


    “落後。”景熠嫌棄的吐出兩個字,摟著她快步出了店門。


    褚恬沒理會他發表的意見,迫不及待的舔了一口超大的冰淇淋球,“嗯……好好吃,你也嚐嚐吧。”


    景熠不自然的往後仰了一下,躲開了湊到嘴邊的冰淇淋球。他怎麽會吃這種“不幹淨”的小店出品的東西,還不趕緊拿開。


    褚恬不滿的蹙起了眉,又放低姿態哄道,“電影裏赫本吃的就是這家的冰淇淋,人家是老字號,絕對的放心食品。”


    “不吃。”景熠堅持立場沒有退讓,讓他忍耐身邊各種路人已經夠受了,還吃這玩意兒,絕對不可能。


    “哼!”褚恬佯怒的哼了一聲,撥開他的手快步朝前走去了。她心裏默默的數數,果然,剛數到十景熠就追上來了。


    她忍著笑,繼續板著臉吃冰淇淋,也不看他。


    景熠摩梭著額角頗為無奈的歎了口氣,心裏鬥爭了半天,才沉聲道,“就一口。”


    “就一口。”褚恬瞄了一眼震動的手表,立刻笑了起來,把冰淇淋湊了過去。


    景熠審視了許久,緊蹙著眉舔了一點點。他真是豁出去了,誰叫他娶了個愛較真兒的老婆呢。


    “哈哈哈,好不好吃?”褚恬見他一副壯士赴死的樣子,大笑了起來。世界上除了他以外恐怕沒人會這樣了,太逗了。


    “欠收拾了?”景熠清冷聲說著,警告的瞥了她一眼,心裏卻隻覺得暖融融的,龜毛的感覺被她鳥鳴般清亮的笑聲治愈了。


    褚恬得意的衝他眨了眨眼睛,拉著他加快了腳步,飽了口福該去飽眼福了。


    二人走到西班牙大台階的時候,正是陽光最好的時段。雖然這裏褚恬已經在電影裏看過無數次了,但真的站在長長的台階下時,她還是感覺新鮮又激動。


    “快,給我拍張照。”她興奮的說著,跑上台階擺出了舔冰淇淋的姿勢。


    景熠從善如流的拿起相機,將她此刻燦爛的笑容和俏皮的造型定格下來。身邊遊人如織,但他的眼裏隻看到她,甜蜜的感覺充斥在心口,讓他勾起嘴角微微笑了。


    褚恬等他放下相機,轉身小跳步的上了幾級石階,突然心念一動,又迴過了身,“each,in-its-own-way,was-unforgettable.it-would-be-difficult-to-rome!by-all-means,rome.i-will-cherish-my-visit-here-in-memory-as-long-as-i-live.”


    她看著站在台階下的景熠,含笑著念出了《羅馬假日》裏的經典台詞。對公主來說,羅馬是她此生難忘的地方。她在這裏邂逅真愛,雖然他們相處隻有短短一天,卻是她一生最開心時光。


    這份心情和現在的褚恬是一樣的,她在澄淨的陽光下站在石階上,而她深愛的丈夫就在台階下凝視著她,這裏也注定是她永生難忘的地方。


    秋風吹來,浮動了褚恬淡金色的長發和珍珠色的裙角,也吹皺了景熠的心湖。不遠處的她典雅高貴的就像電影裏的公主,但故事的結局得改改。她不會和他道別,將與他共度此生。


    景熠穩步走上台階,長臂圈住褚恬的細腰,挑起她小巧的下頜吻了下去。她的唇瓣柔軟如慕斯蛋糕,還帶著冰淇淋的涼意和甜甜的香草味道,觸動著他的心弦無聲的顫動了起來。


    褚恬怔仲的沒有閉上眼,她看著他無限放大的俊顏,心跳猛地漏了一拍。柏木混合冷杉的氣息包圍著她,還有他的胸膛,寬厚的,令人安心非常。


    景熠耐心的在她小口了探尋了一番,才收住攻勢退了出來。一睜眼,就對上了她紅撲撲的小臉和圓睜的大眼睛。


    他意猶未盡的撫了撫她水色豐盈的嬌唇,調侃道,“你再這樣看,我又要吻你了。”


