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恬換好衣服就在後間忙開了,直到午飯時間,她才摘下了圍裙。不大的冷櫃裏被各色甜品塞得滿滿的,她又仔細檢查了一遍,滿意的點頭了。


    下午茶時間,店裏忙碌了起來。好多顧客見褚恬在店裏,都熟絡的和她打招唿。褚恬在座位區忙著招待客人,看著他們吃得一副滿足的樣子,臉上的笑意更甚。她真的很喜歡這種感覺,小小的一份甜品架起了溝通的橋梁,比語言來的更真實。


    “褚姐,快來,給你看個好東西。”沈蕙嘉送走一位買花的客人,就忙不迭的把褚恬往前台拉。


    “怎麽了?”褚恬看她笑的得意洋洋的樣子,好奇的接過了她遞來的手機。


    屏幕上顯示的是微博的熱門搜索首頁,上麵有一條新鮮出爐的消息。食品藥品管理局的認證微博剛剛發布了一份調查報告,內容是關於榮氏食品旗下一款方便麵涉嫌調味料違法添加致癌添加劑的公示。


    沈蕙嘉瀟灑的拍了拍手,不屑的說,“怎麽樣?是不是感覺出了一口惡氣?”


    褚恬卻沒心思搭理她小小的報複心理,擔憂的問,“你經常吃方便麵,不會也吃過這牌子吧?”


    “嘿,這牌子是麻油味兒的,我吃不慣。”沈蕙嘉輕蔑的擺了擺手,雖然她是名副其實的“泡麵達人”,但是喜歡的是重油重辣的口味,港式的她還看不上呢。


    “哦,那就行。”褚恬放心了,把手機還給她,坐到了前台後麵。


    “我說你怎麽一點兒也高興?這可是榮氏,你忘了上次那個榮世悅?”沈蕙嘉驚訝於她平淡的反應,又提醒了一句。


    “我知道。”褚恬笑了,沈蕙嘉的好心她當然知道,不過那件事已經過了這麽久了,她也沒記過仇,隻當是八卦看看就算了。


    沈蕙嘉趴在原木桌前,饒有興趣的擺弄著手機,“讓我看看啊,榮氏今天的股價應該很好看呐。”


    不一會,她就把在炒股軟件裏搜到的結果擺在了褚恬眼前,“看看,綠油油的,快要跌停咯。”


    褚恬微蹙了一下眉,她從來沒炒過股,不過曲線圖的走勢她還是能看個大概。做食品的最怕產品出現質量問題,看來榮氏是遇到大麻煩了。不過她一點也不同情他們,吃進嘴裏的是容不得一絲馬虎的,他們明顯是知法犯法,不容姑息。


    下午3點股市收盤的時候,榮氏的股價果然跌停了。就在沈蕙嘉興奮的截圖發朋友圈的時候,又一條消息在網上瘋傳起來。


    警察局的絕對支持者“朝陽區人民”又立功了,提供線報稱某名媛在一小區內容留他人吸食毒品。可巧的是,被警方突擊抓獲的名媛正是榮世悅。


    一天之內兩條消息,全是和榮氏有關的。網友們一片嘩然,各種叫好譴責聲都快把微博吵翻天了。


    褚恬看著八卦大v放出來的消息,心裏隱隱覺得有些奇怪了。怎麽今天發生的事都長了眼睛了?一個個都衝榮氏去了?


