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身上下的每一個細胞都進入了迎戰的狀態,千莎緊握著雙拳,快速轉過了身。


    已經盡可能地控製自己的心態,但是在這個與她有著不共戴天之仇的罪人又一次突然現身說話的狀況之下,她還是難以做到讓身心同時保持冷靜,真正平靜地去麵對這個人。


    可即便如此,因為易楓的緣故…至少現在,她還是不得不將易楓獲救的希望寄托在此人身上。另外,對於那一天在遭遇了這個人,並失去了意識之後的事情,她也有一些難以理解的疑問想要證實。所以從理性的角度來看的話,避免與之發生生死衝突,也許在當下,真的是迫不得已的選擇了。


    不過,在她迴過身來之後,卻沒有看到任何的人影。仔細搜索後,這才發現那疑似‘閻王’的聲音,居然是從卓哥的超極本電腦中傳出的。


    對於這個被稱為‘閻王’的人所具備的種種才能而言,具備黑入這樣一台尋常的便攜電腦的能力,似乎也並不值得奇怪,因此千莎也沒有對此產生多少疑問,直截就他通過電腦所說的話展開了思考。


    在想到這台電腦應該是已經設置了可以錄入聲音的模式後,千莎默默走到了那台超極本的旁邊,疑問道:“特製的毒藥,這是什麽意思?你又是怎麽知道的?”


    果然,待響應了片刻後,超極本電腦裏就出現了迴複:“你已經牽扯進了一場超出你想象範圍之外的戰爭,女人。然而對於你所問的問題,我也找不出需要迴答你的理由。”


    “你…”千莎咬了咬牙,又一次壓下了心頭的憤怒。畢竟,這也已經不是第一次這個人以這樣的話拒絕她的問題了。在重複了數次深唿吸,並靜下心思考了片刻後,千莎對著電腦再度說道:“那麽,你先前說隻有你能救他的吧。那至少,請你先救他,可以嗎?”


    “救他的理由,同樣不存在。”無情的話語,透過同樣無情的機械傳了出來。


    可這一次,千莎卻沒有因為他的迴答而感到憤怒,相反,她像是料到了閻王的這一迴答,反而冷笑了一聲,又問道:“那你,又為什麽要救我呢?!”


    “……”


    像是被她的這一句問話擊中了軟肋,超級本電腦中的聲音,竟是沉默了下來。


    “既然你說這個昏倒在地的男生,是中了你所說的某種特製毒藥,而我從他的症狀來看,與我當時身上的情況是一樣的吧?而你的目的也隻有‘救易楓’才對,雖然還不知道你要這麽做理由,但在當時我對你的作用,僅僅是擁有可以找到易楓線索的記憶而已。所以,在得到了我的這一段記憶之後,對於不存在任何感情與道德的你而言,我已經沒有了必須要活下去的理由。”


    千莎輕輕俯下了身,將那台超極本電腦拿到了手中,完全沒有退縮的意思,繼續逼問道:“所以你,又是出於怎樣的理由,要救我呢?”


    “……”


    她這一連串的逼問,仿佛讓這個黑入超極本電腦係統的人也陷入了某種彷徨,一時竟是完全無言以對了。不過,就在千莎說完了這句迴複之後,走廊的深處,又傳來了一陣異樣的聲響。


    啪…啪…啪……


    疑似拍手的聲音,從走廊深處傳了過來,千莎警覺地皺起了眉,放下了手中那個不再作聲的超極本,往那個方向迅速疾走了過去。


    隨後,進入她視線的人,居然是原本已經消失不見的史戈平。此時的他不知出於何種目的,不斷重複地做著鼓掌的動作。在她看到了千莎的到來後,仿佛是等候已久一般,停止了鼓掌,並且憑空像千莎行了一個西式的脫帽禮。


    他的臉上,依舊維持著那種看似陽光的微笑。隻不過此時的他,由於全身上下都是血跡斑斑,在這樣的狀態下露出的笑容與其說是陽光,不如說是詭異來得更為合理了。


    “了不起…了不起。千莎同學你不僅是勇武過人,就連才智也不是等閑之輩。這要是放到古代,什麽巾幗英雄的名號,簡直非你莫屬呀……”


    也不知這史戈平又吃錯了什麽藥,在重新現身後,也不解釋什麽,隻是這般不住地對千莎說著各種莫名的誇耀。


    千莎沒有向史戈平近一步靠近,而是停在了遠處,充滿警惕地望向了他:“你,在偷聽我與…那台電腦的談話?”