    褚恬這才迴過神來,她羞怯的避開他灼灼的視線,咬牙道,“幹嘛突然親我,這兒這麽多人。”


    景熠捏著她的下頜,強迫她集中視線,麵不改色的說,“婚姻法賦予我權利,不允許拒絕。”


    “噗嗤……”褚恬一下被逗笑了,這男人臉皮真厚,婚姻法都搬出來了,還讓人怎麽分辨。


    景熠又使壞的在她唇上輕咬了一口,才滿意了。他繞過還剩下三分之一的冰淇淋,囑咐道,“不要吃太多涼的,現在必須吃飯了。”


    “那我們就在這附近吃,好不好?我還不想走。”褚恬見他這麽說,怕他帶她去什麽高級餐廳,忙提議道。


    景熠本來想拒絕的,可麵對她乖巧示好的樣子也無從開口了,隻得點頭應下。


    兩人找了家路邊店,簡單吃了頓晚午餐,繼續電影朝聖之旅。


    路過納沃納噴泉的時候,褚恬拽著景熠在畫肖像畫的攤子上畫了一幅q版自畫像。她拿到成品就不住的讚歎畫師技藝精湛,卻遭到了景熠的冷聲嫌棄。


    “要說畫的不好嘛,就是你臉太冷,笑都不笑。”褚恬瞥嘴,拿著畫紙在他眼前晃了晃。


    “嘖。”景熠往後退了一步,和千人摸萬人拿的畫紙扯開了距離。要不是為了遷就她,他怎麽可能幹這麽幼稚的事。


    “接下來去哪兒啊,導遊?”褚恬也不想和嚴重潔癖患者較勁了,她把畫紙疊好收進手包裏,示好的笑道。


    景熠看著腕表盤算了一番,決定帶她去一個看夕陽的好地方。


    褚恬滿心期待的跟著他上了車,奧迪a8朝建築更加密集的中心城區開去。當狹窄的道路變成寬闊平整的協和大道時,褚恬還以為他們要去聖彼得大教堂,可車子經過廣場又朝反方向駛去。


    “我們不去大教堂嗎?”褚恬轉頭看著後車窗,說的悻悻然。她可是很期待去聖彼得參觀的,裏麵的雕像她神往已久了。


    “已經閉館了,明天再去。”景熠當然知道她是心癢了,今天她一路絮絮叨叨的都是和藝術曆史有關的話題。不過大教堂需要靜下心來慢慢參觀,他已經安排了明天一天的時間。


    褚恬得了答複才放心了,饒有興趣的問,“那我們去哪裏?”


    “去看羅馬。”景熠愉悅的答道,平穩的加大了油門。


    褚恬本來還有些疑惑,不明白他說的看羅馬是什麽意思。但當她站在聖天使堡最高層時,立刻明白了。


    梵蒂岡密布排列的紅頂建築盡收眼底,視線正前方就是聖彼得大教堂。現在正好是夕陽西下時分,大教堂藍色的圓頂顯得格外柔和美麗。


    她抬頭看著持劍大天使青銅像,突然感慨了起來,“熠,我感覺這天使塑像好孤單。”


    景熠把視線從高遠的天空移到她臉上,見她有些悵然的樣子並未接話,而是拉著她走到了另一邊。


    褚恬看到橫跨台伯河上的聖天使橋,又淡淡的笑了。景熠又一次讀懂了她的心事,大天使不是孤單的,因為在他腳下的橋上還有十二位天使,和他一起拱衛著梵蒂岡。


    天上的白雲逐漸染上了紅霞,景熠靜靜注視著褚恬,被她閃耀著銀白光澤的長發和柔美的臉龐驚豔。他將她擁入懷裏,唿吸著她身上清甜的香氣,心跳平穩而有力。和她在一起的日子總是格外舒心,這種感覺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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