    “嘖嘖,《天地美食指南》這下被打臉了吧,而且是啪啪的。”沈蕙嘉忙著在網上落井下石,還不忘戲謔道。


    褚恬點開雜誌社的微博首頁,果然看到了他們關於取消榮世悅甜品比賽冠軍頭銜,以及譴責她吸毒行為的聲明。


    “這些人的手真夠快的。”褚恬心裏想著,扶額歎息一聲。她現在覺得有些可惜了,居然讓這麽個生活作風迷亂的人得了第一名,簡直是讓所有參賽者臉上都無光。


    身在私人公寓裏的景熠冷眼看著電腦屏幕,修長的手指在桌麵上輕敲著,心情有一絲小小的愉悅。


    有關榮氏的負麵消息是他和項正飛的傑作,不過他也是無心插柳。之前市場調研部的人按照慣例全麵調查了榮氏的情況,這兩份結果已經擺在項正飛那裏很久了,現在不過是拿來用用而已。


    景熠關掉證券交易係統,看了一眼腕表吩咐對坐的項正飛,“你去接人。”


    “是。”項正飛收起手上的平板電腦,驅車往“rosemary”去了。


    隨著門楣上風鈴的叮當聲,項正飛推門進了甜品店。他還沒開口叫人,沈蕙嘉就忙不迭的迎了出來,“呦,帥哥來啦?”


    項正飛禮貌的朝她笑了笑,伸長脖子往裏間找去,“褚小姐呢?”


    “後麵呢。”沈蕙嘉指了指米色的暖簾。


    “哦,我等她就可以了。”項正飛看了看腕表,才四點過,還有富餘的時間。


    沈蕙嘉卻不想放過這個八卦的機會,忙湊過去壓低聲音問,“你和我們店長談戀愛了?”


    項正飛被她天馬行空的想法嚇了一跳,忙正色道,“你怎麽這麽想?不是。”


    “不是?”沈蕙嘉挑眉,又促狹的撞了一下他的胳膊,“帥哥,我敬你長得不錯,就別裝了吧。快跟姐姐說說,怎麽把我們小甜心追到手的?”


    “真的不是。”項正飛緊張的咬牙道,這簡直是亂點鴛鴦譜啊,要是被自家老板知道了,他怎麽死的都不曉得。


    “真的不是?那她整天開心的就差沒上天了是怎麽迴事?”沈蕙嘉撓著短發,疑惑了起來。


    “她今天心情很好?”項正飛一聽這話,也顧不得才被誤會過,打探道。


    “是啊,整天笑的都開花了。”沈蕙嘉老實迴答了。


    說話間,褚恬就從後間出來了。她看著交頭接耳的兩人,有些不明覺厲,他們什麽時候這麽熟了?


    “褚小姐,我來接你。”項正飛一見她出來,忙和沈蕙嘉拉開了距離。


    “哦,能等我一下嗎?還有一批芝士蛋糕沒做好。”褚恬整理了一下袖套,又往後間看了一眼。芝士都是要冷藏一夜的,她正在做明天的。


    項正飛點了點頭,又要了一壺茶,抬腳往座位區去了。


    褚恬泡了伯爵紅茶給他,剛想問他需不需要脫脂奶,他卻先開口了,“今天榮氏的消息你看了沒?”


    “嗯。”褚恬調整茶壺位置的手一頓,又見他笑的得意的樣子,心裏劃過一絲猜測。


    “榮氏的事……”她試探性的開口了,不會這些都是他和景熠幹的吧。


    項正飛抿了一口茶,雙手交疊在胸前舒了口氣,“景氏本來有意向收購榮氏的,不過前期調查真是讓人大跌眼鏡。”


    “真是你們舉報的?”褚恬趕緊坐到他對麵,聲調也拔高了。


    “是啊,不然你以為是誰?”項正飛又邀功似的一笑。


    褚恬抿唇沉默了下去,她沒想到這都是景熠幹的。可是他為什麽要這麽做?為了給她出氣?


