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清醒著,他已經瘋了,他不過是一個清醒著的瘋子。


    海妖鱗並不是什麽可再生資源,拔一片,少一片。


    又不知過去了多久,因為長期頻繁的拔鱗,帝譽早已虛弱衰敗了下去,最近更是經常出現意識恍惚的狀況。


    他仿佛又看到那個嬌豔的少女坐在他懷裏,拽著他的頭發憤恨的說:“阿譽啊,你這頭發怎麽能夠比我的頭發還順滑呢?”


    “還有你的眼睛,笑起來的時候像是溫柔的能溢出水來了一般,好嫉妒呦!”


    “最重要的是,你一個大男人長的居然比我還好看,你知道身為你結發妻子的我心裏是怎樣的感受麽?”


    ……


    “好吧,不逗你的,我就想告訴你,嫁給了你,貌美如花和賺錢養家都由你負責了,我賺大發了呦!”


    那樣溫暖的記憶讓帝譽不由自主的勾起了一抹笑來,他想要對懷中正嬉鬧著的女子說些什麽。


    可是,是夢終空,再眨眼,懷中的女子依舊雙眼緊閉,毫無生氣,冰涼的體溫提醒著帝譽,錯過了就是錯過了,再無扭轉的可能。


    他下意識的想要拔鱗喂她,那血淋淋的魚尾再看不出往日裏的半分美麗,如今隻餘可怖,他找了一會兒,卻頹然的發現他終於拔光了所有的鱗片,再沒有鱗片可以用來喂他的蘿蘿了。


    他抱著顏蘿,突然就哭了……


    顏蘿死的時候他沒哭,守著顏蘿在這海底一日複一日煎熬等待時他沒哭,可如今他哭了,淚水流出眼眶就化作一顆顆價值連城的湛藍色珍珠,掉落在了顏蘿身體周圍。


    “蘿蘿,我已經沒有辦法了……”他將頭埋進顏蘿的懷裏,低聲呢喃著,說不出的絕望。


    最後一絲希望終於也破滅了,他再也沒辦法去救他的蘿蘿了……


    他終於明白了,有些東西,就算他機關算盡,也是得不來的。他後悔了,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突然,他從顏蘿懷裏抬頭,伸手抓住剛剛掉下來的一顆藍色珍珠,遞到顏蘿麵前,獻寶似的問:“蘿蘿,你看,真漂亮,你喜歡嗎?”


    顏蘿沒有絲毫聲響,帝譽自顧自的道:“你沒拒絕,我就當你是喜歡的了,竟然你喜歡,我就多給一些給你好了。你要多少?不要的時候記得叫一聲停啊……”


    說完,他的淚水就開始不斷的從眼眶中劃下,不斷形成一顆顆湛藍色的珍珠,帶著一股有無休止的架勢,帝譽不知道哭了多久。


    屍體是不會叫停的,藍色的珍珠幾乎都要將顏蘿淹沒了,漸漸的帝譽眼裏開始哭出了血淚,珍珠的顏色也由原本的湛藍色變成了淡粉色的。


    帝譽有些委屈的蹭了蹭顏蘿,他說:“蘿蘿,我眼睛好痛呀,你怎麽還不叫停?哦,我知道了,你喜歡它們是嗎?你還想要是嗎?你喜歡就好,你要的,我都給你……”


    帝譽就這樣一直落淚,雖然在哭,但是他的表情卻很平靜,甚至嘴角還勾著一抹笑,詭異的叫人心驚。


    因為這樣持續不斷的流淚,慢慢的,淡粉色的珍珠開始向血紅色轉變。


    最後的最後,帝譽眼前一黑,他看不見了,也再也哭不出來了,但他隻是木然的對懷中的人道:“蘿蘿,我真沒用,哭都哭不出來了……”


    “我還能給你什麽呢?我已經什麽都不能給你了……”


    像是瞬間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氣,帝譽閉上了眼,一道藍光突然自天際而來,穿透極深之海,照在了帝譽的身上。


    他的身體開始虛化,最終化為泡沫,消散於極深之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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