    “明擺著的事,就沒有問的必要了吧?何況,說不定我隻是‘不小心’聽到了幾句而已吧……哼哼哼…”


    史戈平說著說著,卻是揚起了雙臂,低沉地笑了起來。


    本來千莎對此人就是完全沒有好感,現在見他又做出了這種狀若瘋癲的姿態,千莎的心裏也是一陣不舒服,她繼續發問道:


    “你和…那個家夥,到底是什麽關係…?還是說,他的真實身份…就是你?”


    “哈…哈哈…哈哈哈……”


    史戈平依然沒有直截作答,反倒是越笑越烈,由低沉轉變為了狂熱。可隨後,他的表情卻又在頃刻間繃了起來,表情嚴肅地否認道:“所以,你懷疑,我是那個‘閻王’麽?”


    還不待千莎作答,下一秒,他卻又一個勁地搖起了頭,重新麵露微笑道:“不不不…哎呀呀…像你這麽聰慧的女生,沒理由會這樣誤解我的吧。”


    眼見史戈平的精神狀態變得越來越不穩定,千莎心道此人已瘋,打算不再作理會。直到,史戈平說出了接下來的話語:


    “你現在心裏所想的問題,應該是我是如何消失,又是從哪裏出現,以及…那四個人是怎樣出現,又是被誰殺死,才對吧。”


    千莎雙眉微動,再次將注意力集中在了這個怪異的人身上。


    接著,史戈平緩緩抬起了一隻手,盯著自己的手心,又陰沉地繼續說道:“你還想知道,從這個空殼,通向內部‘隱藏通道’的位置,沒錯吧…”


    千莎冷漠地凝視著他的樣子,問道:“所以…你到底想說什麽。”


    “哼哼…哼……哼哼哼…哈哈哈哈……”史戈平再度狂笑了起來,好一會兒,他才止住了笑,迴應道,“千莎同學,你又誤會了啊。方才的那幾句話,我可,不是對你說的啊…”


    接著,他的神情又在突然間冷了下來,眼中那近乎狂熱的癲狂也消逝不見,以一個異樣的語調接著說道:“…是該稱唿你為‘閻王’呢,還是該稱你為……”


    就在千莎驚疑間,走廊上的燈光,居然又一次熄滅了。因為這突然之間的光線變化,千莎的視覺也是與前一次一樣,進入了短暫的失明狀態。


    “我知道,你在那裏啊。”


    史戈平的聲音,傳入了千莎的耳朵。而就在下一個瞬間,千莎特有的那種對危機判定的第六感感應到到了一股迎麵而來的強烈殺伐之意,可這一次,這殺意來得如此突然,使得她來不及做出接下來的反應,就感到一股勁風從臉頰的側邊拂過…


    接著,她的身後,傳來了一聲劇烈的金屬碰撞之聲。


    鐺——!!


    也就在這個異響聲發出的同時,熄滅的燈光,又重新亮了起來。


    史戈平再度進入了千莎的視線,隻見他此時已是雙目無神,對著前方平舉著一隻手,似是做出了一個投擲的動作。


    從史戈平之前說出來的話判斷,似乎他已經認定了‘閻王’的身份,並且在剛才的黑暗中向著閻王進行了某種攻擊。


    (所以…那個人……現出了真身的那個人……就在我的身後麽?)


    那一刻,連她自己也說不清楚,究竟在當時是抱有怎樣的心情的。


    停止了。


    時間也好,空間也好,就連心跳也停止了,就連唿吸也停止了,所有的一切都停止了。


    苦苦探尋的真相,就這般被他人輕易揭開,擺在了你的身後,你,會迴頭去看麽?


    哪怕會感到,有一絲憤恨麽?


    哪怕會感到,有幾絲惶恐麽?


    又或者,還會感到,些許的期盼麽?


    但終究,還是要看的吧。


    凝固的時空,在下一秒全數破裂,背負著家仇的少女,清楚地聽到了自己的心跳,她深深唿吸,她深深喘氣…


    …而後,


    迴首。


    ……


    當一個人,將麵具戴了太久,就會忘記自己真正的模樣。那麽,可曾想過,一個忘記了自己模樣的人,在麵具被揭下之時,那存在於麵具後的真麵目,是否,依然還是那副麵具本身呢?


    出現在千莎眼中的那個人,平靜地站在那裏,沒有絲毫的掩飾,就這麽平靜地站在了走廊的日光燈之下。他的手中,拿著一個殘破的遙控開關狀的儀器,而儀器的剩餘部分,則是被一把匕首給死死地釘在了牆上。


    照剛才的情形去判斷的話,這應該是可以控製走廊燈的開關設備,在黑暗中被史戈平的一記飛刀給擊毀的吧。


    先前所有的那些複雜的情感,都在迴過頭的突兀間消散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陣無以言表的莫名。


    深深的,莫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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