    迴到公寓,褚恬就一頭紮進了廚房,直到晚飯後,她才借著給景熠送茶的機會,推開了觀景窗台的推拉門。


    景熠的眼睛盯著平板電腦裏的期貨走勢,聽到腳步聲也沒抬頭。


    褚恬把茶放下,見他正看得專注,又把嘴邊的話咽了下去。她剛準備走,景熠卻開口了,“坐。”


    她乖覺的在藤椅上坐下,斟了杯茶,隻顧默默的喝著。


    “心情為什麽不好?”景熠點了一下屏幕,抬頭看了她一眼。她今天迴來後就沒怎麽說話,有些安靜的過分了。


    “榮氏的事,為什麽那麽做?”褚恬也不含糊,直接問出了縈繞心頭已久的問題。


    景熠微眯了一下眼,不帶任何情緒的說,“榮世悅搶了本該屬於你的東西,隻當給他們提個醒。”


    褚恬睜大眼睛盯著他,莫名的煩躁了起來,“我從來沒說過她搶了我的東西,你為什麽要背後捅人刀子?”沒錯,她一直覺得為人應當光明磊落,她就是受這樣的教育長大的,可他為什麽耍了手段後還這麽理直氣壯?


    “哼。”景熠從鼻腔裏擠出一絲不屑的冷哼,完全沒理會突然炸毛的小女人。


    褚恬隻覺得兩人之間的氣氛變得尷尬無比,也沒心思再陪他了,起身迴客房關上了房門。


    她有些負氣的坐在床邊,連聲歎氣。此刻她有些動搖了,景熠的為人和處事風格都和她大相徑庭。這才是他們交往的第一天,就因為觀點不同差點爆發衝突,以後的日子還長,難道他們就要這樣別扭的過下去嗎?


    景熠本來沒在意褚恬的小情緒,可到了很晚也沒見她從房裏出來,他這才擔心起來,拄著助力杖往客房去了。


    他在外麵敲了兩次門,也沒見有人應門,隨即轉動把手走了進去。褚恬坐在亮燈的小書桌前,手裏抱著個素描本正在畫畫。


    “在幹什麽?”景熠走到她身邊觀察了一下,她臉上沒什麽表情,也沒因為他叫她有所反應。


    他微蹙了一下眉,伸手摘下了她塞在耳朵裏的耳機。


    “嗯?”褚恬驚了一下,忙抬起了頭,他什麽時候進來的?


    景熠把耳機貼到耳邊聽了聽,好吧,她居然在聽交響樂,難怪沒聽見他的聲音。


    “維特?你喜歡?”他大概聽了一段,挑眉問道。這部交響曲是莫紮特在窮困潦倒中創作的,整個組曲傳遞的是焦躁憂鬱,甚至是悲憫的情懷,她怎麽會聽這個?


    “嗬嗬,你怎麽什麽都懂?”褚恬有些被撞破心思的微窘,忙把耳機線繞迴了手裏。


    景熠又瞥了一眼她手裏的素描本,看著她情緒不高的樣子,思索了片刻才開口,“明天周末,出去走走。”


    “你腿還傷著,去哪裏?”褚恬更加煩躁了起來,她用鉛筆重重的在紙頁上敲了一下,不耐的反問道。


    “就為了榮氏的那點事,你到底要煩到什麽時候?”景熠清冷的問了一句,臉色也沉了下去。女人怎麽這麽麻煩,怎麽哄都還是這樣。


    褚恬抿著嘴唇沉吟了一陣,決定把心裏的想法說出來,“我覺得和你好多關點都不同,不是為了榮氏的事煩心。”


    景熠微不可見的歎了口氣,試探的問,“你認為我做的不對?”


    褚恬搖頭,又在本子上畫了幾筆。她不知道怎麽準確表達,語言方麵她向來都是笨拙的。更何況這是她第一次談戀愛,就遇上了這麽個複雜棘手的對象。


    景熠也沒出聲,隻是靜靜的看著她用畫筆勾勒出了一副小巧的速寫風景畫。畫麵上有鬱鬱蔥蔥的樹木,一條蜿蜒的小路穿梭其中,路旁立著路燈,天空中有燕子飛過。


    隻是一副即興創作的小品而已,他卻在其中看到了恬淡悠遠的感覺,本來有些焦躁的心情隨之變得沉靜了。


    景熠伸手覆上褚恬的發頂,低頭隔著手背吻了一下。


    “恬兒。”他的語氣中沒了清冷,淡淡的,柔柔的喚了一聲。


    褚恬條的一震,手指收緊握緊了鉛筆。景熠戴著手套的溫暖大手在她的頭頂上,還有那聲溫柔的輕喚,都讓她的心震動不已。


    “你叫我什麽?”好半天,她才不確定的問道。他是叫了她的小名嗎?可是他是怎麽知道的?


    景熠抽走褚恬手裏的素描本,拉著她坐到了床邊。他的眼神深沉而淡然,直視著她的小臉道,“恬兒,我叫你你聽不見?”


    褚恬一下子紅了眼眶,她怯生生的伸手抓住他的襯衣衣擺,請求道,“再叫一遍,可以嗎?”


    景熠見她情緒突然波動了起來,心尖上不由的一抽。他傾身過去,盡量湊近她耳畔,用更加輕柔的聲音喚,“恬兒。”


    “我,我可不可以抱抱?”褚恬隻覺得心跳劇烈,她強忍著想馬上撲進他懷裏的衝動,壓抑的請求道。


    景熠沒有接話,隻用行動告訴了她答案。他鬆開助力杖,有力的雙臂將她穩穩收進了懷抱。


    褚恬緊閉上眼睛,把頭深深埋進了他寬厚的胸膛裏,再控製不住洶湧的情緒,低聲啜泣了起來。


    好多年了,自從母親去世後再沒人叫過她的小名。褚懷瑜怕惹她傷心,改口叫了她的英文小名。朋友為了調侃她的姓氏,叫她豬豬。這是第一次,她又聽到了別人這麽叫她。其實她並不介意,甚至很渴望有人叫她小名,卻沒想到現在是被景熠喚了。


    景熠不知她為什麽突然這麽激動,他有些笨拙的撫摸著她的長發,試探著問,“你不喜歡我這麽叫你?”


    “不。”褚恬用力搖頭,顫抖的說,“你叫,好久沒人這麽叫我了。”


    “傻女孩兒。”景熠的心因為她祈求的話語瞬間軟的一塌糊塗,他輕輕拍著她的背,打算把剛才的問題解釋清楚,“榮氏的事就算我不出手,遲早也是要曝光的。至於觀念的問題,我認為可以協調。”


    褚恬又抽泣了幾聲,才離開他的懷抱揉著眼睛低聲答,“你知不知道我老覺得很自卑?景熠,我有點怕你。”


    “怕什麽?”景熠濃眉一挑,挑起她的下頜觀察了一下她的表情,確實是有些忌憚的樣子。


    褚恬嗓子發緊,一時也找不出什麽句子表達,咬唇沒有接話。


    景熠懲罰似的施力捏了一下她的下頜,沉聲道,“從來沒人當著我的麵說怕我,你懂我的意思麽?”


    “……?”褚恬懵的更厲害了,隻得搖頭。


    景熠頗為無奈的歎了口氣,真笨,從來沒見過比她更笨的女人了。可他卻覺得很喜歡,她這樣笨拙的樣子反而更像單純的小孩子,讓他覺得珍貴無比。


    “意思就是,允許你在我麵前說任何想說的,不要怕。”他把聲音放的更輕,透著不容置疑的堅定語氣。他的心門早就為她敞開了,隻等她向前一步。


    “什麽都可以?”褚恬迷糊的問道。


    景熠頷首,等著她開口。果然,她微紅的小臉立刻嚴肅了起來,“我不在意榮世悅是不是真的走了後門,我隻想靠自己的實力。以後不管我還參不參加比賽,你都不要插手。”


    “答應可以,要付出點代價。”景熠眼角挑了一下,深邃的眸子裏精光一閃。


    “什麽?”褚恬緊張的吞咽了一下,心跳不止,他不會是要索吻吧?


    “卡納蕾,現在就要。”景熠看著她緋紅的小臉,玩心大起。這小女人怎麽這麽好逗,太可愛了。


    褚恬迅速撥開他的手,慌張的跑出了房間。天哪,她剛才在亂想些什麽呀,簡直要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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